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窗寒

    宛心道：“我将她送出去了。她算是有个归宿了。”
    晓钗有些明白。
    宛心又问：“可你不能在我这里藏一辈子，姐夫回去的时候难道你不跟着走吗。我目前的处境你是看到了，我没有能力再为你说话。”
    晓钗叹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论理我该喊你一声姐姐的。就让我在这里陪你过两天安心的日子吧。将那些知心的话与你说说。然后再找个尼姑庵，永离了这红尘，也就干净了。”
    宛心忙道：“你当真要走一条不归路？”
    晓钗道：“那又让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办呢？”
    宛心道：“你夫君怎么办？”
    晓钗摇头道：“他从来没管过我的死活我顾着他做什么。在他眼里只有银子和酒，身上的这些伤有一半是他添的。我又没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他在外面的女人还少了不成。”
    宛心深深的替她怜惜，握着她的手说：“我们在一起想想法子，入了空门就等于绝了后路。要好好的想清楚，你和姐夫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为你想个法子。”
    提到了仰云晓钗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在靳家给过去最多温暖的就是三哥了。我怎么好让他为难，他能带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他。他也救不了我的，我不想再拖累他，目前摆在我面前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我实在不敢再奢望别的。”
    宛心知道晓钗拿定了主意几句话是不可能将她劝回来的。又听得晓钗说：“三哥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三嫂临终前是不是恨三哥的。他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可命运将他们牵连到了一起，三哥没能守住她。不过哀叹红颜薄命。三哥这几个月里哪天是轻松渡过的，三哥变得和以前的那个三哥有点不一样了，为人做事像个真正的男子汉，或许三嫂在下面看着也是喜欢的。”
    宛心心细如发，凭着她那份直觉猜到了仰云在晓钗心中绝对不是表兄妹那么简单，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晓钗，你喜欢你三哥吧？”
    晓钗有过一时的错愕，又忙并不避讳的回答着：“从我被带进靳家的时候就喜欢了。好像有许多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将这份感觉藏得好好的，云淡风轻的，三哥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他该是幸福的，能有你一直在心里挂念着他。”宛心叹道。
    晓钗道：“可是喜欢能有什么用，或许在他眼里我永远只是妹妹而已。我们两个永远不会走到一起。如今我也配不上他了。”
    宛心道：“谁知道以后又会怎样呢。要不你去向他说明。”
    晓钗连忙摇头：“千万不行，三哥的处境已经够遭了，或许就该让它成为永久的秘密吧。宛心，如今我也看清楚了。什么都是假的，银子啊，感情啊，每一样都可以骗过你的眼睛。”
    宛心道：“至少你对他的感觉是真的。”
    晓钗道：“我是跟在他后面长大的，可他一直在前面赶路。永远不可能停下脚步来等等我。总在我能看见却触及不到的地方。三嫂走了，他一样阴郁着。三嫂太过亮丽，她的光芒是那么夺目，她是不适合三哥的。只有你适合他，三哥虽然不说，但我能体会到。你的名字结成了痂，早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颗朱砂痣。陪着他走完以后的人生那人是你。”
    宛心流泪道：“早就错过的了怎么可以再回去。”
    晓钗道：“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三哥他这一辈子不容易，或许你能抚平他心上的那些痛。”
    宛心缓缓的说道：“我目前的处境你是看到了的，还有可能和他走到一起么？”宛心摇着头，叹道：“没有可能了，错过终究只是错过了。”
    晓钗道：“不要想到这么绝对，或许就在某次转角，某次命运的巧合让你们又在一起呢，要知道缘分这东西是很奇妙的。”
    宛心道：“我们都是被命运折腾的人。”
    宛心见外面已经很黑了，珍儿又进来催睡。宛心才和晓钗梳洗了一番，两人还像以前一样并排躺在床上。晓钗却睁着眼睛睡不着，宛心在旁边说道：“你们接连赶路，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聊。”
    晓钗道：“身上虽然累但却睡不着。”
    宛心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道：“我知道你择床。可养好了精神才有力气说下一步的事。”
    晓钗道：“我试着睡吧。”
    两人便不说话了。没过多久就听见晓钗微微的鼾声。宛心总算放下心来，她虽然闭着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下。又听得外面刮起了风，接着豆点大的雨声敲打着屋外那破败的芭蕉叶上，簌簌落落的。宛心又辗转了一次，背对着晓钗，听着窗外的雨声。想到以前在一起联诗的几位，宛冰死了，宛玉改嫁了，晓钗从家里逃了出来，剩下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是自己的归宿。
    外面的雨渐渐下大了，风也刮得更紧，吹着窗纸也沙沙作响。宛心几乎是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在冰冷漆黑夜的里，和她作伴的是同样命运不济的舒晓钗。
梧桐昨夜西风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早生华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早生华发
    一早起来，宛心见自己的眼圈下面十分黯淡，珍儿忙施了脂粉给宛心盖过去。晓钗在旁边点头道：“我没失眠你倒失眠了，都怪我昨晚和你说了那么多的话。”
    宛心道：“你这些话不和我说和谁说去。”
    晓钗轻轻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宛心感叹，当初那个爱说爱笑，性子急躁的舒晓钗真的不见了，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颓废。
    两人穿好衣服，整妆过，便约着去吴夫人房里。晓钗对宛心道：“好姐姐，千万不要在你家太太跟前将昨晚的字提半个。”
    宛心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是你怎么说到我家来的？”
    晓钗道：“就讲我很想念你，求了三哥带我来的。等三哥走我也是要跟着走的。”
    宛心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好晓钗，空门的路走不得。”
    晓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看周围，在宛心耳边低道：“好姐姐，别再说了。”
    宛心也住了口。她们来到吴夫.人房里，房里正摆早饭。吴夫人笑道：“正说去请你们，你们倒来了。快坐吧。”
    宛心拉着晓钗坐在自己的身旁，见只有大嫂在，大.哥和仰云一个影子也没有。晓钗向吴夫人笑道：“姨妈，怎么不见我三哥？”
    吴夫人道：“他不是有事么，天刚亮不久，来我这里转.了一圈就和你大哥出去了。”
    接着传了饭来，程氏在旁边招呼着，吴夫人道：“媳.妇也坐下来一起吃吧，省得下来又添麻烦。”
    程氏答应着。将.饭菜传齐，便在下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吴夫人见衣伯青不在，忙说：“怎么不请老爷？”
    程氏起身笑道：“何曾没去请了，可老爷说身上不大舒服就不吃了。”
    吴夫人忙道：“严重吗？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程氏笑道：“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没什么胃口，将饭留着。老爷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吴夫人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她将自己跟前的一笼屉虾饺推到晓钗面前：“舒姑娘吃吃这个，味道还不错。舒姑娘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模样竟大改了。”
    晓钗苦涩的笑道：“没什么病，只是胃口变小了。”
    吴夫人道：“你来了我们衣家，就是我们衣家的客，也别拘束。让心丫头陪陪你，想吃什么告诉你大嫂，让你大嫂去弄。我们也是亲戚，说来是一家人，晓钗别见外。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尽管说，我替你做主。”
    晓钗笑着答应着。
    宛心则是一声不吭，吃了几块水晶鹅，两个虾饺，一碗红糯米粥便放下了筷子。吴夫人是早就习惯了的，也不理会她。
    程氏匆匆吃完了饭，对吴夫人笑道：“太太，前儿你说要裁衣裳。裁缝有了尺寸，可还问你要什么花样，什么绸缎的？”
    吴夫人皱眉道：“都秋天了穿什么绸的。”
    程氏道：“那么赶两件小毛的，我也想赶着做一件，给四妹妹做一件。”
    吴夫人道：“你看着办吧，素净些好。我都是老婆子了，不要那么多的新鲜花样。”
    程氏笑道：“太太一点也不显老，正精神着了。”又转过头来问宛心要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宛心道：“那些带毛的衣服我还有几件还没上身了，如今又做它干什么。”
    程氏笑道：“话虽这样说，可毕竟这是份例，每年都赶着做的。今年哪能免呢。我看妹妹的衣服大多太素净了，该做两件鲜艳的，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我们也是富贵人家太素净了也忌讳。”
    吴夫人道：“媳妇说得也有道理。”
    宛心道：“我见家里的开销太大了，出去的多，进来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