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穿不息

难道他真的是X虫上脑，连死都不顾了吗？
我要哭死了，一边用力推他：“你这个白痴，王八蛋！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哼了一声，道：“我死了，你只要，记得我就行了。啰嗦什么。”
我一哽，僵住。
他费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不要闹我了，小山花。小爷要睡了。这一辈子，你就听话这一次行不行？听我这一次。”
我坐在原地，泪流满面。
他是为了救我才会留下来。而且我突然想到，当初他八成是为了我才会被人追杀。而且被白玲珑算计，肯定也是为了我。
我又想起，当初他重伤在身，我被凌云隐轻薄时他却及时出现在了我面前。虽然那个时候并没有挣裂伤口，他却原本就有伤在肺腑，因此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他跟了我和孙念如一路，背地里到底在想些蠢事？！又到底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难道那个时候他留下来，就已经决定了要死，然后让我记得他？难道他真的打算就这么去死，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竟让我碰上这么一个人？
“你给我起来！管剑樵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得逞！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不许你死！你给我起来！”他一动不动。我浑身的医术，却苦于赤手空拳，根本没有办法。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彻底的绝望。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起来，我不要欠你……你不能就这么死……”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能够用这么钝的一把刀，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原本以为我根本不喜欢他，我也的确不喜欢他，那么他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到我。我原本以为无论是被家人背弃，被时光抛弃，还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都渐渐远去，我都可以坚强地去面对。我原本以为能够真正伤到我的人只有那一个。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这样的混蛋一直蛰伏在我身边。然后他现在要死在我面前了。
难道我这辈子，注定栽在傻蛋的手里？
我擦了擦鼻涕眼泪，低下身子去一把搂住他冰冷的身子。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小山花，我累了。”
我哽咽不能语。
他费力地翻过身。我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身体已经冷得像块冰。他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我累了。”
我灼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滴在他脸上。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好烫……”
可是我却知道他大概根本没有知觉了。我只能徒劳无功地用我的体温去温暖他。
我不怕别人来伤害我。我不怕恨一个人。可是我怕背着一个人一辈子。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受这种我最害怕的结局。
他回过头来，突然在我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就迅速退开了，之后还笑了一声，好像偷腥得逞的那种得意。我一愣，然后也摇头失笑，继续搂着他，把头贴在他已经渐渐越来越微弱的心跳上。
曾经，他只要一靠近我，心跳就会变得剧烈。我曾经故意忽略这其中的意义。可是现在却不能了。多么可悲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便只能用这种办法，像角逐一般的疲惫，来了结他自己。
我闭上了眼，静静的。
大门开启的时候，我全身都已经僵硬。我睁开了眼。
晨光之中，那人一身是血，白发凌乱，站在门口巨大的阴影里。那一瞬间，我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去看他。
“思嘉！”孙念如一把推开原本扶着他的绿冉，冲了过来，可是却在我前面停住了。
我知道我现在是一个和管剑樵相拥的姿势，也没有力气把手从他已经僵硬的手中抽出来。我只能就这么看着他。
“思嘉……”他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走过来把我扶起来。
我冷得全身僵住，由着他把我抱住，灼热的体温贴上来，温暖着我已经渐渐僵硬的身躯。我的嘴唇僵硬，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反复摩挲着我僵直的手臂，灼热的嘴唇贴上来。
“思嘉，思嘉……”
我闭上了眼，然后用尽了力气抓住了他：“念如！”
他抱着我：“思嘉。”
我摇摇头，却没有眼泪再流出来：“管剑樵要死了！救他！一定要救他！”
他一怔，可是见我又要失控，忙道：“好，救他。”
我拼命摇头，哽咽着道：“只有，那个村子山下的那个东西能救他！念如，求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我不能让他死！”
绿冉皱着眉上来，厉声道：“思嘉，不要胡闹！念如受了重伤，哪里还有精力去救这个采花大盗！”
我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一句：“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我不要把他背在心里一辈子。我不要他的诡计得逞。
绿冉大声道：“谢思嘉！”
我哀求地看着孙念如：“念如……”
他眼中破碎开来。最终，他还是道：“好，我，救他。然后，你就要，跟我回去。”
我拼命点头。他眼中的光辉再次破碎，我别开了脸。
绿冉走上来。他把我扶到绿冉怀里，低声嘱咐道：“阿冉，我要去一趟晓坑。思嘉，交给你。”
绿冉急道：“念如，你不要命了吗！你这个样子，怎么经得起颠簸！”
孙念如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却说不出话来。
他安抚地摸摸我的头，轻声道：“思嘉，等我回来。你，答应过什么，你可都记得？”
我摇摇头，喉头一阵哽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声道：“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是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身边。现在，我要做到。你，不准走。即使，他没有死，你也，不准走！”
说完，他就要拂袖而去。我拉住他的衣袖，被他一下拂开。
绿冉急道：“思嘉！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平白要念如去送死吗！”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把推开绿冉，冲上去扑到门上，对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念如！”
他的背影一顿，然后就继续往前走。我没有时间去注意这里已经是一个尸横遍野的小院，我只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鲜血。绿冉在身后大叫，我也听不见了。他的手一搭到我肩上，我就用力推开，然后跑了出去。
“念如！”巨大的恐慌几乎要把我吞没，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失去他。即使要背负一辈子的债，我也不能让他出一丁点事！
可是他究竟有多愤怒，亦或是伤心，不管我怎样声嘶力竭，他始终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最后我被尸体绊倒，一头栽了下去，只能趴在地上用力锤地，哭得不能自已。
“思嘉……”他终于回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我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哭着用已经受伤的手揪住他的衣领：“念如，不要去！我错了，你不要去！我错了！你原谅我，求你不要去！”
他沉声不语，只是搂着我。
我踮起脚，颤抖地吻住他，想要他给我一丝一毫的力量。他温柔地回应我，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尸横遍野之中。
他的身子突然一重，然后就直接瘫在了我身上，把我也压倒在地上。
我大惊，用力捧住他的脸：“念如？！”
绿冉上来，把他扶开。我急忙爬起来，去探他的脉搏，结果发现他是失血过多。我急了，用力扯开他的衣襟，才发现他身上有大片伤口。
“你现在才关心是不是晚了点？他本来就不是那个禽兽的对手，都是为了你，生生让了那禽兽三剑，然后还杀了这么多人。人家说你薄情寡义，以前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绿冉愤愤地挥了挥手，道，“念如这般为你，你若是稍有一点心，也不该这样对他！竟然还一看到他就要他去救一个采花大盗！你可知道逍遥游告知我们他在那采花大盗身上下了yin药，才会让念如方寸大乱，怕你被玷污，一刻都不愿意耽误！如果不是你，他都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低下了头。
绿冉恨了一声，道：“希望你还有点用处！我现在去给你找药材！”
我轻声道：“不必，去给我找一副银针来。”
绿冉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满院的尸首中，抱着不省人事的孙念如。
“念如……”我轻轻揩去他面上的血迹，温柔地落下一吻。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这样无耻。他被伤成这样，我却还是只想着依赖他，想要他给我支撑……
这个时候院子的门突然被踢开。我抬起头，原来竟是昨天抓了我来的那个小变态。他似乎也受了重伤，被砍断一条手臂，早不复那副风骚的模样，狼狈不堪。他提着剑，摇摇晃晃地走向我们。我伸手摸过一把兵器。
“都是你……你这个小贱人……”
我起初以为他是在骂我，结果却不是。
“都是你……我一直当你的替身……现在你把楼主杀了，我要你给他陪葬！”说着，他就如癫狂一般，举着剑扑了过来，剑尖却直指我怀里的孙念如。
我反手格开他手中的剑，手腕一阵钝痛，我咬牙忍下。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我根本不需要怕他，于是我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打气，把孙念如放在一边，站了起来。
他刚刚一剑已经用尽了全力，被我隔开，他自己也连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