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绯闻 仙侠之清都纪事

第39章


  驾车的阿骨万没料到这一线天险间,还会有白得让人晃花了眼的积雪扑天盖地袭来,千钧系一发,阿骨将随自己修炼了一辈子的心爱骨琴狠狠往车辕上一摔,脆骨碎、发弦断,青牛似有所感,像疯了一般,狂暴地冲过流沙一般的细雪,轰塌的鸣响,回荡其中,振聋发聩。
  将下方的变故尽收眼底的永夜,眼神冷淡,嘴角却衔着一丝笑意,只见他抬高了手,再一次挽满了长弓,居高临下望着仓皇逃命的青牛车,指尖微松,三发冰箭携着这世上最无情的冷意,毁灭般地飞了出去。
  一支箭射进了青牛的左眼,流出了深红色的血,在雪地里绽开了星星点点的花瓣;一支箭射在了车辕上,勿自嗡嗡颤着,阿骨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支近在咫尺的冰箭,阿骨更难以相信的是他的胸口已经被第三支冰箭贯穿,寒冰混着热血,融成血水,寒彻骨髓,散尽浑身气力的阿骨就像那脱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从疾速的青牛车上滚落下来。从天而降的积雪如潮水一般覆压,牛车就如巨石下的蝼蚁,瞬间被碾过,摧枯拉巧支离破碎。
  狂风烈烈,永夜乌黑如墨的长发拂过长弓兽首,永夜突然觉得有点累,手轻轻一松,那长弓便失去了最后的凭依,无可救药地落向崖底。
  这时,永夜的身后传来寂静得像远处那些雪山一样的问话:
  “你不会以为,我们这样轻而易举就被雪埋了?”
  
  祈连、阿凉,并五位城主正围住了永夜的退路,这几位身后另有一位魁梧高大的梦熊城城主左擎天双手如铁箍一般提着几位龙女的领子,往雪地里一丢,冰冷的雪水融在她们温热的脸颊上,纷纷醒了过来,只是她们既被缚住手脚又被蒙住眼睛,竟难以分辩出周遭的状况,只有婉瑜还一声递一声,低低唤着凌霄的名字,那声音柔弱而无助,与凌霄城主脸上冷漠的神情衬比,格外的讽刺。
  阿凉冷冷一笑,道:
  “天宫太子若对四位龙女见死不救,想必定会失了三海的民心,不如……”
  永夜心里不知怎么想起了圆圆这个阿呆,阿呆总是觉得万事无忧,什么时候都往好处想,也偏偏是这样的纯净心境,愈发惹人怅惘。
  永夜不由轻轻一笑,道:
  “不如让我告诉你们镇碑所在,我也省却许多麻烦。”
  祈连击掌道:“当真如此,那就皆大欢喜了。”
  永夜嘴角带着笑,和煦道:“可惜祈连你忘了,当初约定我出手助你的期限,却是在你助我登上天君之位后,你如今暗中行此事,难道竟是不信我了么?”
  祈连微一变色,白烈耐不住性子,蛮横道:
  “统领,斗嘴有何用,不如手上见真章,我的烈火戟已多久没饮过血了。”
六位城主皆是一战的心思,纷纷亮出自家兵器,或刀或剑,都是不可小觑的神兵利器。永夜瞧进眼里,淡漠道:
“几百年前,九衍,就已经被我杀了,所以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镇碑,你们且回罢。”
永夜这话说得轻巧,听在妖族众人耳中,却一字一句皆如晴天霹雳。他们几百年来的忍辱负重,几百年来的深谋远虑,眼看就能大功告成,却被永夜轻而易举地打碎了。
祈连不由得逼问道:“你竟然当真敢……”
“我有何不敢,邪自古不胜正,魔亦永不能与仙争锋,难道不是么?”
阿凉闻此语忽笑了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荡在雪山间,绵绵不绝的,阿凉笑得腮间挂了泪,疯癫般握住祈连的手喘气道:
“哥,他们仙界的……果然无耻,使了招空城计,就令我们妖族忌惮父亲的安危而俯首帖耳了几百年……还说我们是邪门歪道……好一句邪不胜正,魔不与仙争锋……”阿凉终于笑得撑不住,忽正色道:
“既然如此,除了这四位龙女,太子殿下您也屈尊陪葬如何?”
祈连与诸位城主皆是怒睁了眼瞧着永夜,永夜微微一哂,道:
“你说的极对,仙界自然无耻,甚至还要无耻的冠冕堂皇些,而我也是十分愿意屈尊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阿凉一只手随意拽起一位龙女的领子,另一只手握一柄长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永夜却视若无睹,这时忽有人高声道:
“可惜他还有人在等着他,这会死不得。”
众人朝这声音的源头望去,竟发现雪地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手托着织锦彩球的白衣男子,永夜微微一笑,道:
“长歌上仙,你迟了。”
长歌晃荡着手上的彩球,无奈道:
“这‘天罗地网’也不是那般好请出的,我伺侯了它半个月,它终于肯劳驾前来,已是你我的大幸事。”
永夜点点头,长歌上仙对妖族众人道:
“既然当年九衍魔君是被此网困住的,你们诸位今日若也被此网困住,也不算冤枉。”
话未毕,长歌将手上的彩球往空中一抛,那彩球果然散作一张大网,轻而易举便将祈连缚住,祈连万没料到此节,那网愈缚愈紧,将妖族这位统领捆成了粽子。
而挟持住一位龙女的阿凉不由厉声道:
“你们可想清楚了,我这一剑下去。”
永夜冷淡道:
“随你。”
说着永夜居高临下望着被‘天罗地网’捆在地上的祈连,道:
“当日你父君临死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你可要听?”
祈连额间火焰已成通红之势,永夜轻声道:
“他说,若有一日,你死在了我手上,我便可得到妖界千城城主的拥戴,登临魔君之位。”
祈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父亲会留下这般匪夷所思的遗言,他只记得最后那一场生死大战前,他父君派人将他与阿凉偷偷送回了妖界,只是临走前,将统领妖界的火焰令封在了他的额间。
这几百年来,他曾试过不下百种的办法取出火焰令,但皆是徒劳,而永夜这番话,祈连忽明白了他父君的用心。
用他的死成全永夜坠入魔道甚至靠他统率妖界与仙界抗衡,岂不是最上算的抉择?
祈连苦笑道:“如此甚好,甚好,但凡你不会亏待他们。”
永夜轻声道:“自然。”
祈连通红了眼睛,祈连从不惧怕死这件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结局当是如此,万里雪封的昆仑山,将是他与他父亲的葬身之所。祈连一咬牙,念了那一长串禁制的咒文,那一长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念出的咒文,那一长串足以令他元神轰逝的咒文,他年幼记诵此咒时,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果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他一字一句清晰念出,只是不由又依依不舍看了阿凉一眼。
阿凉与诸位城主皆不晓得永夜与祈连所交谈的话语,连长歌上仙都只忙着先解救了三位龙女。
这时,祈连身上忽燃起冲天的火光,仿佛日月坠落一般,光芒击却了狂雪,巨烈的声响摇动山河,滚滚热浪席卷昆仑,冰雪消融,从昆仑山奔涌而出的滔天洪水,淹没无数集镇村庄,人间哀鸿遍野。
以万千生灵为祭,永夜自此堕入魔道。
              第55章 花月
昆仑山浩劫后,又历尽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人间烟火重盛,仙家处亦是风波定。
且说青尽山青尽上仙所居的青尽宫,在正殿寒露殿之外,又有一处花月殿,殿外春草碧波,常有水雾萦绕,紫莲浮于水面,清香更添迷醉之意。
而花月殿中,阁窗已开,风卷纱帘,正可望见室内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孩家跪坐着抚琴,女孩家对面,一位公子哥横躺在软榻上,一手支颐,一手持一柄折扇,来回指点着拨弦处的缪误。
一个殷切地教,一个满心的学,风送笑语,似还可听见二人吟唱曲词:
雨过玉阶天色净,风吹金锁夜凉多。
学得累了,女孩又拨弄起瓷瓶里的花枝来,那位公子便随意拿扇子轻轻拂了拂金炉飘出的袅袅轻烟,轻烟似有了灵气,竟描出许多诗文来,女孩望着隔空的词曲,不由笑嘻嘻道:
“这个妙,花花你在这些雕虫小技上,当真是天界第一人。”
花无情收了扇子,道:
“圆圆你倒提醒我了,你哥是让我来教你琴棋书画,我不该在你面前卖弄这些,琴也弹得差不多了,不如学画画罢,我新调了一味颜色,比胭脂色更淡些,却又鲜艳极了,染些蔷薇花丛该不错。”
圆圆低眉顺眼,乖乖应好,起身慢行,曳绮裙而鸣翠铛,姿容娴静而雅致,大家闺秀莫过于此。
而花池之外游廊内,青尽上仙着一身微服,然细致处颇为讲究,方衬出这位九天上飘逸上仙的淡雅风采来,而青尽上仙一旁站着的长歌上仙却是一身朝服,辉煌夺目,颇有一个战神该有的气势。
青尽隔着水雾瞧见圆圆那番窈窕淑女的模样,不由喜不自胜,拽住长歌上仙的袖摆,欣然道:“长歌,你也瞧见了罢,圆圆总算是都改了。”
长歌上仙笑道:
“那你让无情日日陪着,是打算订这门亲事?”
青尽看着花无情风流倜傥,常多情含笑,总比以前那位冷若冰霜的要好,是而拿指尖置于唇上嘘声道:
“此事还有许多玄机,我要好好绸缪一番方可心想事成,但当下,只要圆圆老老实实和无情呆在一块,我就放心了。”
长歌抬手拨弄了游廊上的琉璃灯笼,微微一晃,光影撩拨在水面,晕黄晕黄的荡开一圈圈的水波,甚至满池的紫莲也似有所感,绽得愈发明媚。
长歌笑道:
“这处常年都是水雾常年都要燃灯笼的花月殿,是你挑给圆圆的,还是圆圆自己选的?”
青尽想也没想,答道:
“圆圆自己挑的,说这里景致幽静迷蒙,才像女孩家住的深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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