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愣愣地看着前方。
  对手一击不中，悠柠的信心顿时填满了身躯，不再担心任何事情的她继续向前，朝着歌温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歌温的骄傲全然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谨慎。不过他并没有退却，冷然命令道：「拜札克，你去。」
  一名稍胖的哈尼妖兵大步走向悠柠，腰间虽然也挂着妖刀，却完全没有动刀的意思，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笑盈盈地朝前方喷山一团妖火，瞬间把悠柠包裹在内。
  人群一阵哄笑，更多的却是叹息，为损失了这么一个小美女而抱撼。
  歌温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拜札克的妖火名叫真实之火，能把一切幻象烧毁，对付幻术师非常有效。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化了，因为那个本应化在火中的少女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手中的竹枝绽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辉，刺得连眼都睁不开。
  拜札克的脸色全白了，愣愣地看着美丽的面容，眼睁睁看着少女从身前走过，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歌温终于拔出了他的妖刀。与其他的妖刀不同，他的妖刀是由各色宝石堆砌而成，散发着眩目的光辉，只是锋利程度恐怕要大打折扣，因为刀没有刀刃，更没有刀锋，只是一个刀形的宝石组合物。不过这却是他的妖器，上面的宝石专门用来精神控制，而他就是一个精神控制的大师。
  让敌人自己干掉自己，远比用刀去杀更轻松——这便是他的格言。
  如果悠柠是过去的悠柠，这一手的确有效。可惜无论是什么力量都会受到层次限制，一种力量再强，如果不能有效击中目标也没用。
  歌温很快就发现刀上的宝石之光竟然从少女身边滑走，就像一把刀划在冰面上。他这才感觉到真正的危险，然而就在他准备避开时，突然发现少女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这就是他一生最后的记忆。眨眼之间，他就被一团红光所吞噬了。
  飞溅的血雨洒落在哈尼妖军的头顶上，立即掀起恐慌之潮。原本自信的面孔完全被恐惧取代，一个个争相逃避，恨不得长上八条腿。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发现自己居然成功逃了出来，而且毫发无伤。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再次回到战场时，却发现两个身影早已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片片血滩。
  敌人究竟杀了谁？
  很快，他们找到了答案，所有小队长以上的将领无一例外消失了。地上那一滩滩的血，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留下的。
  就在此时，斩风也出手了。不过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用境域把哈尼妖兵带离了战场。从此之后，谁也不会再看到他们，一切仿佛都是谜。
  通往圣都的大道上，依然是那群身影，只是气氛有了点变化。哈尼妖城一战，悠柠终于开始朝人生的巅峰迈进。在同伴的眼中，拥有大地灵枝的她毫无疑问是侍神者之下的第一人。
  无比轻松地干掉了那些拥有圣徒徽章的「高手」，让悠柠有些迷茫，一切似乎太轻易了，「老师，我真的如此轻易就解决对手了吗？」
  「轻易？妳问问其他人。」
  悠柠看了看身后的同伴，所有人都摇摇头，没有一个人愿意独自去面对一支拥有上千人的军队，其中还不乏妖术高手。
  她又回望老师，「是我自己的感觉问题？」
  「以境域的层次，妳不在任何人之下，只不过无法独立运作。如果哪一天妳一个人就能展开蝶心，妳的层次就绝不在我之下。」
  悠柠露出相当惶恐的表情，无论如何都不敢与老师相提并论。
  「所有人都必须独当一面，毕竟我需要去的地方太多，元魔界已经耗费了我太多时间。」斩风望向天空，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看到了飘渺离尘的仙界，看到了一个充满了浮空岛的世界，在那里，有一座世界崩毁之源的神都。
  「不知道哈尼妖会怎样面对这次的事情，希望他们够聪明，否则我们会很麻烦。」波恩斯突然道。
  斩风点点头，哈尼妖族的事情的确只能寄望他们的智慧。如果只是一群哭泣的小孩，他们会选择向强大的圣都寻求支持，但只要他们有一丝自尊、一丝荣耀感，就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传开。
  尼尔城是北大陆西南角落的重镇，地理位置算不上最重要，以往只是承担着相当于郡守府一类的角色，因为这一带的其他城市更像只是拥有城墙的小镇。除了哈尼妖族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市，尼尔城唯一的价值就是它连接着林德伯格港，因此成为西南地区的交通枢扭。
  这座五百年前早就矗立在大地上的城市，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唯一可惜的是大部分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这一点，从那些刻满刀剑痕迹的城墙就可以看出来。
  斩风一行人的旅程非常顺利，绝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们一路上再也没有进入任何一座城市，宁愿栖宿在荒野树林。不过没有人对此有意见，因为扩教团和主祭团都沉浸有力量的烕悟上。
  让信仰之力影响生命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斩风并不能控制每个人的信仰，只能接受从他们身上传来的信仰之力，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个人释放的。
  但是，他却能引导。生命绽放让他学会了反射，附加在原始生命力上的信仰之力在没有被吸收之前，被注入了灵魂之府，原始生命力刺激灵核之余，信仰之力也在刺激灵魂之府空间内的生命力。
  只要明白方法，做起来并不困难，因此斩风很快为所有人完成了这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仪式。
  当然，即便是悠柠，也没有感觉到灵魂之府和灵核的存在。这是她这个层次不应该知道的力量空间，否则无殇之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幸好没有人敢再要求更多，对于眼前获得的一切，一直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们完全当成是神迹的一部分，而他们则是神眷者。
  在仪式完成的刹那，他们感觉到自己充满了生机，尤其是对于力量的控制有了神奇的进步。然而最让他们惊奇的，还是侍神者对这一切的解释。
  斩风要的更多，尤其是主祭团成员，他们是执掌一方的神教会各中心的首脑，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无法独立派出去。
  「我并没有直接赐给你们任何力量，只不过让你们拥有的力量与意念、身躯之间的互动更加协调。现在你们都拥有更好的修炼状态，能够获得多少，全看你们自己。」
  斩风并没有传授他的神系力量，因为信仰之力带给他们的反馈还不足以用来修炼，那是只有透过虔诚的祈祷才能提升的东西。
  信徒们完全相信这一点，现在的一切已经是奇迹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与以后获得的力量相比，现在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祈祷、修炼、冥想，成为他们每日的修炼课程，并因应情况做出修正。斩风渐渐发现这是一套近乎完美的修炼模式，任何信徒都可以套用。
  悠柠很清楚老师的想法，在她的整理下，修正这些修炼仪式，然后用文字记录下来，编成了第一本简单的手册。
  尼尔城与众多元魔族城市一样，都是用冰冷的大小石块、石板堆砌。斩风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天空正下着蒙蒙小雨，使得整个城市的表面透出一层冰冷，远远就能感觉到它的寒气。
  与其他方向的道路不同，南方通往尼尔城的是一条泥土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下了雨后更满是泥泞。即便是斩风也显得有些狼狈，他身后的信徒们更像是在泥水里打了个滚，实在说不上好，甚至与乞丐没什么区别。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一行人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守城的士兵都露出鄙视之色。若不是其中有元魔人成员，或许会直接把一行人赶出尼尔城。
  「你们要去哪里？」
  埃布特迎了上去，「我们是朝圣团，前往圣都朝圣。」
  斩风和悠柠都太显眼了，喀玛琉斯也不打算过早露面，高高飞在天空，因此扩教团成了主体，而人数众多的他们在外人看来，也很像是这个团体的核心。
  见惯了朝圣者的元魔族武士，用眼角瞥了埃布特和后面的人，很难想象两个种族可以融洽地处在一起。
  「他们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是的。」
  「居然和圣光人一起，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进了圣都就不可能这么做了，每一族都有自己的区域。」
  埃布特愣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斩风靠着众多的圣徒徽章力量，压制了大地灵枝的力量，使它在外人看来毫不显眼，因此他和悠柠丝毫没被注意。
  「老师，东面的路都是整齐的青石板路。」悠柠指着东方道。
  斩风点点头，通往圣殿的道路绝不可能是泥土路。他所在意的是源源不断开来的圣殿大军，道路两侧的空地全是一片片营地，有些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可以看到高大的元魔族士兵挤在一起。
  埃布特出身军队，自然对军队的动向最为关注。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底理波特的位置，他和他的部队极有可能也是其中一分子。
  「怎么这么多军队，要打仗吗？」
  「去西大陆，听说暴乱闹得越来越凶，连大圣师都战死了，所以调集大军前去征讨。哎！暴乱军居然是元魔族组成的，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快走吧！否则你们要等很久，城里的道路都快被这些军队挤满了。」
  越过湿漉漉的城门，一行人顺利踏入尼尔城。
  城内的景象与之前见过的那些元魔族城市没有多少差别，石路、石屋，满大街都是冰冷的石头，被水一泡更是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