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红颜

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无缘


    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无缘
    旌旗猎猎,随风飞扬。\\
    牛皮大帐内。一个身着紫纱袍官袍,腰系玉带的男子,正伏埋头案疾书。他眉宇清睿俊逸,带有自成一格的内敛神态。惟独那双黑眸却是烟波浩淼,望进去好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还有个不能触及的深处。
    烛光摇曳,滴落成泪。那烛泪堆积在书案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可男子却浑然不觉,只专心致志的处理了一本又一本的公文案牍。
    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用手揉揉眉心,模样极其疲惫。间或轻咳两声,在这静谧的夜里,久久回荡,十分清晰。
    更多的时候,当他闲暇之时,他的目光会投向书桌上的一幅工笔仕女图。画中的女子,着一身水蓝色缠枝蔷薇冰蚕丝儒裙,黑眸清澈透底,眸光潋滟诱人,仿佛一汪深潭一般。吸引着人想要情不自禁的沉下去,沉下去......
    看着画中女子如青梅一般,疏疏淡淡,透着无人能及的风华优雅清逸。纳兰行之唇角忽而勾出一抹淡如轻烟的笑容,却又瞬间的消失不见。再抬首时,他的黑眸中,已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凉。那荒凉到了眼底,沉醉得让人心疼。
    “相爷......”帐外,有男子粗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纳兰行之的回忆,也惊碎了他眼底那一层淡蓝色的涟漪。
    “何事?进来。”又是一阵轻咳之声,这一次的咳嗽来得比任何一次都久。虽然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几分压抑和隐忍。
    “相爷,那边的议和使臣到了。”帐外一身戎装的男子大步踏了进来,见状,不由得眉头紧皱成一线。关切的问道:“相爷,你的身子......”
    “无碍!”揉了揉眉心,纳兰行之莞尔一笑,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之色若隐若现。“老毛病了......”
    “相爷这病拖了已经快一年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你日夜操劳,废寝忘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无法向皇上交代。”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男子试探着问道:“要不,下次公文回京之时,属下发函一封,让皇上派个御医来可好?”
    “不必了。”摇头,纳兰行之语气淡淡。言语间却十分坚持。“如今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倘若为我一个人劳师动众。我又如何以身作则,对朝中百官,天下百姓作出表率?!”
    “可是......”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纳兰行之猛地打断。“这么晚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倘若他的心病能治,那他又何尝会拖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天底下,能治他病的人,只有一个。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却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
    小楼,江小楼,你在哪里?
    “那使臣说,想要见大人一面。”见他如此疲惫,男子眼中关切更浓。“要不,我让他明天两方谈判之时再来见大人?”
    “既然早晚都要见,就让他进来吧。”想了想,纳兰行之淡淡的说道。
    男子闻声点头说了句:“是。”便转身大步离去。不一会,便领了一个身着青衣便服的男子而来。
    “周大人?”望见来人,纳兰行之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
    “怎么,纳兰大人好像不太欢迎我似的?”见状,周沂南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挑眉问道。
    “于公。你是代表六王爷来和谈的来使。我欢迎之至。于私,你我并无多少交情,亦无任何私怨。^诺^书^网^e^看免费提供^^我又有何理由不欢迎周大人呢?”
    “纳兰大人难道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词语,叫池鱼之殃么?你确定你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而对我多有抱怨?”顿了顿,周沂南接着说道:“想当年……”
    闻言,纳兰行之面色微变。眸中星光瞬间黯淡下来,强忍着心底的悲切与哀凉。他反唇相讥道:“周大人说笑了,说到底,你我两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而已。我又何苦不待见大人......”
    “你......”周沂南眼中深光一闪,眉宇间再不复之前的顾盼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落寞,似后悔,似寥寂,似遗憾的复杂神色。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苦笑道:“大人说得不错,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没有必要互揭其短......”
    虽然,他们之间求的不同,为的目的也不同,可是殊途同归,他们皆放弃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倘若今日周大人来,只为了同我讲这些的话。周大人还是早点回帐休息,以准备明日的和谈吧!”纳兰行之优美的唇角倏忽弯起一丝淡淡无华的笑意,却半分都未映进眼底。
    “我今日来,是想替大人引见一个人的。”见他如此,周沂南却毫不在乎的一笑,道。“这人。是大人的故人。想见一见大人。”
    “哦?”纳兰行之心中一动,挑眉正想说话。帐篷的帘子已经被人挑起,一个身着玄黑锈金滚边长衫的男子,便已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六王爷......”许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纳兰行之胸口突然气血翻滚。却又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东方。”看着昔日旧友眼中刹那的迷惑与警戒,东方闻暗自叹息一声,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潮汹涌。
    “王爷岂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你我早已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纳兰行之如寒冰墨玉一般的瞳仁中,却闪烁着迷离的星光。“夜深人静,王爷居然敢以千金之躯以身犯险,涉我这危险之地。就不怕行之对王爷做出什么小人行径吗?”
    “我既然敢来,自然也就有万全的把握。”一双凤眸流光溢彩,东方闻笑得漫不经心。“且,今日来,我只想与行之叙旧情,而不谈公事。”
    见纳兰行之仍不置可否,东方闻笑着丢下一颗重磅炸弹。“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吗?”
    “你说什么?”转身诧异地望着他,纳兰行之身子微微颤抖着。指节被他捏得发白,心底的那道伤疤此刻被东方闻的一句话,揭开了看似早已愈合,实则一直不曾消失的伤口。
    丢给周沂南一个眼神,看着他转身离去。东方闻这才笑道:“行之,咱们都有一个共同回忆的人,不是么?”
    闻言,纳兰行之眼中闪过一抹深深深深的失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闭眸许久不言。屋子里,只有沙漏簌簌而落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声音暗哑而落寞。恍若游丝。“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
    摇头,东方闻的表情异常的严肃。“我又何尝有任何资格看你的笑话......江山美人之间,我舍弃了她,选择了江山。百姓与她之间,你选择了百姓。咱们何尝不是一对可怜可悲可叹之人......”
    “不过,既然选择了,我便从来不曾后悔过!想必,你也一样吧?!”
    抬眸,迎上他打量的目光。纳兰行之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目光却坚若磐石。“倘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选择!只是......”他不会再让她伤得那么深,那么痛。如果可能,他宁愿远远的守护着她,而不与她开始......
    “好,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愧是我东方闻的挚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东方闻爽朗一笑。旋即又敛了笑容正色道:“那时候,你们就察觉了我想要谋反的意图吧?”
    “只是有所怀疑,却没有真凭实据。且,陛下对你,一直心怀愧疚......”摇头,纳兰行之苦笑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愧疚,倘若不是如此,我又如何有机会活到今天,与他分占这一半的江山......”
    “当年......”叹息一声,纳兰行之说道。
    “咱们不提当年,我说了,今日只叙旧情,不谈公务。”摆手制止了他的话语,东方闻叹息一声,关切的问道。“听说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无碍,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眨了眨眼睫,纳兰行之毫不在意的说道。
    东方闻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的流光,似踟蹰,似犹豫,又似不忍。当年她的噩耗传来。眼前的这个男子三日未朝。三日后依旧强打起精神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整个人,却似大病了一场。别人都不知那三日做了些什么,可惟独自己知道,正是那三日,才让他落下了病根......
    “你又何必如此,倘若她泉下有知,也必不想见你如此的......”
    “东方,你不必劝我。这是我咎由自取,应得的报应!”他眼中透着萧索和倦怠,隐隐中,还有一种透彻心骨的空,空到一点点浸噬着血脉地微微生痛。“倘若果真能功德圆满,早一日下去见她,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当日她负气一别,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们依然可以携手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可不曾想,那一别,竟是生离死别!
    他错过了一次,老天便再也不肯给他分毫的机会......
    那一声东方,让东方闻眼中一亮。仿佛又回到两人年少恣意纵情之时。他垂下眼睫,掩盖了凤眸中的风云起伏。许久,才似下定决心一般。抬眸正色道:“她没死......”
    “你说的,是真的?”一句话牵动了纳兰行之胸中原本就翻涌不已的气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拿出白色的丝巾拭了拭唇角。却在瞥见丝巾上暗红色的鲜血之后,悄悄将丝巾收入了袖中。
    “千真万确!”静静地看着他,东方闻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慧黠如她,又岂是如此轻易就......”
    “那她现在在何处?”纳兰行之俊美如玉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一把抓住东方闻的衣襟,他的手,颤抖得十分厉害。
    “她现在隐居在大祈的一处海滨小城……”拍了拍他的手,东方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所知全盘托出。“当日……”
    “你是说,她已经与夜离……”纳兰行之黒翟石般璀璨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向后一个跄踉,他跌坐在椅子上。
    眼神,已经衰败,空蒙蒙的……
    “行之……”别开眼,不忍看他那痛苦的神色。东方闻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想当初,他初得这个消息,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关系,没关系的……”纳兰行之半阖着眼皮,眉眼间寂寞疲惫,声音如青烟般缭绕徘徊,黯然生冷。浑身有淡淡的忧伤萦绕,挥之不去。许久,他才淡淡一笑。那笑容,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只要她活着,便好……”
    ……
    又二年,春日。
    阳光明媚,百花齐放,苏府一家决定趁着大好春光,合家出动到郊外踏青。一家人收拾妥当坐下马车在苏府门外等待,却迟迟不见苏小楼的踪影。许久之后,苏小楼与怀抱稚子的江子修才迤逦而来。
    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一个英挺俊逸,一个沉鱼落雁。怀中的孩子,白白嫩嫩,眉目间十分漂亮。一家人方一登场,便迎来了来来往往行人的注目。
    仿佛见惯不惊,苏小楼夫妇对这种打量十分的如鱼得水。只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的交谈着什么。江子修还不时朝她投去一个宠溺的微笑。
    “嗳,我说小楼子修,你们倒是快点啊?”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苏夫人笑着朝两人喊道。“别给我在这秀恩爱了,要秀晚上回去再慢慢的秀。”
    “娘……”白了一眼为老不尊的苏夫人,苏小楼在身边某人的搀扶下,正欲上车。
    “别动!”江子修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
    “怎么了?”回眸朝他勾唇一抹绝美的笑颜,苏小楼疑惑的问道。
    微风轻拂,带着两人的衣襟飘然翻飞。夜离伸手,从她如墨的青丝间拿下一瓣粉色的桃花,递给她,笑着调侃道:“看样子,你要走桃花运了。”
    白了一眼越来越不正经的某人,苏小楼笑着嗔道:“那好啊,到时候我就将你休了。”
    “你敢!”偏头在她脸颊轻啄一口,江子修目光灼灼如火,咬牙切齿的说道。“今生今世,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赖定你了。”
    “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苏小楼莞尔一笑,笑靥如春花般灿烂。
    半眯了眼,江子修邪肆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宠溺。“你说什么?你难道还惦记着想有翻身的机会?”
    “江子修,苏小楼!”见两人磨蹭着还不肯上车,苏夫人已经处于暴走边缘。
    两人闻言,对视一笑,苏小楼这才先上了马车。然后伸手接过江子修手中的孩子,见他也跳上马车坐稳了。她方才撩开马车帘子对前面的车夫喊道:“钟叔,走吧……”
    回眸间,苏小楼看见有一抹挺拔如玉,白衣胜雪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不见......
    “怎么了?”见她纤眉微蹙,江子修扬唇问道。
    “没什么……”勾唇淡淡一笑,苏小楼眼底有流光一闪而过。“或者,是我眼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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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是个亲娘,不会虐(笑),所以有同学想看虐纳兰行之的番外,真是让我绞尽了脑汁。若不是因为有言在先,我差点就打了退堂鼓。好歹,终于在几天的阵痛之后,码出来了。无论如何,同学们将就着看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开文,所以再次谢谢这大半年,一直支持我一路走来的同学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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