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我的玛亚

路奇番外（三）
    路奇带着玛利亚上了驶往司法岛的列车。
    此时夜幕已经悄然落下，窗外黑茫茫一片，唯有天边偶尔闪烁着一两点黯淡的星光。
    距离列车越来越远的车站所依附的那座城市也渐渐沉默了，如同陷入酣睡的婴儿。
    自从路奇扔了风筝，玛利亚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话，甚至一上车看到车厢内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时，她气呼呼地跑到另一个座位以示抗议。
    这个时段发出的这趟车本来就是为了路奇一人特地运行的，车厢内一反人满为患的拥挤场面，而是空荡荡。路奇想起了刚才他掐住玛利亚下巴时她的表情，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差点把这个小女孩好不容易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勾了出来，要是她因为恐惧而大吵大闹，无疑使会给他的任务增加难度。当他看到玛利亚生气地跑到一边时，他反倒是放下了心来。
    如果她只是生闷气，那便随她吧。不能再刺激她的情绪了。
    路奇的目光在列车两侧的门口流转，心里又想着，只要玛利亚不走出门外，就在这个车厢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倒是也不介意她在允许范围内的任性。
    列车长亲自前来，行了军礼后，就毕恭毕敬地递来了一个牛皮纸袋。
    “路奇先生，这是上头吩咐让我转交给您的。”
    交付完后，列车长就转身前往驾驶室。
    路奇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拆开纸袋，里面装着一份报纸、一张地图。他抽出报纸，根据相应的规律迅速地破译出了这份报纸上的情报。这是下一次任务的要求和目标简介。路奇很快进入了状态，认真地翻阅着报纸，将任务介绍的内容一一放入脑内。
    坐在不远处的玛利亚虽然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但是眼珠子不是转动，偷瞄路奇。
    她回想起白天时的一幕又一幕，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两个人当时都很开心啊，为什么路奇要把风筝抢走，扔进垃圾桶里？即使以后再也不能在训练营里放风筝，她也希望能够保留下它。因为它是和一段美好的回忆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啊。
    玛利亚越想越伤心，索性扭过头去一脸埋怨地看路奇。可她却发现路奇居然在看报！
    他对自己的发怒视而不见，对她故意发出的愤愤的“哼哼”声置若罔闻，他居然在看报！
    玛利亚气得恨不得冲过去咬路奇一口，但是她忍住了，她决定再给路奇一次机会。她双掌用力拍起了桌子，再次大声地“哼——”起来。
    路奇总算抬起头来了，他锐利的目光扫射到玛利亚的脸上，发现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她在生气而已。于是他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他的任务介绍。
    路奇的动作尽收玛利亚眼底，她原本气鼓鼓地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可被他这么冷处理后，瞬间如同泄了气一般。
    她眼眶又红了。
    她现在这么做又能改变什么呢？
    风筝已经扔了，扔了就是扔了，不可能再捡回来。即使捡回来，那个风筝所联系着的回忆还是纯粹的美好回忆吗？不，那风筝现在分明已经成了兄长不近人情的证据！
    她的生气又多了一层委屈，突然想哭极了。可她觉得即便她哭起来，路奇也不会走过来安慰她的情绪，询问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他只会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表情冷漠地继续看他的报。他根本没有在意她的情绪，也不在乎她会不会难过，他甚至不会觉得他的做法有多伤人呢！
    一整个晚上，玛利亚和路奇两个人都是沉默着，列车厢里显得越发冷清。
    玛利亚醒来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揉着眼爬起来，看到身上披着一层薄被，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她爬起来看向路奇坐的方向，他不在看报了，而是在桌上展开了一张地图，他拿着笔在圈圈画画着什么，全神贯注的样子。玛利亚心想，这床被子肯定不是他盖上的。
    即使是刚刚睡醒，玛利亚还是记着昨天的仍风筝之仇，气鼓鼓地把被子叠好之后放在一边，然后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这时列车广播响起了预告，司法岛快到了。
    “玛利亚。”路奇经过一个晚上的沉默后终于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玛利亚迅速扭头，脸色是惊喜的表情，但她又瞬间刻意地转变为皱眉生气的样子。
    路奇宛若无睹，手握着笔用笔尖指了指列车门口说：“去叫乘务员帮你从行李里拿出洗漱用品，然后问他要点温水洗漱吧。”
    路奇并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可是他主动喊了她的名字，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却让玛利亚再也感觉不到生气和委屈了，心情明朗起来。她跳下座位，跑出了车厢。
    看着玛利亚的背影，路奇不漏痕迹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能亲自护送她去训练营了。
    ……
    到站后，路奇带着玛利亚登上了司法岛。
    司法岛的庄严肃穆在玛利亚走下海列车的瞬间就给予了她极大的视觉冲击。这座永远沐浴在日昼白光之中的岛屿是海军要塞之一，也是一座象征正义的丰碑。气势恢宏的岛屿与其壮观的建筑群历来就为世人所惊叹，所敬畏，所向往。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玛利亚而言，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单单是岛上巨大的阶石都能反衬出她的卑微和渺小。
    她看见海军士兵列队行军礼，他们站立得笔直，却依然能够从他们看向路奇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心中充满了太多太多的崇拜和敬畏。
    而她的兄长，似乎对此并不陌生，泰然处之，不，应该说是熟视无睹。他习惯于接受这样的目光，自然也不会额外地珍惜这样的目光。同样用这样的目光看向他的她，在他的心里也许如这些海军士兵一样，如芸芸众生一样。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气氛太过于严肃，不习惯这种场面的玛利亚显得有些紧张。当发现有人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她时，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路奇的后脚跟走路。
    她想起了在下车前路奇对她的叮嘱：“上了岛后，你不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哥哥’，也不可以告诉除了长官以外的任何人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从这一刻起，对我的称呼改为‘路奇前辈’。”
    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记得路奇说过“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要做的只有‘遵守’。”
    她悲观地猜测，也许称呼发生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乱发脾气激怒了路奇。
    玛利亚在开口叫路奇为“路奇前辈”的那一刻起，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
    路奇带着她一路通行无阻。
    玛利亚始终不敢抬头，任何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让她觉得锋芒在背。
    好不容易走进了建筑物，走到长长的空荡荡的走廊，玛利亚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下是去见长官，见完长官后你走出门来时会有另一个人来接你，然后你随他去往训练营。”走在前面的路奇目不斜视地，可说的话却引起了身后的玛利亚大吃一惊。
    玛利亚焦急地小跑到路奇身旁，仰头问他：“哥、路、路奇前辈，你是说你不跟我一起走了吗？”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路奇的脚步放慢了一点，沉吟片刻后说：“本来是打算我亲自送你的，但是有另一个紧急任务需要我完成，所以护送你的工作我转交给他人了。”
    “……”得到确切回答后，玛利亚抿着嘴沉默了。
    路奇为她打开了门，长官正在里面等着她。
    玛利亚低着头走进门……
    ……
    把玛利亚顺利带到长官面前，路奇的此项任务宣告完成。但他为长官关上门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面朝门口伫立着，下意识去想象玛利亚低着头走到长官跟前时的样子。
    这并不是他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但却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在完成之后有种怅然之感的任务。他对于玛利亚这个小女孩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对以往任何一个目标人物，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完成护送任务之余，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种责任，那就是监护她的成长。可是他的身份让他不可能天天守着她或者带着她满世界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想想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片刻后，他很快从对玛利亚的思量中走出，思绪瞬间凝聚到下一项任务上去。
    有海军士兵来通报，其他CP9正在会议室等他，他也顾不得等待玛利亚了。
    ……
    玛利亚见过长官后，情绪低落地推门而出。可走出门后左顾右盼，也没找到路奇。她靠着墙壁等待，隐约听到了建筑外的操场上海军士兵们的操练声，还有鸽子拍翅的声音。
    她闷闷地想着路奇对她说过的话，懊悔着自己在海列车上不该乱发脾气。如果她乖乖的，路奇是不是就不会把自己转交给其他人？一想着接下来要跟路奇分开，她就觉得难受。
    明明说好了的……
    怎么可以随便改动……
    “玛利亚？”一个声音响起。
    玛利亚闻声抬头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谁叫我？”
    “听说，你和路奇吵架了？”那个声音不答反问。
    “没有吵架。”玛利亚听到路奇的名字后情绪又低落了下来，但是她更好奇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于是踱着步子走向走道的转角处，“你在哪里？”
    在玛利亚的意料之中，转角处传出了那个声音。“没有吵架？那他为什么叫我过来呢？”
    “他是不是让你来送我去训……”刚绕过转角处的玛利亚的话没有说完，就惊呆了，然后脸上露出了一点点惧怕。
    看到玛利亚的反应，对方似乎很满意，一笑，雪白的獠牙就露出了嘴角。
    “你是老虎？”玛利亚难以置信地问。在她的眼前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猛虎，蓝色眸子让人生惧。它轻轻抖了抖巨大的虎身，毛发修剪整齐，显得威风凛凛。此时正微微弓起一只前爪，并饶有兴趣地看着玛利亚。
    玛利亚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到了，下意识踉跄退后了两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小姑娘你那么可爱，我有点不忍心下手呢……”白虎微眯着眼向她近过来。
    玛利亚跟着又退后几步，可由于害怕，她的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根本迈不开大步子，她胆怯地问：“什么意思？”
    “你把路奇惹毛了，他让我过来……”白虎凑到了她的耳边，像是在告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让我过来把你吃了。”
    闻言，玛利亚只觉得五雷轰顶。耳边突然近距离响起一声猛兽的咆哮。
    她扭头就跑，在求生意识和惊恐本能的支配下，身体跌跌撞撞地运动着。
    不知怎么的，千万个画面都在这个时候涌到眼前。那些她记得的、不记得的、恐怖的、怪诞的、压抑的画面通通出现。她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了蹲在自家屋后听到母亲惨叫的夜晚，仿佛一下子又被迫要面对那时她根本不认识的冷酷无情的罗布路奇！
    路奇……
    她突然想起了这个人。
    路奇！路奇！
    她一个不留神脚崴了，身体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手心擦破了皮她也不管，立即撑地爬起继续逃。
    路奇！路奇！
    她跑了几步又摔倒了，眼眶一下子模糊起来，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般呼吸困难，胸口跟着隐隐发疼。
    路奇！路奇！救命啊！
    她感觉她的腿被对方拉着，有股力量把她往后拽。
    是谁拉着她？后面追着她的是什么？她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要逃！只记得她不快点跑起来就被死掉。
    她稚嫩的手在光滑的瓷砖边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挣扎着，用力蹬腿，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扣着她的爪子。
    眼泪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但她眼前的道路却丝毫没有变得清明起来，反而越发地模糊不清。
    她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再没有海军士兵的操练声，也没有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更没有身后追着自己的这个怪物的声音。仿佛万籁俱寂，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要、不要杀我，救……”她想要声嘶力竭地喊，但是无论是求救还是求饶的话出了喉咙都只是微不可闻的只言片语。
    前方空荡荡的走廊因为她的颤栗仿佛都在发生着震动。
    没有人回应她，没有人来救她。
    没有人。
    玛利亚始终向前伸着手，但除了一缕让人绝望的空气外，什么也握不住。
    路奇！路奇——！！救我啊——！！
    哥哥——！！救我啊——！救我啊——！
    救我啊……
    路奇突然一震。眼前是几双瞪着他的眼睛，这里是聚集着CP9成员的会议室。
    他们方才正在讨论任务的下一步该怎么做，路奇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手指顺着桌上地形平面图中的水管线路游走。这里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是路奇却似乎听到了一个无比凄厉绝望的声音在喊。他的突然停顿不语，引起其他人奇怪的抬头。
    他试着重新整理思绪继续讲解他的作战方案，但是内心却如同江海怒嚎一样无法平静，那是再多理性也无法压抑住的焦虑。
    “你们继续讨论，我离开一下。”不顾众人错愕，路奇说着就起身冲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