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在青妖族之上，还有来自圣殿的发源地星华人，他们的人数少得可怜，却拥有比圣光人更多的权利，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不！我们留下来只是因为圣光界受到毒林的侵袭，我们不得不离开，但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回去的。
  「知道你们为什么无法成为真正的圣徒吗？知道我为什么扔掉了代表荣誉的圣徒徽章吗？
  「那是因为我们从出生就信奉的生命，与圣神的力量是天生的敌人，因此我一生都无法接受那些邪恶力量。对于我们圣光人而言，圣徒徽章所蕴含的力量会像毒药一样杀死我们，也就是说，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圣徒。」
  这一点立即得到共鸣，在场的人都被誉为天才或是精英，可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圣徒徽章。他们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层次不够，没想到那竟是天生敌对的力量，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获得。
  「你们知道毒林为什么会出现？不是因为圣光界受到诅咒，也不是世界力量的变化，真正的原因就是圣殿所信奉的圣神！那些邪恶的力量让圣光界的植物变异，成为可怕的毒林！」
  人潮沸腾了，咆哮声像惊雷一样响起，所有圣光人的怒气都被掀动，如果之前只是对生命之神代表的生命和希望感到兴趣，那么现在就是对圣神的愤怒。
  「打倒圣殿！」
  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随即发起潮水般的回应，打倒圣殿之声不绝于耳，声势震天。
  看到这样的气势，博努克笑了，回头朝斩风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们所要的效果，只有愤怒和同仇敌忾才能让圣光人变得强大，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圣光人投入神教的怀抱，这百余名精英将会成为神教强大的骨干分子。
  「看到你们身边的神降之灵了吗？拯救圣光界，杀死毒林的力量就来自他们。」
  由失望到沮丧，再到愤怒，人们就像坐在快沉溺大海的船只。如今海面上出现了一片光明，还有一片光辉大陆，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游过去，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一切，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怀疑都不攻自破，因为随着斩风右手朝上一挑，人群立即像轻云一样浮了起来。
  精英们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但当他们意识到这是生命之神在释放力量时，都渐渐安定下来。此时，博努克跪了下来，按照从悠柠处学来的祈祷方式虔诚地祈祷着，那些精英也都学着在空中跪了下来。
  「老师。」悠柠笑着望向斩风，因为在蝶心之眼中，每个人身上的生命力都伸出像触手一样的光丝，由信仰之力牵引着，一点点伸向老师，最后全部汇集在斩风的身体上。
  斩风一动不动，感受到每一个人身上散发的生命力。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赤炽低声询问悠柠。
  「他们的信仰会将他们的生命力送到老师身上，老师正在感应每一股生命力。」
  「吸收生命力？」赤炽的眼睛瞪直了。
  悠柠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样，单纯吸收的话，他们已经是死人了，那是一种力量交换。」
  「交换？生命力换什么？」
  「信仰把生命力变成一种老师可以吸收的力量，更高级、更纯正、更洁净的力量，而老师传回去的则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力量，两种力量虽然都可以看成是生命力，但层次完全不同。
  「事实上，每个人都拥有生命力，却从来没有人学会使用。那是因为那种生命力的层次并不是可以实际使用的层次，只有透过这种转化才能把虚无的生命力变成实际有效的力量。
  「你看，那些新的信徒很快就可以感觉到力量充盈，那种感觉会使他们真正成为神教教徒，因为那是圣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赤炽像是在听天书，但眼前的事情一步步证明，直到每一个身躯都绽放出淡淡的光辉时，不信也不能了，不由得喃喃地道：「神？」
  「也许吧！不过老师没有仔细说明。」
  赤炽从美丽的眸子中找到了对神的崇敬，他可以确信心爱的人已经把她的老师当成了神，一个可以主宰世界命运的神。不过他感到很奇怪，神应该有截然不同的方式处理这些俗事，犯不着变成一个普通人进入世界。
  「神不是万能的吗？」
  悠柠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但老师的一句话让她找到了灵感，便道：「神也有敌人。」
  「这么说，代表邪恶的圣神也的确存在，为了对抗圣神的邪恶力量，生命之神才派遣妳的老师来到世间？」
  「应该是这样，没错。」悠柠点了点头。
  赤炽至今都还没有意识到，身边那个强得无边的人，就是他平生最崇敬的对象——武神。
  一百一十三名虔诚的信徒加入了神教，这支被后世称为「圣光神祭团」的神教组织，在神教的历史上拥有绝对的地位。在教徒眼中，他们是侍神博努克大人的第一批弟子，更得生命之神的垂青。
  不过此时，这支小部队必须承受沉重的压力，因为元魔界依然是魔人的天下，一个大圣师就足以把他们全部扫平。
  博努克在其中挑选了最有潜力的十三人，成为斩风的直属信仰者，给了他们「生命主祭」的身分，将随同斩风前往北大陆，负责对北大陆的圣光族宣扬教义。而余下的一百人组成一个「生命祭师团」，兼负传教和武卫两个功能。
  赤炽和遥猎留在了西大陆，负责在魔族内传播神教。夜魈自然也留了下来，不过她依然以修炼为主。看到了信仰所带来的力量，三人毫不犹豫选择加入其中。
  有了这支骨干，神教才算是真正成形。生命祭师团无疑将是神教低阶的领袖，看到这些出色的属下，博努克笑得格外开心。
  然而回到奥卡诺克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座由圣光人统治的花园之都，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无比陌生。原本只限于几个活动区域的元魔人竟然随处可见，反倒是圣光人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看着身边穿梭的元魔人，连半个字都不敢说。
  「这是怎么回事？变天了吗？反了反了，元魔人竟然敢在我的地盘耀武扬威……该死的元魔人，我不会放过你们！」
  看着失去理智的博努克，斩风却陷入了沉思，圣光人虽然是圣殿地位最低的一族，但从来没有人敢直接把整个圣光族当成废物。毕竟圣光各族人才辈出，所以在西大陆上，即便狂妄的三侍从官也从不敢觊觎奥卡诺克。
  「不要乱动。」
  轻声一喝便如惊雷，博努克吓得一哆嗦，暴怒的心绪在斩风淡漠的眼神中渐渐缓和过来。
  「你觉得奥卡诺克轻易就能被改变吗？」悠柠淡淡一笑。
  「妳的意思是？」
  悠柠又道：「那可是你的地盘，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住在这里的圣光人都把这座花园之都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重要性甚至还在圣都之上，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接受元魔人的统治？」
  「对啊！这里是圣光人的地盘……」博努克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元魔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对这座城市感兴趣？他仔细琢磨之后，忽然想到调查团有接管权力。这一切极有可能是调查团干的，而此刻在奥卡诺克只有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看到博努克的神色，斩风和悠柠都知道他已有答案。
  ◇◇◇◇
  小河潺潺，蜿蜒流过花团锦簇般的城区，带着阵阵花香流向东方。如果没有这条河，花园之城的美丽大概会逊色一半。此刻，河岸上的一队元魔人身后拖着长长的花尾，缓慢地行走着。
  来自星华族的主殿喀玛琉斯，慢慢地飘荡在队伍的最前方，丝毫没有在意随从的粗暴，眼睛一直望着河对岸的一片宅子，透着凛凛寒气。在那片花园一样的区域，居然藏着圣殿最为忌讳的东西，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在偶然机会中得到消息，他恐怕会一直被瞒下去。
  另一个宗教，那是政教合一体制下的大敌，在圣殿大肆向外扩张之时，居然有人在内部搞新教派，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这是对圣神最大的污辱，只要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无法抑制的怒气不断涌上来。
  「该死的博努克，居然没有察觉到底下有这东西，真是该杀……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因为是圣光人所以才视而不见……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异教徒，对了！他没有佩戴圣徒徽章，这件事很可疑，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发现……」喀玛琉斯喃喃自语着。
  「大人，您怀疑圣监副使是异教派的主谋？」一旁的随从道。
  「圣光族对圣神有天生的抵触感。」
  「不会吧？圣光族不是也有两位圣师大人吗？」
  喀玛琉斯撇撇嘴，阿骨度的确是个有实力的家伙，而且他底下那个集团的实力相当不错。但圣光族成为高级圣徒的比例实在太小了，除了那两个大圣师，圣光族在圣殿组织内的中位成员实在少得可以。
  如果说，高级职位是因为实力和天赋的差异而稀少，中位却没有理由如此稀疏。事实上，单是这座奥卡诺克看到的中位人才至少在一万以上，其中不乏卓越精英。
  当然，权力和地位并不所有人的追求，但完全没有追求也绝不可能。事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摆脱这两者的诱惑，那便是至纯的信念，对于伟大的神的信念。喀玛琉斯突然觉得，圣光人对于他们自己选择的神的信念已经超越了圣神，这也是让他无比愤怒的原因。
  他冷声命令道：「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不留全给我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