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金钗

29 棒责


    屏儿当然也是跑不掉的,二人一同跪在地上咬着牙挨打。
    顾语茗也不笨,她暗地里运起内功抵挡身上的棍打,否则这几十棍下来她早就内伤了,屏儿表面上趴在地上正惨叫连连,其实也让她事先叮嘱过,没让自己伤到筋骨,等外公到了,她们再一昏倒,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顾丞相一点都没留气力,狠狠地一棍一棍地打在二人的背上,边打边咬牙骂道:“出去学了几年粗野武功回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是吧?我今天就要打得你们皮开肉绽,看你们记不记得谁才是这一家之主,知道乖乖听训,收起那一身粗鄙的草莽野性!竟敢私自离家数日,不知都在外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颜面尽失,就该当场打死了你这个不孝女……”
    边上站了一群如夫人和她的几个弟弟在旁看着,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假惺惺笑容,偶尔听到屏儿几声惨叫时就装模作样地捂着嘴一脸惊怕,其实个个正从指缝里看着偷笑呢。
    顾语茗看挨得差不多了,就咬破舌头一口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泪光闪烁,那倒在地上的模样真可谓孱弱娇柔,惹人心疼。
    此时镇国公也匆匆赶到了,远远地就飞来一颗小石子将顾丞相手中的木棍击落在地,声音沉如龙钟,“还不给我住手!”
    顾丞相阴沉着脸,却也不得不上前微微行了个礼,道:“不知岳父大人突然前来我府有何指教?”
    镇国公冷哼了声,身边的小舅舅薛玉早已几步上前将“昏迷”的顾语茗轻轻抱起,屏儿也挣扎着一身伤爬了起来,一跛一跛地领着薛玉走去顾语茗所住的院落。
    一帮看热闹的人见赫赫有名的镇国公来了,大气也不敢出,立刻作鸟兽散地都跑开了,留下镇国公与顾丞相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正运着功呢。
    镇国公首先开口暗讽道:“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岳父!可怜我那蠢女儿早早就走了,丢下这么一个小丫头,还要饱受他人欺凌棒打,不知她在天有灵看到了,夜里会不会来某人梦中索讨个公道?”
    顾丞相脸色越发难看,嘴巴张了张,最终僵硬道:“岳父大人还有闲心来与我唠家常!我得到消息,那睿王已被救了回来,今日太子应诏进宫,情况未明。镇国公不去探明一二,反来我府与我说那陈年旧事,未免有些分不清孰轻孰重了。”
    镇国公有些不屑地看他一眼,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今夜修王请你我过府商讨要事,正是为此,我来告知你一声。”
    临拂袖离去之前又说了一句,“顾昇,我可把话撂在这儿了,茗儿未来是会成为二王妃甚至是更高位的人选,你若再对她动粗,就是对修王心生不敬,一旦惹得修王不满,你一生所求的功名利禄恐怕……哼哼!你好自为之吧!”
    镇国公走去看他唯一的外孙女了,顾丞相僵着脸站在原地,原本还算儒雅的脸庞因怒气而扭曲得有些变了形。
    薛玉刚要将顾语茗放在床上,没想她立刻就睁开了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急声道:“别放!我的背疼!”
    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薛玉松手放她自己爬去床上趴好,其实他早猜到这丫头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关心则乱,如今看她依然活蹦乱跳的也就放下心来。
    突然丢给她一瓶创伤药,薛玉懒懒地坐在一旁笑道:“快擦擦吧,女儿家身上有了疤可就难看了。”
    屏儿接过了药瓶,顾语茗趴在床上有气没力地说道:“屏儿你不用在这儿待着了,拿着药回房去擦一擦吧。”
    屏儿咬着唇摇头,“我先给小姐擦吧。”
    薛玉在旁看着直想笑,站起身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俩就在房里互相上药吧,我先出去。”说着便一脸悠闲地晃出了房间,留下挨打的主仆二人在房中。
    顾语茗侧头看了屏儿一眼,关心道:“你没事吧?刚才叫得这么惨,不会真伤到哪儿了吧?”
    屏儿本来心里有点替她家小姐委屈心疼的,此时闻言便“扑哧”笑了起来,僵直着红肿的背走到床边小心坐下,她打开药瓶,边为顾语茗擦抹边说道:“小姐没事我就没事,屏儿只是心里难受。小姐那么多日在山上悉心照顾那……,如今刚回到家就被打成了这样,老爷的心未免太……”话未说完她就哽咽了,比当事人顾语茗表现得还要伤心难过。
    顾语茗一直闭着眼任她轻轻地在背上抹药,此时听到她哭,便侧着头对她摇着头笑了笑,道:“屏儿,我早就不伤心了。你不懂,人若对某些人某些事没了期盼就不会再觉得伤心,挨几下打算什么,我难过的是不能再与那人在那山上……”
    她黯然地笑了笑,眼里突然含了泪光,继续说着:“那几日,对我来说是这十八年来过得最快活最满足的时光!屏儿,其实心里一直有个很自私的念头,如果他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起来,我们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那里?可我知道不可能,他放不下这里的人与事,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也舍不得看他受苦,所以我们终究只能有那短暂的一段时光,再多求一点便是贪念。”
    屏儿看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小姐怎会如此绝望?我看那小四不像是薄情寡恩的人,即便他知道了小姐的身份与难处,也会想尽办法去解决,说不定会有转机……”
    “如何解决?难道要他与修王反目成仇,或是要他跟着我一起假死离开京城?”屏儿顿时哑然,她苦笑了下,道:“你想的我早都想过了,可是没有一条可行的路。我知他非薄情寡恩之人,否则我也不会动心至此,可正因为这样,他放不下的东西就更多了,我不想看他为难,如果是苦楚,我宁愿自己承受得更多,他知道得越少,将来淡忘得也就越快。对于我这个不知身份也未见过容貌的雾水情人而言,他应该不会深陷得太多……”
    说是这样说,理智也是这样开导自己,可一想到轩辕睿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多深,没过多久就会忘了自己,她的心就会痛得死去活来,真想立刻就冲去睿王府要他对自己负责!管他会不会与修王反目,管他将来会如何左右为难,她就想他陪在自己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可她顾语茗非要搞得这么伟大,非要把自己整成了一个伟人!可见下场越发的悲惨。
    屏儿听完也一脸郁闷地垂下了头,等她为自己擦完药,顾语茗也坐了起来,让她转过身去,褪下她的衣衫,开始轻轻为她在红肿的伤处擦抹着药膏。
    等二人都上完了药后,门外响起了薛玉大大咧咧的清亮嗓音,“丫头,你们都弄好了没有?老爹来了,要进来与你说一说话。”
    顾语茗闻言,马上与屏儿整理好衣衫,然后让她快去开门,自己就倚坐在床边等着外公进来。
    入夜时分,轩辕达突然来到城郊的一处别院,里面此时住了一个女人,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一个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女人。
    她叫玉儿,是已死的废太子从妓寨赎回来偷偷养着的风尘女子,同时也是轩辕敏最心爱的女人。
    除了轩辕达知道,没人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趁轩辕敏忙着刑囚轩辕睿的时候,就偷偷命人将那玉儿绑到了这里,做为日后威胁轩辕敏一个最有利的人质。
    没想到真有用得上的这一天。今日在钦安殿若非他手中握有玉儿,轩辕敏势必要将他也一并供了出来,称了父皇想要除去他的心愿,轩辕修就是最大的得益人,而那轩辕睿,今后也是他的一大劲敌!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勉强保全自己罢了。父皇暂时动不了他,轩辕修想着威胁自己与他合作,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占上上风,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仿佛就此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衡里。
    而他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掉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点着昏暗油灯的房里,玉儿一脸惊恐地望着轩辕达,虽然她因怀孕而使得脸有些浮肿,此时又是吓得脸色苍白,但都无损她那天生丽质的美貌,轩辕达看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挑了挑眉,拉了张凳子径自坐下喝茶。
    玉儿越发害怕,缩在角落里全身颤抖着,几次张着嘴欲言又止,但最终都没敢说出口。
    倒是轩辕达喝了茶,终于缓缓开口了,“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来与你谈一谈,你这肚子,也该有三个月了吧?”
    此话一出,玉儿顿时吓得没了人色,轻轻哭着哀求道:“你放了我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为你去求阿敏,只要你肯放了我,让我回去找他!”
    轩辕达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找不到他+激情 了。”
    说着突然不理她的哭求,转头向门外说道:“时间不多,让那稳婆进来。”
    语罢,只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女人,玉儿瞪着惊慌的大眼睛看着,突然拔腿就要冲出房去,却被那中年女人一把按在了床上,那力气大得,足可以按着两个玉儿了。
    玉儿立刻哭喊了起来,嘶声裂肺,“不,不要!你们不可以这样,太子不会饶了你们的!我的孩子,不能动他,求你们了……”
    轩辕达却一点都不为之动容,只命稳婆快点动手,便转过了身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任身后不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他就像没听到似的。
    只半盏茶的功夫,身后就彻底没了声响。
    轩辕达放下了茶杯,缓缓转过身走了过来,稳婆拿起布条擦了擦手,他低声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稳婆点点头,“灌了汤药,也动手处理了干净,请大人放心。”
    轩辕达看了那已然昏厥过去的玉儿一眼,挥手让稳婆将人弄醒,便让她离去了。
    玉儿渐渐醒了过来,一双茫然死寂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帐子顶上半天,突然就哑着声音低喊了一声,挣扎着虚弱的身子就要扑上去掐轩辕达的脖子,却被他轻而易举地一手推倒回床上,语气淡淡的,像前来勾魂的鬼差,“不要白费力气,轩辕敏已死,我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可能的后患。至此,我也不会杀了你,你要愿意,就继续住在这里,做我的女人。”
    玉儿彻底崩溃地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声音都嘶哑了,却还在不住抽泣着,浑身颤抖,像只失了方向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感。
    轩辕达又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玉儿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说着:“魔鬼,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玉儿在此发誓,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夫君和孩儿报仇!”
    轩辕达勾了勾唇角,眼中毫无笑意,“好,我等着这一天,只怕你耐不住会学他自尽一了百了。”说罢便走出了房间,命人在此好好守着,就离开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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