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计：后宫风云

虽然，屋外的风中满含着湿热的水汽，但此刻的王美人觉得屋外比屋里舒服得多。诗薰依旧躺在屋内的竹榻上。她手拿着书籍，却心不在焉，时而抓抓脑袋，时而摸摸鼻子，时而又喃喃自语道：“孙才人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她发现了什么秘密，也像余才人那样，被杨业杀了？”
“穆公公来了，穆公公来了！”屋外，芳儿兴高采烈地跑进翠云阁，高叫道。“美人，看来皇上又会找你侍寝。”
王美人含羞带笑地用宫扇遮去半张脸，道：“走，快扶翡翠出去迎接穆公公。”
在翠云阁的门口，王美人给穆公公请了个安。
“何美人呢？”穆公公绕开王美人向翠云阁走了进去。“她也睡了？”
王美人的心猛的一沉。“她…今日…”
“诗薰给穆公公请安！诗薰没有及时出房迎接公公到来，还望公公不要怪罪！”伴随着莺莺鸟语，诗薰从房中走了出来。她似知道今晚皇上会找她，已稍稍粉妆。
穆公公走上前，看了一眼何美人，眉宇一展，微微点头，道：“何美人，你的福气又来了。”
“多谢公公！”道毕，诗薰便跟着穆公公出去了。王美人先是狠狠地瞪了何诗薰一眼，而后在这冷冷清清地翠云阁内无尽地感叹，人去楼空。在庭院里小坐片刻后，王美人突而想起在怡香苑安胎的洛美人，于是便提脚去了她处。
远离了翠云阁，洛美人倒是清静。她时而诵读《诗经》，时而学习《禅理》，过得怡然自得。她知道，后宫中，尔虞我诈，从龙纪元年到大顺二年，滑胎、死胎、难缠时有发生。她要保住她的孩子，就必须谨言慎行。王美人前来看望她，又与她说起翠云阁内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让她觉得无比心慌…
 
 
长生殿的灯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通明。殿内的陈设还如往日，只是在龙床前的地板上，铺着一张红地毯。诗薰心想，估计是前段时日，皇上观赏习美人跳舞，特意铺设的。心微微有点发痛。两年前，她心中的莫玄凌，伤透了他的心，两年后，莫名冒出的杨业，再次将他的心痛打得不能自拔。情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无非是这张床上的游戏。 
“诗薰，你来了！”见诗薰低头走近他，李晔沉沉地道了一声。 
“是！”诗薰盈盈弯腰给李晔行了个礼。她见李晔坐在棋盘前，嘴角微微一动，言道：“皇上招诗薰前来是为了下棋？” 
“你坐吧！”李晔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请诗薰坐下。于是，诗薰整了整衣裙，坐了上去。 
他的面上满是愁容，太后的薨，王芳仪的亡，如同突来的瘟疫忙乱了他的手脚。他手指着棋局沉问道：“诗薰，你看朕手下的这盘棋该如何下？” 
诗薰将目光落入棋盘。此刻，皇上手中的黑棋被白棋重重包围，前无去路，后无退路。诗薰摇了摇头淡言道：“此局皇上必输无疑，神仙难救。” 
第三零一章情意阑珊（4）
四
李晔默默地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中的一颗黑子，道：“政局犹如棋局，看来朕的大唐真的要改姓杨了。”
明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摆，似乎连它们都在点头赞同李晔的话语。自李渊开创唐王朝，一路风雨而来，已走了两百多个春秋。如今，朝堂内，杨复恭就是半个皇帝，哪个丞相有半点不顺他的心，他便找借口要皇上废他，再安排他的心腹上任。朝堂外，他广收养子、义子，安排在重要岗位。
“皇上，此言差已。”望着李晔伤忧的眼神，诗薰安慰道：“棋是死的，而人是活的，皇上怎么能将两者混为一谈。以臣妾看，杨复恭想要做皇帝还差得远呢。”
“此话怎讲？”李晔突然来了神色，伸手拉起诗薰摊放在桌上的手。
诗薰道：“一来，杨复恭朝堂上一手遮天，其他的丞相们早就对他不满，是问不得人心又如何称帝？二来，在长安城内，杨复恭仗着权势，任意妄为，百姓们早就唉声再道。先帝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再问，杨复恭这叶扁舟是被载还是被覆？”
听诗薰这番解释，李晔大快，可才过一会儿，面色又沉了下来。他道：“数月前，你向朕提议，给他的养子杨守亮加官进爵，将杨复恭手上的权利慢慢转移，再利用杨守亮赶走杨复恭。朕照着做了。可是，朕担心，杨守亮得了权势，成为第二个杨复恭，或者，杨守亮对杨复恭衷心不二，如此一来，倒是激起了杨复恭的杀心。”
诗薰偷偷一笑，道：“皇上不记得昨日穆公公送来的宫扇了？”
 
 
宫扇？李晔突然面色一羞，道：“昨日，朕之所以会宠幸那把宫扇的主人，只因，那首诗读着悲伤。”顿了顿后，他又疑惑道：“这宫扇与杨复恭、杨守亮还有关系？” 
“东风起，西雨落，可怜飞燕不得心。”诗薰莺莺念起宫扇上的诗句。“诗句中，明指赵飞燕失宠，赵合德得宠，其实暗指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纵然手足情深，一旦涉及利益得失，便什么也不是了。” 
皇上听得出神入化，双眼一眯，有意听诗薰再说。 
诗薰续道：“以诗薰看，皇上只要将杨复恭手中的权利，分别转移给杨复恭数个养子、义子，就可防止出现第二个杨复恭。赵飞燕、赵合德这对亲姐妹况且斗得如此，又谈何非亲非故，只有一个名分的养子们？再撇开这诗句，看看翠云阁的美人们，她们曾经姐妹，可一旦进了皇宫，为了名分，为了皇宠，就斗得你死我活。”说到这，诗薰悄悄揉了揉双眼。 
“诗薰，你真是女中诸葛。听你一席话，朕豁然开朗了。”李晔再也按耐不住内心中对诗薰的感激和爱慕，紧紧地抓住诗薰的手不放。纵然，她曾经私自幽会杨业；纵然，她曾经无尽地伤过他的心，但，此时此刻，这些过往的事早已烟消云散。 
第三零一章情意阑珊（5）
五
诗薰见状，乘胜追击道：“皇上，其实除杨复恭的时机已经到了。”
“为何？”李晔问。
诗薰道：“如今，杨复恭的一个养子被困在凤翔，杨复恭为救其子，急着要皇上出兵，另外，皇上借封官为名，可将杨守亮骗来长安。只要朝廷的兵权一移，杨复恭手上的其他人又派去凤翔，杨复恭就成了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插翅难飞了。”
“妙！妙！”李晔直呼，冲上前，一把抱住诗薰。“你真是朕的贤内助！”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只要有你，朕的江山就能守得住，朕的大唐还能兴盛。”
诗薰扑在李晔的怀抱中，不知是何滋味？幸福？不，她期望的幸福在梅园。苦闷？不，李晔对她的情感早已软化了她的心。她的双手微微下垂，欲拿起抱住李晔的后背，却在抱住的瞬间，又放了下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啪！突然，一阵巨响，震动了两人的心，李晔轻轻将诗薰放开。诗薰向着响声望去。是它！顿然间，纷纷而落的梅花似飘落在她的心中。李晔从地上拾起多子多幅玉，转送到诗薰的手中，随后，又将她的手一合，道：“这块玉是母后临终前给朕的。她说，这块玉与儿臣的那块是一对，让朕亲手把它送给你。”
“多谢太后！”诗薰手捏着和田美玉，万般情愫排山倒海而来。太后临终的那句话，不仅仅说明她放走了莫玄凌，而且还把皇上、大唐真真正正地交给了她何诗薰。她心道，诗薰，不，芯蕊既然对天发誓，就绝不有负誓言，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帮着诗薰除去杨复恭。
李晔见诗薰手紧拽着美玉，双目呆滞，心不禁一沉。她的心始终在莫玄凌，就这么一块美玉，已牵动了她万缕情丝。“诗薰，若是你先于莫玄凌认识朕，你会像对莫玄凌一样对待朕吗？”他问。
诗薰一惊，手一个颤抖，美玉顿然又掉到了地上。“这玉…太后…”她不知所措起来。
李晔从地上再次拾起美玉，放到诗薰的手中。他道：“朕知道，这多子多福玉仅此一块，而朕手中的那块是伪造的。莫家为何而亡，母后为何要芯蕊死，朕在过去的一年半中都查了个清楚。其实都是上代的恩怨，早在一年半前，朕就决定不追究这块玉背后的事。”顿了顿，李晔拉起诗薰的手，再道：“朕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一切重来，在莫玄凌和朕之间，你还会选择谁？”
“臣妾！”泪盈盈而落。她道：“皇上，人生如此，又何必叹息一个如果。”
“不！这对朕很重要。”李晔拉紧了诗薰的手，双目深情地望着她，好像那个答案，他等了很久很久。
诗薰无奈，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如果有来世，臣妾不想再踏进堂皇的宫殿。”
 
 
手稍稍松开，李晔顿感全身无力。“你还是会选择他。”他淡淡道，随后，默默闭上双眼。“你走吧！朕不想用权力和势力甩住你的心。” 
六 
诗薰走近李晔，拉起他的手，把美玉往他手中一放，道：“皇上误会了。臣妾自小淡薄名利。臣妾会选择李晔，但不会选择身为帝王的李晔。” 
顿然，李晔忽感全身上下又是无穷的力量，他再次走上前，抱住诗薰。泪哗啦哗啦直落。“这么说，今生你只能是朕身边的一个匆匆过客。朕真不知是感欣慰还是失落？” 
诗薰下垂的双手终于拿起，抱住了李晔的后背。 
这夜，诗薰与李晔在长生殿内，对弈、谈诗、说曲、弹琴，好是开心，如入住世外桃源，完全忘却了眼前的危机。 
第三零二章杀孽渊源（1）
一
第二日诗薰从长生殿出来时，已是旭日东升。翠云阁内，静悄悄的一片，昨日一晚上，不仅孙才人没有回翠玉阁安寝，就连王美人也是在外过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