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妖瞳

第99章


    气流回升转急,如犀利的刀锋,撕裂开小猪全身的肌肤,额头上划过鬼魅般的红线,云要将他开颅取脑。小猪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觉到恐怖,骇极,大叫。
    银耳知道小猪若死,云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从腰间抽出软鞭,喝令众人扑上前分散云的注意力,使出全身力气挥向气流中的小猪。
    云被银耳的手下成功干扰,气流稍一减弱,软鞭如长了眼,觑个空隙缠上了小猪的腰身,猛力一拽,硬生生将他拽出了危险的旋涡。鞭子被飞旋的气流抽打,鞭身节节破裂,银耳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直往前带。小猪飞身扑出,撞上银耳失控的身体,两人闷哼着,齐齐滚落地面。
    银耳胸口发闷,喉头腥甜,头一偏,吐出一口鲜血。
    小猪看着他苦笑:“只怪我没用,连累你了。”
    银耳捂住胸口,咬字不清地说道:“不怪你,是对方太强大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山顶恢复了平静,再听不到叫嚣拼杀的声音,再看不到抡动兵器的活动生物,银耳的精锐部队尽灭,姿态各异地趴俯在地面,汩汩流淌的血水灌溉了山上饥渴的树苗。
    云向着小猪和银耳迈步走来,不屑地说道:“你们这些低等生物,这么不济还敢不自量力……”话未说完,脚步突然顿住,身体大震着,布满阴戾的美眸瞬时睁得滚圆。
    小猪和银耳无比惊诧地望着他,不明白眼前这名强敌出了什么事。
    但是立即,他们明白了一切,云胸前的鲜红液体如沾了墨化开的宣纸,迅速向着周边晕开,只是此时化开的不是墨,而是血。
    现场唯一活着的除了云之外,只有三个人,那个一直以柔弱之姿出现在云面前的,真得是她下的手吗?
    小猪和银耳浮想联翩,不等他们过多设想,云迅速回身,背后果然染了鲜艳的红色,而且那一剑力度不轻,但是令他们更震惊的事情又发生了。
    云回身,染血的剑尖由他后背拔出,再次狠狠刺进他心口的位置。这一次连云都不能置信,死死揪住了小蒙的手腕,恐怖地瞪着眼珠,困难地喘着气:“你是要,我们同归于尽吗?”
    小蒙木然望着他,痴痴地笑:“哥哥,让青青陪你一起走吧!”
    这句哥哥一出,云的身躯犹如凋零的落叶颤抖个不停,掐住她手腕的双手越来越用力,死盯住她的脸,不停地喃喃念道:“青青……青青……”
    小蒙只是笑,任胸前流出的血液浸染了全身,屹立不动,握住妖瞳的手慢慢松开。
    云终于收了凶狠震惊的表情,傻笑着,顺着前倾的力道搂住她,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哥哥陪着你,一起……”他染血的身体一点一点下滑,鲜血在她身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活动轨迹。
    小蒙依旧不动,眼中却泛起了薄薄的泪花。
    小猪和银耳齐声叫唤:“小蒙?!”
    小蒙凄然一笑,无痛苦无怨尤,只是笑:“我和云,本是同命同体,自然要同亡。”
    说完再也站立不住,身体如飘飞的血蝶,展开大幅血染的衣袍,在临死前绽放出最后的极致的美丽,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窒息地坠落。
    银耳扑上前搂抱住她失去温度的身体,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揪心的痛楚,只能不停地重复:“小蒙!不会的!不会死的!不会!”
    小蒙对着他缓慢地摇头,向着某个方向伸出手:“涣……”
    小猪浑身一震,拖着耗尽电力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向她走去。小蒙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小猪的脸,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轻声低喃着:“涣,对不起……樱,失约了……”
    小猪如被戳中要害,傻怔怔地看着她,竟无法回应她的话。
    身边传来云极轻的叹息声,小蒙的手随之滑落,怏怏垂落到地面上。至此,小猪才从呆懵中清醒,猛然抱住小蒙的身体,紧紧地搂住,又推开摇晃着她,又搂住,嘴里喃喃念着的,翻来覆去念着的只有几个字:“别死!不要死!别丢下我!别!”
    银耳的眼眶湿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手指紧紧攥住了胸口,不知道是伤痛还是心痛。
    小蒙阖上了双眼,唇边带着满足的笑容。而云,亦含笑。
    微风卷扬起地上的落叶,曼妙地在空中飞舞,树梢的枝叶被风拨动,沙沙的林间呜鸣,如泣如诉。
    小猪抱着小蒙僵坐在地上,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银耳陪着他们,也保持着不动。鲜血已经凝固,伊人已逝去,静谧的空气中,小猪一点一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生无可恋,就在这乱世结束如何?”
    银耳惊诧地看着他,小猪闭上了眼睛,把怀中的少女轻轻地搂住,如情人般附耳低语,慢慢吐出此生都可能不愿开启的密码:“樱,我爱你……”
银河城篇 第一百零七章、云的自述(一)
    第一百零七章、云的自述(一)
    我叫云,是东部国家最东边的单村人。
    单村世世代代居住在偏僻的山坳,以渔牧种植为生,民风淳朴,村里家家户户沾亲带故,论资排辈,我生下来就被几户人家称作叔,很可笑却也是事实。
    我从一生下来看到的就是单村,接触的都是单村的人,我心目中认定单村就是我的天与地,再没有任何东西会比单村更美好。
    热情的大叔大娘,光腚的小孩,上山下水偷梨掏蛋被追得满山跑的小伙伴,我真得很喜欢他们,也爱我的单村。
    我在同龄人中早熟,他们喜欢搬着小板凳听我奶声奶气地讲着自己编的故事,我的故事里有神仙,还有妖怪,常常让他们既惊叹又乐得合不拢嘴。女娃子爱戳我的脸蛋,说我的脸象有弹性的年糕,粉嫩粉嫩的。长到十岁的时候,连大人都开始关注我初露端倪的眉眼,夸我长得好看,大人的夸赞引来小孩盲目的追捧,经常是我出门身后一溜哄闹的小屁孩。我其实不大喜欢别人过于关注我的相貌,爹妈却乐滋滋地说娃儿长了副好相貌是好事,不应该自卑,要骄傲地挺起胸膛。爹妈说得有趣,我忍不住发笑。
    爹妈下地干活的时候,家里还有几个弟妹需要我照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习惯了零碎的农活,只是好奇为什么家里人都长得很普通,弟妹也不见得出色,我却单单长了一张招人的脸?奇怪归奇怪,日子还是在消磨中过去了。
    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我已经.颇具姿色,被同伴们誉为单村第一美,这在上山挑水时对着倒影,我也能觑出个大概。男人嘛,什么美不美的,还不照样砍柴种地,长年累月经受风霜。我知道爹妈私底下替我议论起亲事,说是物色了几个上好的女娃,过个一两年就让我把婚事办了。心里没底,觉得他们操之过急了。毕竟,和女娃一起过日子没有准备,感觉会很怪。
    头昏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我栽到了水里,是山上的溪水把我冻醒。捋了捋湿发,我拧干了湿透的衣服,挑着水桶下山去了。一路上还在纳闷,什么时候身体这样不济事了。
    回到家我把挑来的两桶水倒.入大水缸,熟练地搬运院子里的柴草去灶间烧火,转头看见几个弟妹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好象我是陌生人一样。我叫他们帮忙生火,他们却异口同声地问我:“你是谁?”
    我是谁?我失笑,作势打他们的脑瓜,看谁还敢乱开.玩笑,这几个娃却真哭了,还撒腿跑走,随后进来的爹妈也是问了我同样奇怪的话:“你是谁?”
    这个玩笑开大了,我认真地指着自己,说我是云。爹.妈却满脸的不敢相信,还逼着我问:“姑娘,是不是云和你合伙来捉弄我们?”我被他们那一声姑娘叫懵了,姑娘不是女娃的称呼吗?我什么时候变成姑娘了?我想解释,无意中碰到自己胸部,惊讶地发现小小的突起,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往脑门倒灌,猛地冲进里屋,插上门栓脱下裤子完完全全地惊呆了,我的身体特征,表明我就是一女娃。
    提起裤子我疯了般冲出来,哭着求爹妈相信我.就是云,他们当然不信,还口口声声说我把云藏起来了,抓起扫帚打我,甚至要把我扭送法办机构。
    消息传得飞快,.乡亲们都围过来看热闹。直至爹妈打累了,我的嗓子哭哑了,事情才告了一段落。他们把我关在屋里,逼我说出云的下落。我哭笑不得,无力再作解释,不明白身体出了什么状况,竟出现这样的异变。当天晚上我默默流了一夜的泪,心里想的都是恢复男身。第二天爹妈开门进来审问的时候,却惊喜地抱住了我,原来我又复原了。爹妈看着他们在我身上抽打的痕迹,终于相信我就是云,但是更大的不安却开始笼罩单村,谣言悄悄被有心人士散播开来,说我忽男忽女,一定是妖怪,必须要逐出村子才行,不然的话,爹妈一家就得永远搬离。
    爹妈舍不得却也无奈,相对坐到天亮,爹终于下了狠心,丢给我一个包袱,叫我走人。我知道他们没有办法,也不再做停留,擦干了眼泪,在村人指指点点中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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