缝隙间的爱情

    苏青呆呆地看着她。她真不敢相信，苏彤明明还像个孩子，这么纯真无邪，怎么会和已是月妇之夫的李书云搅在一起。她不该是个第三者的。可那些照片曾清清楚楚地摆地她眼前，那么多，那么厚，那么清晰地印着两个人的脸，告诉着她那是不争的事实。
    “姐，怎么了？是不是热得，我给你去拿棒冰来消消暑！”苏彤说着便要站起身。
    “不用！”苏青赶紧出声，“我不热！我是有话和你说！”
    苏彤皱了皱眉，不解。
    苏青扶了扶额头，“苏彤，今天，我在机场，”顿了顿，她看了看苏彤眼里的光彩，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邓岳来找我！”
    苏彤的笑僵在了脸上，眼中有闪烁，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不看苏青。
    “为什么不正视我？”苏青追问，侧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是吗？”
    苏彤沉默，苏青也不说话，空气里空斥着静谧，只有阳光爆裂的声音。苏青觉得有些累，她不想逼她，可又忍不住去追问，在她眼里，第三者这条路，是没有前路可以走的，潜意识里，她多么希望苏彤能够远离。
    “姐！”半响之后，苏彤开声，冷冷的，沉静地，苏青想不到她的妹妹也会有这样的语气，也会有这样强硬的情态。
    “你是不是只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你是不是不会再相信我现在所说的？”苏彤霍然抬起眼，直直望向苏青。
    苏青抿着唇，望着眼前一脸怨恨的苏彤，心里憋得慌。
    半天之后，苏青叹了口气，仰头躺回藤椅里，微微闭了眼，不再看她，“苏彤，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事实不是邓岳所说的那样，我会很高兴，由衷的高兴，所以，我会选择相信你。这样，可以吗？”尽管，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苏彤没吭声，不一会儿苏青耳边传来一声响动，睁开眼时，苏彤已经不在眼前，转头看去，只见她已经戴上遮阳帽，换了件长袖衫，背好包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去？”苏青从藤椅上抽出身，坐直了问。
    “姐，我不想骗你！没错，我是和书云哥在一起，可邓岳那个丑女人没有资格管，她凭什么跑到你面前去嚼舌根，有种直接冲我来，或者找书云哥，看有没有人来鸟她！她现在居然想用你来压我，简直就是卑鄙，无耻！我要去找她！”说着伸手打开了门。
    “苏彤！”苏青大喊了一声，追上来拉住她，“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和书云在一起，不关她的事还能关谁的事还必须？她是书云的妻子，书云是她的丈夫啊！你怎么能——”
    “她配吗？”苏彤转过头来，紧紧盯住苏青，眼里火烧灼人，“姐，你不是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才得到书云哥哥的！当年要不是她那样做，书云哥眼里能容得下她？而且，姐，你很令我失望，你居然为了那个坏事做尽的女人去让书云哥和她结婚，要不是这样，书云哥也不会像今这么痛苦！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你也脱不了责任。”
    苏青身子一震，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悲愤交加的苏彤，拉住苏彤的手慢慢松开。
    “难道我说错了吗？”苏彤咄咄逼人，“你知道吗？邓岳就是利用你这一点，屡试不爽，一次次将你，将书云哥哥推向深渊，而你却还像傻瓜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苏青嘴唇颤抖着，苦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个傻瓜，就是个傻瓜！”她不断点着头，眼神有些无措。
    “你知道吗？邓岳其实并没有怀孕，她那些都是骗书云哥和你的，你却还拿着这个去逼书云哥和她结婚，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你为什么就只想得到邓岳，而完全不顾书云哥的感受！怪不得你要失去他，怪不得你得不到真爱，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找不到意中人！在爱情里，你就是自私又盲目的胆小鬼！这次，你别想再插手我的事情！”
    “啪！”苏青来不及反应，手上已经动作了，苏彤的脸被打得歪了过去，遮阳帽掉到了一边，她的身子颤抖着，心在流血。苏彤说得是事实，只是用了她无法接受的刻薄言语。可再怎样，她都不该动手。
    “彤彤！我——”她试图伸手去拉她，却被苏彤一把挡开。
    “打得好！”苏彤抬起眼，脸上是清晰的五个指印，眼里有泪光，闪闪亮亮的，却又带着几分释然，“这样，我也可以不那么愧疚了！这次，我的事情你别想再插手！我会让邓岳那个女人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也让她知道被夺去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滋味！”说完，便大步跨出门去。
    苏青愣了愣，反应过来时苏彤已经走到外面，苏彤就这样去找邓岳肯定讨不了好去，不明就里的人，完全可以认为苏彤就是个嚣张的小三找上门去。她现在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想到这里，赶紧跟出了门去，门外的楼道口已经不见了苏彤的身影。
    苏青急了，大步迈下楼梯，急匆匆横冲直撞地追赶着下楼。
    “苏彤！”苏青大喊着，脸上才干的汗水又沁了出来。
    终于在二楼的楼梯口见到了她的身影，她正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年轻人缠住。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应该是苏彤在大学认识的追求者。
    苏青赶紧上前去，拉住苏彤，“苏彤，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时候去，你先和姐姐回去！”
    年轻人一愣，抓住苏彤胳膊的手微微一松。
    苏彤回头一见苏青，脸色就得更加难看，“不是叫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吗？怎么，还想再来打我一巴掌？”说着，将苏青拉住她的手猛地一抽。
    “啊！”苏青不妨，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地跌下楼梯。
    苏彤呆了，定定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年轻人大惊失色，“苏彤你疯了！”说着急忙奔下去，伸手去扶瘫倒在地上的苏青。
    “苏彤姐姐，你没事吧！”
    苏青只觉得太阳光线很烈，照得眼前一片眩晕，照得树叶都发了亮，明晃晃化作一片。
    “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年轻男人忽然惊叫一声，“哪里来这么多血？”
    “血？”苏青喃喃，她微微撑起眼皮，朦朦胧胧入眼的却是一片红色，白色的运动衫上被浸染着，大片大片，源源不断，蔓延，再蔓延。
    她心中狠狠一痛，仿佛心脏被人挖走了似的，痛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动了动嘴唇，细细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空了的心房里，“没了吗？没了吗？我的孩子，没了吗？”
    “苏彤，你还不过来！”
    “姐，姐！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流那么多血，怎么……”
    ……
    耳边是急躁的叫喊，还有苏彤的哭声，和着熙熙攘攘的人声，混作一团。还有什么声音？她已经没力气再听下去了。她只知道，她的孩子，她和江容天最后的希望，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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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念俱灰是什么概念？
    苏青睁开眼的瞬间，思维能够重新运转的一刻，这个词猛地窜进脑海里。心中颤颤牵念的那根线，现在，没了。那种痛，就好比突然将心里那块地方给挖去了，留下一个大洞，生生地疼，疼到没力气抽气，疼到没工夫去喊叫，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汩汩淌血。
    “姐，你醒了？！”是苏彤的声音，又惊又喜，可接下来却又立马完全垮塌下来，“姐，对不起！”
    苏青已经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她很疼，她不想让人看见此刻她的软弱与无助。她咬着唇，没出声，手顺着洁白的床单，摸索着移到小腹。没有了么，好像真的没有了，她已经不能感觉到生命的跳动了。那个小小的生命，已经被强行剥离了自己的身体了么？
    泪，不期然滑下。睫毛轻轻颤动，黑眼珠晶晶闪闪，茫然无措地转了几转，便定住不动，直直地茫然地望着对面的惨白的墙壁，仿佛那里有一道题正等着她去解答，泪珠仍在不停地滴。
    “姐！”苏彤怯怯地在她身后唤她，语声好像街角受伤的小猫般，而现如今，真正受伤的人，却只是挺着倔强的背脊，不吭一声。
    “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怀了孕，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苏彤自顾自说着，手搭上苏青的胳膊，苏青微微一抖，仍是没有响动。
    “不，不对！”苏彤仿佛察觉到之前那句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就算你没有怀孕，我也不该推你，我也不该的！对不起，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也好，你不要不理我……”
    说着，声音里已带了哽咽。
    苏青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心里的大洞一遍遍收缩，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她很累，这一刻，她比什么时候都觉得累。
    心无所系的时候，才是真正最为可悲的一刻。她曾想过用一切去换取的孩子啊，只消一瞬间，便消失了。何其残忍，只有做母亲的女人才能体会得到吧！
    她轻轻闭上眼，惨白的唇瓣微动，“苏彤，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声音沙哑，好像喉咙里灌了沙子一般，磨砺着这异常静谧的空气，显得清晰而突兀。
    不是不恨，可恨又如何？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子，她曾经发誓要一辈子照顾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