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母

几天后到了放榜的日子，一大早林之孝就带着几个手下去探听消息。他们本来觉得已经去的很早了，却不想到了才发现，贡院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不已。林之孝就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带的几个人都是膀大腰圆力气足的，几个人就使出浑身解数挤了进去。
    林之孝从头看起，没几行就看到未来姑爷张庆宁的大名，后面写着第八名，他高兴的大喊：“姑爷中了，姑爷中了第八名！”跟在后头的一个小厮心思活络，见状就说了声“小的回去报喜”，急冲冲的就奔着贾府去了。
    林之孝接着往下看，一直没发现贾家的人名，他额头上就急出汗来，若是没有考中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终于在一百名开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贾蔷。林之孝赶紧喊了一句：“东府蔷哥中了，第一百二十三名！”又一个小厮跑着去了。
    林之孝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接着往下看，贾府又有两个参考人的名字出现：贾藻，第一百七十名；贾菱，第二百九十九名。林之孝每见一人便吆喝一声，身后就有小厮先行回去报喜。一直没看到贾宝玉的名字，林之孝又开始急了，若是宝二爷不中，这喜事就要大打折扣，以二老爷好面子的个性，府里估计要鸡犬不宁呢。
    林之孝定下心，继续看下去，终于在最后一列看到了贾宝玉的名字，四百二十二名！林之孝又回头略扫了几眼，没再发现熟悉的名字，立马喊了句：“宝二爷中了！宝二爷中了！”说着就挤出人群，朝贾府奔去。
    到了贾府，林之孝把喜事一报，贾母的上房立马沸腾了。二太太喃喃道：“我的宝玉是举人了，我的宝玉是举人了！”说着说着喜极而泣。
    贾母也很高兴，对旁边也乐得频频摸胡子的贾政道：“宝玉这孩子终于长大了，以后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贾政听了却把脸一板：“哼，不过是运气罢了，名次也拿不上台面！”
    贾母一边摇头说“何必这么苛刻”，一边扭头对坐在一旁、脸上略不自在的贾赦道：“你这个大家长当得不错，以后贾家必定更加兴旺。你先按着惯例打赏一下奴才，银子公中出，然后派人去问问东府那边，是不是带着这几个给咱贾家争光的孩子去祭拜下祖宗？”
    贾赦方高兴的回道：“老太太放心，这点事儿子立马就办妥当了。”想想这也是自己的荣耀，以后出门更风光不是，连忙吩咐去了，没一会贾母就听到外面鞭炮齐响，奴才们欢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贾母又对贾政和王夫人道：“宝玉那孩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今儿喜事到了，让他好生歇歇，把身子养回来，可不许训他，今晚府里也好好庆祝一番。”俩人应了，见没什么事情就回去了。
    贾母让鸳鸯从公库支了五百两银子交给邢夫人，让她去置办筵席。邢夫人还没走，就见贾珍兴冲冲的过来，先恭喜了宝玉，然后对贾母道：“老太太，这次咱家好几位哥儿中举，实在是家族的大喜事，我身为族长，不好生操办一场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侄孙就想着从明儿起摆三天的筵席，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您看可好？”
    贾母却摇摇头：“还是莫要太过招摇，前些日子娘娘封妃，咱贾府已经在浪尖上了，若是这次太热闹招了别人的眼，喜事就变坏事了，这些孩子日后还要入朝为官呢，多个朋友怎么也比多个仇人合算。”
    贾珍兴冲冲的来，却被贾母迎头浇了盆冷水，心里哪里舒服：“老太太多虑了，谁敢和咱家结仇？谁家有这样的好事不好生庆祝？”
    贾母忙对贾珍笑道：“老婆子知道珍哥的心意，也替宝玉谢谢你们了。只是想着这些孩子明年还要参加春闱，还是谦虚一些才好说话，万事总要留一步不是？不过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当家的不重视。老婆子建议就摆一天筵席，只请族里的人和咱两府的亲戚，麻烦你们两口子操劳一日，你看可好？”
    贾珍方笑道：“还是老太太想的深远，侄孙受教了。这就去准备，保证办的热热闹闹的。”说着就告辞离开了。
    等贾赦回来，贾母又笑道：“还是张家那孩子本事大，明年肯定不会差了，到时候你就跟先老爷一样有福气了，没准也有个探花郎做女婿。”
    贾赦听了更高兴了，想想到时候迎春出嫁、众人来贺的情形，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只说：“儿子都是托老太太的福呢。”心里原有的一点不快也消失无踪：“宝玉再能也不过是个垫底的，哼，能跟我女婿比吗？”
    过了一会儿，去张家贺喜的管事回来了，快言快语的叙述了一番张府那边的热闹场景，然后领着贾母的赏钱退下了，心里还想着：“这差事若是一年一回就好了，一下子收两份大大的红包呢。”
    到了第二日，宁府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前面喝酒看戏的男人们不必说，直接把酒当水喝，说话底气也十足，时不时就哄堂大笑，几个得了好消息的举子们更是乐得找不着北。
    后院也不差，以贾母为首，满满当当坐了六桌子。往日里根本排不上号的贾藻母和贾菱母这次坐在了贾母着桌，端的是荣耀气派。其他贾府的女眷纷纷羡慕的看着两人，王夫人那儿不必说，众人是想都不敢想的，可贾藻和贾菱两家，有了两个争气的儿子，一下子跟他们拉开了距离，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啊。
    王熙凤领头，众人纷纷过来敬酒，贾藻母和贾菱母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喜酒必须来者不拒啊。王夫人那里更不用说，自从元春封妃，原本因为荣国府权力更替对她敬而远之的人就变了脸，现在更是当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一时间倒闪的贾母和邢夫人那里冷清起来。
    邢夫人心里不忿，端起酒杯面向贾母，朗声道：“说一千道一万，最有福气的还是老太太，若不是老太太管家有方，咱贾家也没有今日的荣光！媳妇敬老太太一杯！”
    众人方回过神来，赶紧到贾母这边敬酒。贾燕端起杯子，微笑着说：“你们这么多人，老婆子可喝不过来，就以这杯回敬诸位吧。往日里你们不少抱怨二老爷把家学管的太严，今日这此情此景，你们还这样认为吗？”
    众人纷纷摇头，贾燕接着道：“所谓严师出高徒，若没有学里先生们的言传身教，就没有今日四个哥儿的荣耀！以后若是其他人也想要这样的喜事，就多管束家里的子侄，老婆子等着三年后再喝大家的喜酒啊。”一屋子人听了都笑起来，家里有孩子在家学的更是确定了心思。
    筵席过后，中举的几个人关门谢客，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因为贾藻和贾菱家境贫寒，贾蔷借住的宁府又太乱，贾政就把之前收拾出来准备给贾琮和贾环居住的院子腾挪出来，让几人在荣国府备考。
    这日，元春身边的吴公公又上门取银子，说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太医开了几服药都不好，就想着多打点一下，别着了谁的道。现在门房上的小厮也是颇机灵的，想着大房二房现在旗鼓相当，都得罪不起，一面把人领到了二房那儿，一面又去老太太和大房那儿报了信。
    贾母和贾赦听过就算，王夫人却不能，贾政在那儿招待吴公公，她就在后头犯难。之前宝玉成亲，她为了体面也是大出血，虽然众人的贺礼也小赚了一笔，总是杯水车薪。有心再去跟薛姨妈开口，又怕被拒绝。
    思来想去，只能从宝钗那里下手。这时贾政派丫头进来问话，王夫人只好先从私房里取了一万两银票，并让丫头传话，让娘娘稍候两日，家里把银钱归拢一下再送进去，吴公公才满意的离去。
    王夫人就让绣凤把宝钗唤来，关切的道：“最近要照顾宝玉，你这孩子清减了不少，让厨房多准备些补身的汤食。”
    宝钗忙谦道：“媳妇也没出什么力，最辛苦的还是二爷。二爷常常跟媳妇说，明年一定要金榜题名，方对得起太太这么多年的关爱。”
    王夫人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想想自家人这么和睦齐心，以后的日子必定越过越红火。拍拍宝钗的手，温和的言道：“宝玉这孩子，要说孝顺我还信，可要说能说出这样贴心的话，必定是你的功劳。”
    看宝钗张口欲反驳，她接着道：“不过我明白你们两口子的心意。你进门也有半年了，若不是宝玉要备考，现在也该有喜信了。我也不催你，这孩子也要看缘分，你这些日子先把身子养的壮壮的最是要紧。”
    宝钗暗自叫苦，之前一个屋就各睡各的，现在为了备考，宝玉直接挪到隔壁院子去了，这孩子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但她也不能对王夫人诉苦，只好羞涩的低着头不说话。
    王夫人想起自己的目的，又开口道：“宝玉有你照顾，你们俩我倒是不用操心了。只是你们大姐姐，虽然贵为一宫之主，这日子过得还没咱家里舒坦呢。”
    宝钗多聪明啊，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事，她不肯搭王夫人的话，转而道：“姐姐那样尊贵，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媳妇一心只想着照顾好二爷就是了。若是太太这里不急，媳妇想先去看看二爷的膳食，回来再陪太太说话。”
    王夫人怒了，想着这不过是自己的媳妇，这辈子都要被自己压着的，直接开口又能如何，沉声道：“你大姐姐身体不适，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偏偏宫里奴才都是些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她这日子实在辛苦。宝玉若是知道了自己亲姐姐的状况，肯定也没心思考试了，媳妇就替他操心一场可好？”
    见王夫人说的这么直白，宝钗只好为难的道：“媳妇自是愿意为太太和娘娘分忧，只是媳妇出嫁时，恰逢家里铺子周转不开，给的嫁妆银子就少了些。妈妈说姨妈不是外人，当初那银子也是算在里面的，而且以后若铺子经营好了，再给补上，媳妇心里的不安这才少些。现在若是让媳妇凑银子，只能把嫁妆里的东西拿出去当当，媳妇刚嫁过来没多久，若是当嫁妆的事情传出去，媳妇怕有损府里颜面。”
    王夫人就开始磨牙，她可是只当当初那五万两是跟薛家定亲妹妹的谢礼呢，没想到算在嫁妆里，这样算自家不是亏了嘛？当初娶这个媳妇就是看重她银子多，否则她怎么舍得让宝玉配个商女？可现在，银子都是虚的，王夫人看向宝钗的眼色阴狠起来。
    宝钗只若未见，她知道自己能在贾家立足，靠的就是手里的银子，若是王夫人几句话就被套出去，自己以后的日子没了保障，岂不是比李纨还不如？李家还是官家呢，若不是老太太挺着，堂堂荣府的嫡孙，过得比得脸的管事都不如。
    王夫人看着毫无惧色的宝钗，只觉得心里的火气一个劲往外冒，她站起身来，愤愤的把茶盏摔在地上，指着宝钗道：“你！给我跪下！”
    宝钗慢慢的跪在王夫人跟前，低着头轻声道：“都是媳妇不孝，惹太太生气。若太太真的着急，媳妇这就回去收拢嫁妆。”
    王夫人怒火更加炽烈，太阳穴突突的疼，她僵硬的坐下，手还保持着伸直的姿势，喉咙里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不必了，你给我滚出去！”
    宝钗默默起身，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