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负清

21 第十九章 错与卿(一)


夜色渐浓,一轮朦胧的月挂在漆黑的空中,显得那般突兀,风将叶桠刮得来回摇摆,将这整片的月色斑驳的影影绰绰。
    一身玄衣的男子手持一支硕大的狼毫,一笔一划的在雪白的宣纸上扯出几个大字,气势磅礴带着熊熊的霸气。
    几声清脆的掌声飘然传来,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紫衣的清冷女子,此刻面带淡笑,缓步走来。
    段逸飞剑眉一挑,也不上前迎接,低了头继续书法,只是微微开了口:“郡主今日怎么这么得闲?到我这儿来了?”
    紫清见其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无反感之意,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
    “自是有事相商。”红唇一努,吹了吹杯上弥漫的白气,不紧不慢道。
    段逸飞面色露出一丝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到女子面前道:“不知夫人所为何事?”
    听得他又将“郡主“改为了“夫人”紫清眉头微微一皱,站起身来直视着面前的男子,随即莞尔一笑道:“关上门。”
    段逸飞上前把门关上,低头看着女子,只见平日里总是带着些许梦睡意的眸子里闪烁着不一样的精芒,红唇一张一合便道:“你可愿与我合作?”
    段逸飞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已然了解女子所指何事。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为何要与你合作?”
    女子微微一笑:“因为你我都是大严的子民,都不希望大严百姓陷入水火。”
    玄衣男子背过身去,面上闪出一丝阴厉之色。
    “何必说的这般委婉?现下大严朝廷的局势你我都看在眼里,你父王野心勃勃,不甘于只作一名王爷。只是我不懂的是,若是凉王上位,你便是公主,你为何要一再阻止?”
    紫清表情严肃,眼神中闪着坚定,正色道:“我对公主之位并无半点觊觎,只想我父王能安享晚年,一家人好好的生活而已。且不说是否能真的登基上位,就算是真的成功了也免不了落一个谋朝篡位的骂名,我不愿如此。”
    段逸飞面色阴晴不定,迟疑着不肯作答,半晌说出一句话,却将一边的女子愕得半晌回不来神。
    “一家人?你我成了亲,也算是一家人吗?”
    紫清怔怔的看着面前怅然若失的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话。
    段逸飞此时才猛然回神,轻咳一声转过身来。心中暗恼自己刚才的失态。
    “你准备怎么做?”男子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那么突兀又和谐。
    紫清回过思虑,弯了弯唇道:“我父王虽是叱咤人前,却对我百般纵容,因我娘死得早,他总觉得对我有愧。所以我想,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我二人先做出恩爱状,我再多加开导,让我父王认为我的生活已然十分幸福,不愿再受战乱,更不想坐什么公主,他年纪也大了。或也他会顾忌我的感受吧。”
    听完这番话,段逸飞心中不住的冷笑着。转身冷眼道:“你觉得这样的办法会有效果吗?”
    紫清轻叹了口气,心中也是十分的清楚,这样的办法实在是太被动了,也太有可能失败了。可是……
    “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办法当然有很多,本来以为可以拖上几年,慢慢消了凉王的念头,但现在呼延烈的死却是将塞北王彻底激怒了,就算是凉王不愿意,造反也是必然的了。硬的当然不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只能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搏一搏了。想着想着,女子不禁面色一暗,心中百般无奈。
    段逸飞看着面前的女子,忽然绽开了笑颜。
    “好,我应了你。”
    ……
    “咱们大人总算是开了窍了!”一位老妈妈笑的满脸都是褶皱,跟一边的丫鬟们轻声讨论着。
    一边的丫鬟也是掩唇一笑道:“是啊,咱们的新夫人那么美貌,换做是其他男子,定然是捧在手心含在口里的。现在咱们大人终于是看清咯!”
    “是啊,是啊。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们段府明年就能有个大胖小子呢!”
    一边的一名丫鬟听得这番话,脑海里浮现了近日来郡主和郡马两人的相处场景,或许这段大人真的开始对郡主好了吧。心中微微一定,那般高深莫测的神色,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打杂的丫鬟所有。
    “阿桃!”远远地呼喊声传来。
    “哎!”丫鬟赶紧收起脸上的那抹精光,定了定神往一边走去。
    ……
    杨柳依依,春风拂面。大严城的四月底吹得从南面刮过来的暖风,亭中的女子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笑着,歪在躺椅上。
    “怎的?又困了?”一边坐着的玄衣男子也是一脸的和煦,微笑的看着一边的女子。这样的画面,倒是颇有些琴瑟和鸣的意味。
    紫清睁开一只眼,又缓缓闭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嗯。”
    忽然一大片阴影投了下来,紫清忍不住的皱眉睁眼,不出所料,投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放大了的俊脸。身边一重,只见那修长的身躯便倚在了自己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一边含笑看着自己。
    紫清准备翻个身背对着男子,却发现本来就只能容下一人的躺椅一下子躺了两个人,连个翻身的空隙也没有。女子不由得苦着脸,叹了口气小声道:“段大人,你用不着这样吧。”
    一边的男子却是笑的更加灿烂,伸手拾起女子搭在肩上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深邃的黑眸里闪着笑意,轻声道:“你我夫妻本就应当如此,又有何不可呢?”
    看着那张平日里阴沉着的脸此刻笑的这般没心没肺,紫清不禁腹诽:真是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着女子微微鼓着的脸颊,段逸飞忍不住上前凑了凑,在女子耳边道:“这不是你要我做的吗?咱们段府内也有不少凉王殿下的眼线,要做的真切才好啊。”
    紫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手将面前的脸推了几寸远,咬牙切齿却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那夫君你要不要晚上来我房里补了那洞房花烛夜啊?”
    段逸飞看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愕然道:“今儿个也不是十五啊?夫人你这是怎的了?莫不是被夫君我的似水柔情感动的犯了病?”听完这句紫清却忍不住变了脸,坐起身子低头俯视着男子。
    而段逸飞却依旧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含笑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我二人本是合作,你的私事我也不想管。但纤歌是我的妹妹,若是你伤了她,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言罢,女子缓缓起身,抚了抚褶皱的裙摆,缓缓迈步离去。
    “夫人,为夫还是比较喜爱你冷冷清清的摸样哦。”
    身后轻佻的声音惹得一边的下人丫鬟们一阵轻笑,而缓步离去的女子却还是一脸的清冷无波,好似刚刚那句并不是为她所说一般。
    ……
    深夜,军机处。
    一袭黑衣施展轻功悄然无息的潜入房内,在门外看守的士兵早已呼呼大睡,矫捷的身影来回穿梭,却像是十分熟悉地形一般。
    在一处暗格中,一枚虎符赫然躺在锦盒中,黑衣人从身上掏出另一枚一摸一样的虎符,将盒中的那枚换了下来。然后一闪,便没了人影。
    ……
    “这么快?”段逸飞立在桌前,对着刚刚踏入门中的黑衣男子道。
    男子随意的进了屋,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扔在了桌上。面巾一扯,露出了一张温润的脸。
    “别总是那么急得把剑拿下来。”段逸飞上前皱着眉将剑放在一边,然后道:“东西拿到了吗?”
    叶湘远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从腰间扯下一枚黑乎乎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张牙舞爪的甚是骇人。
    段逸飞将这虎符放在掌心细细的婆娑着,眼神慢慢放空,喃喃道:“这没虎符,原来是属于我爹的。”
    叶湘远知道他又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赶忙说道:“好了好了,现在虎符也有了。想必塞北那边,也已经将兵权暗中掌握了。这塞北王和凉王手中的不过是冒牌货,若是他们真的一朝谋反,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待我们掌握了真正的兵权,一举推翻,他们怕是不堪一击啊。”
    段逸飞的眼中也渐渐染上了笑意,拍拍挚友的肩膀道:“多亏了你在军机处,暗中观察凉王的动向,今日才能在这唯一的一夜中将这虎符掉包回来。若是等到明日,这虎符恐怕就要被凉王老贼带入王府,再要取就难了。”
    叶湘远笑道:“那还不是你夫人的功劳?”
    段逸飞面色闪了闪,随即笑道:“是,是,是。今夜我可要好好慰劳一下我那功劳不浅的夫人!”言罢,便走到了门前。
    “你……”叶湘远看着男子的步伐,不禁开口唤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门前停住的段逸飞面色已经是阴寒至极,背对着叶湘远,黝黑的眼神中淌着暗流。
    “我不过是去看看她,你不必紧张。过会儿子,你就回去吧。”留下这句带着些许孩子气的话,那身玄色的衣角便消失在了门前。
    一身黑衣将叶湘远的脸刻画的有些瘦削,也加了有些戾气。他眯着双眼,看着段逸飞刚刚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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