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斩风从没想过得到一个虔诚的信徒如此轻松。当他收起境域后，艾维利立即跪了下来，学着悠柠的样子虔诚地祈祷，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从艾维利伸展而来的那一丝信仰之力。
  第一次从元魔人身上获得信仰之力，感觉无疑是震撼的。这并非信仰之力的强度和效果，而是艾维利证明了信仰是所有人都拥有的能力，只要拥有信仰，自然会产生信仰之力。
  但问题是，如何接收信仰之力？
  他相信历史上每一个种族都有信仰的人物，英雄、王者、霸主，只不过信仰之力若没有接收者就会自行消散，而现在他却是这个接收者。
  如果没有接收者，神岂不是也无法接受信仰之力，那么信仰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斩风突然被意外跳出的想法迷惑了。
  ◇◇◇◇
  伯朗宁城。
  斩风在这里使用了境域，直径十里的生命空间足以把这座聚居了百万人的大城整个容纳在内。百万人都飘浮在离地五丈左右的空间，绝大多数人此时或许还无法明白生命力量，但他们都被如此震撼的场面吓到了。
  城中最高的建筑物上，斩风和悠柠静静地站着，艾维利此时已经开始在飘浮的空间内传播生命神教的教义。其实教义非常简单，相信生命之神的存在，并虔诚的祈祷。
  并没有多少人立即投入生命之神的怀抱，他们从惊骇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好奇，都瞪大眼睛看着异常的环境。如果说这是神制造的空间，他们绝不怀疑，但如果说这个空间会赐给他们力量，却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
  城南。
  屠光了胡安城的调查组已经看到了伯朗宁城的灰影，不过对于两位大圣师和十位圣天侍者而言，前方透出的气息让他们大为震惊，那分明就是出发前夜所感觉到的力量。
  「停步！停步！」伯宁伦挥动着虎爪大声咆哮着。
  古丁冷冷地看了一眼同伴，整个小组只有他一个元魔人，虽然地位崇高，却像一个被监视者，感觉极为不爽。更何况调查的对象是元魔族暴乱军，这就像直接打他耳光一样的尴尬。
  「是那股力量！」
  「那又如何？」古丁冷笑着。
  「难道你忘了那天的事情？这个家伙肯定是暴乱军的核心，只有把他干掉才能击溃暴乱军，底下那些暴乱者根本不足为虑。」
  「那又何必停步？杀过去就是。」
  伯宁伦怒目一瞪，不过很快就无视古丁的存在，转身对后方二十八人说道：「分成四组，每组七人，绕过城市，分别看着四个城门，如果有人逃跑，格杀勿论。」
  「大圣师，您一个人进城？」一名圣天侍者问道。
  「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付这种家伙。」伯宁伦自信满满地扬了扬爪子。
  古丁这才明白他这是要抢功，一个人解决西大陆暴乱的核心，功绩或许可以使伯宁伦更有资格挑战副主殿的位置。
  做为圣殿的强者之一，古丁也非等闲之辈，身子一晃便消失在空气中。
  伯宁伦冷冷一哂，空间传送这种老把戏没什么特别的，在一百二十二名大圣师中，古丁的排名在九十名以后，而他则在四、五十名之间，相差不可谓之不小。
  可惜，伯朗宁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当他接近有些破败的城墙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特气息突然传来，仿佛有百万人同时吟颂，整个城市都回荡着迷迷蒙蒙的声音。
  这里不会全是疯子吧？
  伯宁伦虽然感到疑惑，却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窜到了城头，城内的景象尽收眼底，顿时让他呆若木鸡。整个城市竟然空空荡荡的，道路上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但他却感觉到有人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另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离他百余丈外的半空，像羽毛般飘然落在建筑物的顶部，那是古丁。
  伯宁伦瞥了一眼同僚，身子快速朝城市中央弹射而去，锐利的目光清晰地捕捉到整座城市仅有的两个身影，就伫立在城中央最高的那座塔楼顶上。但他很快就停下脚步，因为前方的空气透出强烈的敌意，他感觉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受到攻击。
  古丁停在了另一个角落，同时虎视眈眈地看着塔楼顶部。一个拥有这么大力量空间的人肯定就是那夜示威之人，没想到被他们遇上了，接下来想必会是一场苦战。
  斩风一动不动的站着，悠柠也是如此，两个境域已经重迭，由于力量相同，因此脉络自然也可以相通，而信仰之力使得斩风的力量有了变化。
  攻击以不同的方式展开，古丁身子一晃便出现在斩风的空间之内。斩风一眼就看出他也是擅长空间瞬移的高手。有了与半蚀人的交锋经历，斩风现在对这种特性力量有了新的应对方式。
  两重境域的效果便是高密度脉络，信仰力量和生命力量属于不同层次的东西，他们透过斩风和悠柠两个身躯来转换。
  当然，整座城，一百多万人的祈祷无疑是他们最大的筹码，在斩风的灵魂之眼中，信仰绽放的光芒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朝他涌去，反射回去的则是生命气息。这些生命气息虽然不能当成力量使用，却可以使生命的感觉更加强烈。
  「老师，信仰绝对是世上最伟大的力量，我现在居然可以看到全城所有人的生命状态！难道信仰就是体验生命的元素？」悠柠震惊道。
  「不。」斩风淡然地答道：「圣殿的信徒也一样有信仰。」
  闻言，悠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把整座城市当成力量源，把城市的上空当成战场空间，再把城市的中心变成信仰与力量之间的转化核心，斩风对于这种新型作战方式相当兴奋。即便自己不在，只要放置一个拥有接纳和转化能力的信徒，整个城市就可以自行运作。
  境域随着信仰的变强而扩张到整个城市的面积，城外四个封锁城门的小队赫然发现自己被隔绝在外，坚韧到极点的力量结构使他们无法突破空间的外壁。圣天侍者虽然有挑战大圣师的能力，但短时间内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看上去相当周密的部署，此刻变成了致命的安排，而两位大圣师的自信把自己送进了陷阱。他们完全相信这个陷阱就是为他们而设的，但谁也无法脱离。
  「老师，感觉如何？」
  悠柠的问题换来斩风淡淡的响应：「大海中出现了两头鲨鱼。」
  悠柠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个比喻相当有趣。两个被境域包围的家伙现在依然生龙活虎，但他们根本攻击不到这里。猛虎的利爪虽然可以破开空间，但一个海浪就把他们推回原处，而海浪正是下方不断涌现的信仰。
  斩风此刻尝试领悟的不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信仰。信仰无疑是虚态力量的代表，现实中无色无形，只有在灵魂之眼中才能出现。不过凝聚这些力量后一次转化，效果相当可观，突然变强的生命力量一次次把逼到近处的对手打回原点，那汹涌澎湃的气势连虎爪都显得无力。
  不过真正的大发现，则是信仰之力可以储存。斩风比任何人都知道信仰力量的好处，但问题是不可能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信徒，至少他不会如此狂妄。圣殿虽然有失偏颇，但只要是拥有红色晶体的幸运儿都是强者，那远比信徒获得的东西多得多。
  「老师，外面还有二十八个人，拖下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跑掉。」
  斩风也在担心这一点，但境域的特性就是生命，生命的目标是成长和繁衍，并没有毁灭的力量。到现在为止，只有失重的力量可以把人摔死，不过那不是境域的力量，而是世界本身的力量。
  他的目光扫视两个拼命杀出重围的对手。灵魂之眼中，信仰之力一直川流不息，回馈的生命气息也不断流淌。
  一丝灵光忽然闪入斩风的脑海。
  「信仰之力？」悠柠相当惊讶老师的选择，把信仰之力转送到对手身上，等于助长了敌人的力量。
  「妳还不懂吗？」斩风一边尝试转送信仰之力，一边问道。
  悠柠仔细想了半天，眉尖突然一扬，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信仰之力可以净化力量！每个人身上都有生命力存在，受到信仰之力的刺激，他们的生命力会主动净化，而逆神力量与这种力量是天敌，立时就会造成反噬。」
  斩风微微颔首，情况正如悠柠所说的，信仰之力属于「虚」的层次，不会与圣天力量直接发生接触，因此可以穿越两位大圣师的空间进入本体。
  而天然存在的生命力和灵核，在信仰之力的刺激下会产生净化。这种净化效果使得生命力像鲜花一样绽放，感受到生命气息的圣天力量自然不会放过本体，红光瞬间回转，一下子便吞噬掉整个本体。
  看着两个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被干掉的大圣师，斩风和悠柠都露出讶异之色，这一招的效果相当可怕。
  「这一招太妙了，老师，这一招叫什么？」震惊过后，悠柠问道。
  斩风想了想才道：「生命绽放。」
  原始生命力的扩张方式与圣天力量截然不同，圣天力量在于瞬爆，而生命力的方式便是繁衍。相比之下，瞬爆的效率更高，可以很快侵占一大片空间，但它没有持续力，如果不能维持爆裂，必然会消失。
  原始生命力的成长较为缓慢，由一得二，由二得四，缓慢而扎实的扩展方式在最初很容易被击败，但到了后期，一次繁衍可以获得亿万单位的生命力时，那是恐怖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