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小人物就该有小人物的神，否则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公平。」
  所有人都被说动了，其他十二主祭也被同伴精彩的说辞打动了。
  小人物的神——单是这五个字，就足以让他们这些小人物动心，无论是皇权体制、族长体制，还是现在的政教合一体制，小人物总是被刻意放在底层，因为上面的人需要站在小人物的肩上，才会有优越感。
  「真的有小人物的神？」
  波恩斯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地道：「当然！生命体最原始的状态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们感应到生命，你们会发现决定成果的不是强弱，而是虔诚的信仰之心。只要你们相信生命之神，以最虔诚的心相信牠的存在，袍一定会感应并给予回报。当然，神的存在不是要把所有信徒都变成强者。」
  众人又迷恫了，埃布特道：「为什么？成为强者不是有更多机会吗？」
  「废话，你在暴乱军内也算是一个强者，你的机会多了多少？我看是死的机会多了不少。
  「生命的强大在于平衡，知道什么是平衡吗？就像大家的力量相差无几，谁也打不过谁，这样就没有人打架了。没人打架，自然就不会有战争和杀戮，没有战争和杀戮，大家就可以高高兴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农夫吧？不用打仗，不用缴纳重税，平平安安地耕作、生活，不就是你们现在追求的目标吗？但邪恶的圣神不会赐给你们这些，胡安城与其说是大圣师的残暴，不如说是圣神的无情与邪恶。」
  波恩斯的话一出，不但埃布特和手下们瞪大了眼睛，就连一些主祭也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番话引发了他们对于生命之神的思考。
  主祭们突然意识到，年长的同伴对于生命的领悟已经到了相当高的层次，至少在止战与和平两个方面大大超越了他们。
  波恩斯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一切绝非他事先想好的说辞，只是不知怎么就冲口而出。仔细琢磨之后，他才意识到所说的话恰好切入了原本相当深奥的教义。
  看到同伴眼中的敬畏之色，波恩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扮演着神之传导者的角色，方才极有可能是神在借他的嘴说话，心中一阵兴奋。
  埃布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相信你所说的神，但是我想知道你所说生命之神为什么会卷入这样的战斗中，为什么会建立一个反圣殿联盟军？」
  波恩斯道：「如果圣神的存在会毁灭世界，毁灭一切生灵，你觉得掌控生命的神明还能袖手旁观吗？或许你会问神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我相信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自己就能回答。神与邪神有自己的战场，而这里是我们与邪神对抗的战场，我们是在为神而战！」
  「为神而战」四个字，立即刺激了其余十二位主祭。刹那间，他们感到全身上下热血沸腾。
  看着十二双闪烁着奇异光辉的眼睛，埃布特完全相信了波恩斯的话。这是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拥有的眼神，他最初也是如此，只是看清了「神」的真相后就放弃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明白，不过这是事实。想想，如果强者、弱者是以虔诚度决定高下，就不会有战斗，不会有欺压，不会有竞争，因为一切取决于你自己，与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波恩斯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他觉得这些话像是早就准备在喉咙里，在神的指引下告诉所有可能成为信徒的生灵。
  他回头看了看同伴，发现十二名同伴都以惊讶并敬仰的目光看着他，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突然觉得投向神的怀抱无比正确。
  当然，简单的游说并不能让暴乱军成为生命之神的信徒，却足以把他们纳入反圣殿联盟军。
  毕竟对于失去希望和前途的人来说，进入拥有同样目的，而且更有实力的组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听说这个组织内包括了另一个世界的四大种族以及部分圣光族和青妖界的人，他们的信心就更坚定了。
  甲板上，随着光线渐暗，黄昏悄然无息地来临。大风卷着波澜，拼命推动三桅大帆船，船只快得就像在水面飞一样。
  斩风非常清楚波恩斯的能力，反圣殿联盟军很快又会增加五十几名成员。但他现在要的不只是同盟者和部下，而是需要在元魔族内建立像主祭团一样的小型传教组织，因此必须让新加入者成为信徒，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他静静地踏上甲板。此时的甲板上人影稀疏，狂风让大部分人都回到了温暖的舱室，留下的只有几名水手，不过也躲到了背风处，因此没有人留意风面最大的甲板尖部。
  斩风轻轻一跃，跳到了前桅顶部，呼啸的狂风立即被境域剖开两侧。与喀玛琉斯一战后，他对空间的掌握更胜从前，生命森林使得空间拥有了无限再生能力，如果在空间内可以生存，他完全可以像神一样制造出一座独属自己的世界，而草灵就是第一批生命体。
  当然，他此刻并不在意创造世界，毕竟那不是现在这个躯体可以完成的壮举，因此他只是将双臂平伸，把境域扩大到了十里。
  骤然间，海平面翻滚的巨浪消失了，空中肆虐的烈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残余的阳光也只能在高空徘徊，整个空间平静得就像一口深井。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甲板上的那几个水手，他们看到水面的状态都惊傻了，呆呆地看着连一丝浪花都没有的海面。
  然而，船并没有因为风的消失而停下，事实上，船往前的速度更快了，因为整艘船轻轻地飘离了水面，在水平面上方三尺的高空平行滑移着。没有风的阻碍，甚至连空气的阻碍都没有，船只就像滑行在一个特殊的通道之中，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前进。
  一些人开始感觉到惊恐，惊叫声不断从船舱内传出来。埃布特等人脸色煞白，都想起了一些关于大海的传说。
  波恩斯为首的十三主祭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更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伟大的侍神者正用这种方式展现生命之神的力量。
  他们把迷惑中的埃布特一行人引上了甲板。一上甲板，暴乱军的成员们几乎要疯了，震撼还不足以形容他们内心的感受。
  「水面怎么这么平？一丝波浪也没有！」
  「啊！我们在空中飞，我们在飞……整条船都在飞！」
  惊呼声中，十三主祭单膝跪倒在地，用最虔诚的心祈祷，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伟大的生命之神，感谢您赐予的强大力量。」
  斩风自然配合他们的行动，随着生命力向下作用，海面渐渐被染成草绿色，直径十里的海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平台。
  成千上万的海草不知何时从海底深处伸了出来，拼命地吸取空中的生命力，也不断为空间提升生命力。
  境域原本就由生命而来，两朵生命之花使得生命力变得无比精纯，很容易被海草吸收，而海草的生命力同时也会进入生命之花。循环作用下，空间内的生命力越来越强，而且纯度越来越高。
  斩风自然是这个微型世界的掌控者，一切生命力都被他吸纳，再经过不同的方式传输出来。这些生命力有的送入了主祭们的身躯与信仰之力交换，有的则传入生命之花，还有的注入生命森林，让草灵们与之共鸣。
  偌大的空间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个奇妙的力量循环系统，每一个系统的核心都是斩风，无数个独立的力量循环透过他的身躯进行交接。力量之间的差异渐渐被抹平，而最精华的部分则不断注入信徒的身躯，协助他们尽快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原本，斩风只是为了展示生命之神的力量，却发现这种方式提炼出来的生命精华力量对信徒极为有效，索性一边修炼一边提炼生命精华，同时也可以提升主祭们的实力。
  断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从与斩风敌对，到现在看着他展示神迹，一切都如梦般存在。他知道，这个来自冥界的身影毫无争议的将成为神的一分子——尽管斩风本人似乎有些不愿意，但如果斩风取回身躯，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股力量可以动摇，即便是圣殿也不行。
  很快，他看到了另外五十多个身躯跪倒在主祭团的身边，其中有些人的虔诚度甚至超过了那些主祭，而他们很快便从斩风那里获得了交换得来的生命力。
  如此精纯的生命力量，绝非平常可比，甚至还有净化灵核的功能。因此除了水手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可以感应生命力量，而这种感觉又使得新加入者变得更加虔诚。
  断戈终于忍不住了，劝道：「我看你还是回人界吧！你之所以要藉助我的身躯，是因为你无法确信自己的身躯可以战胜一切。但在我看来，你的力量和你的身躯融合之后，就可以覆盖整个元魔界，根本不需要再去理会任何势力和力量，你就是世界的主宰！」
  斩风并不怀疑自己的实力，只是不觉得已经到了可以控制一界的力量。现在他能展现出如此神迹，是因为有大量的海底植物。
  如果有更多的信徒，他倒是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一个世界，但他更担心当自己真的成为世界的控制者之后，世界就无法容纳下他。到那时候，他不得不离开，再想对付残留在诸界内的圣天力量，就只能像神一样透过力量传导的方式，制造强者，让他们替自己作战，但那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神奇的绿色航行，足以让船上所有人都相信生命之神的存在，以及袍强大的力量。只过了一天，所有人都成为神教的信徒，而且是最虔诚的那种，有些甚至达到了狂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