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筝

第十二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伏特加的滋味
    是他唯一的藉慰
    多次的蒸馏和过滤
    没有了刺激
    只留下平滑的口感和清新
    纯净的味道
    不在任何地方逗留
    没有唇齿留香的心情
    伏特加的纯净
    能和任何饮料勾兑
    他却只对那杯果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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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星期的早晨，是陌筝最快乐的时光。
    每当她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学校空无一人的路上，林亚风的车总会神奇地停在她面前——除了英语早自习的时候。
    于是夏清丽惊奇地发现陌筝的腿是间歇性疼痛，每当英语早读她的行动速度就快了许多，甚至还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吃早饭。
    林亚风也抽空陪陌筝换了几次药，纱布也拆了，一个星期下来新皮早长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色差。
    星期五的早晨，陌筝看到夏清丽一脸诡异地来了。
    “那天其实你唱得不错……”
    陌筝一听连忙捂起耳朵：“别说那天的事，早知道我连台都不上！”
    夏清丽却是奸笑着眯起了眼：“看来需要给你锻炼一下……今天放学，陪我去ＫＴＶ吧！”
    “我不唱！”
    “就是要让你唱才去的！”
    “不好好读书去什么ＫＴＶ，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我和他们说好你也来的。”
    “他们？几个人？”
    “好几个，到时候再说……下节体育课唉，我先走了，拜拜！”
    “喂，晚上不回宿舍了吗？怎么可能跑到学校外面啊！”
    还没等陌筝反应过来，夏清丽就奔出了教室。
    早已向体育老师请了假的陌筝拖着那条不幸的腿回了座位，看来，也只好陪她疯了。
    今天放学挺早，一放学夏清丽就拿着两张外出证明跑来找陌筝。
    “你怎么弄到的？”
    “偷的呗！其实也就是我开证明的时候帮你带了一张。”夏清丽周五回家确是可行，可陌筝是个住校生。
    陌筝不禁有些胆寒，证明条都放在班主任——也就是林亚风那里。
    “其余人呢？”
    “分散行动，去最近那家‘麦乐迪’会合——保安可不是傻子。”
    学校这个地方就像个牢笼，你进来从不问你为什么，出去却总要盘算清楚。
    按照夏清丽的说法，反正明天早上就是周六，各回各家了，在不在学校睡一晚上都一样。
    陌筝苦笑，幸亏有了夏清丽，她的高中生活算没白过——终于违了次纪。
    包间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散了。可是从ＫＴＶ里走出来时天也已黑了。
    陌筝竟然对着那么多人的面唱出了歌，她想起那天唱给林亚风听的《Gotta Have You》，似乎自从为他唱过之后，怯场的毛病就好了许多。
    “早说你唱得不错！”夏清丽一边等车一边对陌筝说。
    “行了行了，我可是被你带出来的，你要对我负责，我睡你家了。”
    “那是自然，不过天色还早，先陪我玩玩。”
    陌筝抬头望着黑了的天，叹了口气：“天色还早啊！陪你就陪你。”
    终于打到了的，夏清丽拽着陌筝上了车：“总统府，１９１２！”
    “为什么又是那里啊……”陌筝欲哭无泪。
    “那我们去百家湖１９１２？”
    “算了算了，总统府离你家近些。”
    随便去哪，陌筝只想折腾完了睡觉。
    “筝，我们去Seven Club好不好？”
    “随便，喝醉了我不拖你回去。”
    “放心啦！”夏清丽早已习惯了陌筝的态度。
    陌筝习惯性地向右边的窗外望去，这是在林亚风的车上养成的习惯。
    自己今晚出校的真相林亚风迟早会发现，陌筝望着黑得望不到底的夜幕，不知日后该如何对他交代。
    此时的林亚风在车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林亚风啊？今晚陪我喝酒好不？”
    林亚风一听就是路禹凡那小子的声音。
    “我忙着呢，没工夫陪你。”
    “忙什么啊你！明天早晨你的学生们就各回各家了好不好，你闲得很吧？”
    “那你来我这里吧，百家湖１９１２。”
    “来总统府唉，你那里多没意思。”
    “总统府的太吵。”
    “你还真为人师表啊，喝酒不要热闹要什么？”
    “不和你吵，来就来。”
    林亚风挂掉电话，向总统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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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Seven Club，陌筝直冲２楼。
    “２楼清净。”陌筝是这么解释的。
    到了２楼，陌筝又直冲阳台。
    “外面太吵。”
    夏清丽也就一一都随了她了。
    可是看到陌筝抱着那杯柠檬汁一副欣然自得的样子，夏清丽受不了了。
    “来酒吧不喝酒你干嘛？”
    “我也不想来这里喝果汁啊，还不是为了你……”陌筝一脸无辜。
    “谁叫去完ＫＴＶ那些小两口都两人一组遣散了？”夏清丽一副我也不想和你来的样子。
    听到“小两口”，陌筝叹了口气趴在桌面上：“你说，怎么知道一个人到底爱不爱自己啊……”
    “你也谈情说爱啊？”夏清丽立刻来了兴趣。
    “我？”陌筝努力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怎么可能……”
    “哎哟，其实这很简单啊，把他灌醉，你问什么都行！”
    “也许可行……”可是把林亚风灌醉谈何容易？
    继续叹气，拿起夏清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你还说不喝！”夏清丽望了自己的空杯子，又瞪了眼陌筝，“不管你了啊，我要去楼下玩去。”
    “去吧去吧。”陌筝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在阳台吹风。
    另一边的１９１２街道上——
    “林老师！”路禹凡大老远地就看到了林亚风。
    “今天酒钱你想全付是不是？”
    “我知道，”路禹凡凑近了低声笑道，“你只喜欢听陌同学这么叫。”
    “你别以为我喝不穷你。”嘴上是这么说，林亚风也没有多余的表示，似乎是默认了路禹凡的说法。
    “去苏荷吧？”
    “Seven Club。”
    路禹凡愣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去哪都一样。
    “在一楼包个卡座？”
    “去二楼。”
    “二楼是清吧啊？”
    “要的就是清吧。”
    “林老师，好不容易把你请出来也不陪我玩玩？”
    “你可以尽情地在一楼领舞，再见。”
    说完林亚风还真就转身上楼了，路禹凡赶紧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
    一上楼林亚风就径直往阳台走去。
    “我说你不至于清净到这种程度吧？”
    林亚风自然是不听路禹凡的，只是按自己的方向走着。
    “林亚风，停下！”
    “怎么？”
    “你看那位子上，是谁家的孩子啊……大晚上一个人坐在酒吧里，要是我家的一定被我拎回去！”
    “你说什么呢？”
    路禹凡笑而不语，只是指向了阳台的一个位子。
    “陌筝？”林亚风扬了眉毛。
    “再见了林老师，我下去一楼领舞了！”路禹凡笑着拍了拍林亚风的肩膀，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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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怎么有人偷我的外出证明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陌筝一惊，一抬眼，竟是林亚风！
    林亚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了陌筝面前。
    他缓缓打量着——还好穿得不少，不然他肯定会用外套把她裹上。
    陌筝只是呆了，忘记了言语。
    “请问要点什么？”林亚风刚落座，就有侍应生过来。
    “一杯ＡＫ４７伏特加，净饮加冰。”
    呆了半晌的陌筝竟然在此时插话了：“来一整瓶。”
    服务生有些不知所措，林亚风扬了眉宇道：“一整瓶。”
    “好的。”
    服务生走远了，林亚风探了身子问她：“要一整瓶干嘛？”
    “啊……那个……”陌筝慌乱了起来，似乎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她要说的，“我怕你不够喝啦。”
    林亚风又是忍俊不禁，她的回答总是这么不着边际。
    伏特加来了，陌筝看着自己点来的一整瓶，寻思着灌醉林亚风的计划。
    陌筝殷勤地倒了满满一杯酒，递到林亚风眼前。
    “林老师，你喜欢伏特加？”
    林亚风接了过来，却并不急着喝，他盯着陌筝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古怪。
    “林老师，喝嘛，大不了我请你啊！”
    林亚风听了这话又笑出了声：“你请我？你的钱不是我给的？”
    陌筝面色一窘，答不出话来。
    林亚风见了她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笑，轻泯一口酒，舌间微卷。想要灌醉我，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林亚风放下酒杯问道。
    “什么？”
    “如何处分你。”林亚风俯身向前，暗暗憋着笑意。
    “那个……不是我偷的……”
    林亚风扬扬眉毛并没有表示。
    “真的不是啊……是夏清丽要拉我出来……”紧要关头，陌筝选择了重色轻友。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伏特加吗？”林亚风话锋一转。
    陌筝应接不暇，回答不出。
    “伏特加是最纯净的烈酒。伏特加的纯净，导致了它可以和其他饮料任意勾兑。”
    “那……你要不要兑点雪碧？”
    林亚风听了她的回答又浅笑道：“我这瓶伏特加，其他的饮料都不想勾兑。”
    他拿起了陌筝面前的柠檬汁，尽数倒进自己的酒杯：“唯独这杯果汁，我只想要这杯果汁。”
    陌筝一怔，她似乎也察觉出了林亚风的话里有话。
    林亚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这么一杯酒，显然是醉不倒他的。
    陌筝机械地又往他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伏特加。
    “还要我喝？”
    “我陪你喝。”说完陌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亚风笑着摇摇头。她还想要什么？自己的回答，还不够明朗吗？她难道还不明白，他的生命里，此后只会有那一杯柠檬汁符合他伏特加的口味。
    林亚风却也顺从地喝了。
    几杯下来，林亚风倒还好好的，陌筝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不一会，就有人倒在了桌子上——不是林亚风，却是陌筝。
    “林……亚风……喝嘛……”
    “够了，你醉了。”
    “你为什么没醉……啊？”
    本想把林亚风灌醉，到头来反倒是自己醉了。
    “好了，回家吧。”
    “不要……你不是说……你是班主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吗？”
    “是。”
    “我有问题……你……帮我开导一下。”
    “怎么？”
    “快高考了……不过呢，我……恋爱了……”
    “你喜欢上谁了？”林亚风似乎并不担心她喜欢上别人。
    “不是喜欢……我爱上了……一个人。”陌筝昏昏沉沉地倒在桌子上，“你说，怎么才能知道他爱不爱我？”
    “先告诉他，你爱他。”
    “唔……”陌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老师，这个主意……不错……”
    她几乎要仰头倒了下来：“林……亚风……”
    陌筝的双手撑在了桌面上，支撑着自己：“林……亚风……我爱你。”
    唯独那三个字，咬字清晰，斩钉截铁，像是说着醉话的陌筝忽然间清醒了过来一般。
    话音未落，陌筝又忽然倒了下来，支撑不住了。这一倒就倒在了地上，她却似乎不痛，反倒痴痴地笑了起来。
    林亚风含笑地走了过去，似乎答案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抱起了陌筝，在他旁边轻轻呢喃：“我也爱你。”
    “唔……我说的不是醉话……不是……”
    醉酒的人往往说自己没醉，而这次，陌筝是真的醉得清醒。
    “我知道，你是酒后吐真言。”林亚风抱着她下了楼，开车回家——这样的情形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这个班主任，显然很会与学生做心理沟通。
    车厢里，林亚风望着身边的陌筝，满足地扶上她的额角。不过见她沾染了酒气的样子，心中还是免不了不爽。
    “下不为例，下次不准来了。知道吗？”
    “嗯……”陌筝迷蒙地支吾着，不置可否。
    “我的处分可是很严厉的。”林亚风也不管她是否听得到，悄然一笑发动了车子。
    林亚风自然是没醉的，只是此刻，酒不醉人人自醉。
    ————
    躲在一旁的夏清丽眼睁睁地看着陌筝就这样被抱走，心里偷笑着给陌筝发了短信——“看来我家你是去不了了，今晚我就不对你负责了，让林亚风对你负责吧！～”
    “你是陌筝的同学？”一个声音忽的在耳畔响起。
    夏清丽惊得一震，手机都差点摔了。
    问话的正是路禹凡。
    “同学，我们都被他们甩了呢。我送你回去如何？”
    夏清丽上下打量着他，长得倒不错，既然有帅哥送上门来，那……
    “好啊！”
    路禹凡带她进了自己的车，这个林亚风早就计划好了要拐骗陌筝回家，早告诉了自己安顿好陌筝的同学。
    看着林亚风的奥迪离去的背影，路禹凡不禁苦笑。
    林亚风啊林亚风，等明年江岚回来了，你又该怎么办？
    ————
    林亚风的家中——
    陌筝迷糊着躺在床上，林亚风轻轻吻上她的额角。
    “笨蛋，我爱你。只说这么一次，醒来后不要忘了。”
    梦中的陌筝，梦见林亚风轻吻着自己的额角，她对他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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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亚风向来只放了伏特加的酒柜中，多了几瓶柠檬汁。
    他不再是只点“净饮加冰”的林亚风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酒柜里的伏特加，不再是没有搭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