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无敌

    在谷家我有点不适应，因为这里的人就算是最下等的人都必须穿的干干净净的，我师傅（那个长工）说：“老爷说了，就算只是一个下人，也要比别人家的下人高档一些。”但我并不认为我比别家的下人高档多少，我送少爷上学后，还是会和别家的下人讲一些低级笑话，说东家坏话。
    我的主子是谷峰，他比我大两岁，看上去白*嫩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养的就是好。我是他的车夫，拉着车送他上学。有时候在路上他也会和我搭搭话，我也会极力讨好他，慢慢的我发现他将我当做了朋友，他认为的朋友。
    我并不讨厌他，说实话，我挺感激谷家的，在我师傅死了以后，他们还能留着我，直到我十三岁后才分配点工作我做，我挺高兴的。接送谷峰上学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为厨房添几桶水，稍微准备一下就要送他上学了。然后我就没事干了，他会给点零钱我，我会赌上几把，或者买点小书看看。混完一天的时间很容易，下午再将他送回家，我就无事可做了。
    星期日的时候他不上课，我也没事可做。大多数时间我都窝在谷峰的书房里，那里有很多小人书。这些我没有和他说过，因为周末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和方梦在一起。我知道他们很好，谷家的佣人们都知道。
    方梦是方老爹的小女儿，他们一家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听说方老爹的老婆和大儿子都被水淹死了，只有这个小女儿和自己相依为命。谷老爷看他可怜，让他在谷家做点杂事。方老爹有门手艺是我们其他佣人没有的，他喜欢拿着大剪刀在花园里剪剪弄弄。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以前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当园丁。
    我也挺喜欢方梦的，她长的水灵灵的，她和他爹一样也喜欢弄那些花花草草，还会扎漂亮的花篮和花环。我曾经偷过她的一个花篮，她哭了好久，后来才知道这是她准备送给谷峰的。
    谷峰十八岁的时候要离家了，用谷老爷的话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去北平，好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学生运动。他出发前的前一个月和方梦成亲了，他曾经为着让方梦成正室而和谷家大吵了一顿，但是他输了。
    我看着方梦穿着嫁衣被送到了谷峰房里，那一晚，我在房里哭了一宿。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点恨自己，恨谷峰。
    谷峰走后，方梦就被谷家赶出去了。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那天还下着雨，我从邮局回来，手上还拿着谷峰寄来的信。不知为什么当方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没有把那封信给她。
    后来谷家开始交点正事给我做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白与黑本是分不开的，谷家的产业大，当然会有一些觊觎者。而我就是谷家的打手，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人，都是谷老爷花大钱请来的。我除了有蛮劲以外，谷老爷最欣赏我的就是不怕死。
    我再一次碰到方梦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谷峰知道谷家赶走方梦以后，再也不归家，而他和谷家唯一的联系人只有我一人，他求我帮他找方梦，我也知道他的住址。只是我没有义务帮助他，我们不过是主仆，不是朋友。
    那天我刚从一家酒楼下来，就看到方梦站在酒楼门口，她穿着十分朴素，但还是干干净净的。她手上提着满满的花篮和花环。可怜的女人现在也开始为生活奔波了。
    我走过去，她过了很久才认出我，她害羞的笑笑：“潘成，好久不见。”
    我承认我想把她当成路人甲，但是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说：“你现在在哪里？谷峰找了你好久。”
    “他。。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去年死的。”我一直很会说谎，这句话我甚至从没想过，但是现在却一下子跳了出来。
    她顿时面如死灰，过了很久她突然叫出声来：“我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等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子死了，怎么可以这样子死了！”
    她的反应让我有点害怕，我想安慰她，她却丢掉手上的篮子，大叫一声跑开了。我和几个兄弟连忙跟上去，她跑的很快，边跑边叫。有几个警察过来抓住了她，也把我们带到了警局。
    她的嘴里一直念念叨叨，这样持续了一晚上，连警察也受不住了，他说：“这女人估计疯了。”
    我想也许她真的疯了。
    我把她带回了我家，那时候我已经自己买了房子，也有了自己的佣人。她神智一直不太清楚，有时候知道我是谁，有时候又叫我谷峰。我忍受着她的变化无常。
    也许我也疯了，要不然也不会爱上一个疯子，一个还爱着别人的疯子。
    “大哥，今天大嫂一直在哭。”
    “为什么？”
    “她今天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想抱抱她，被孩子的妈妈骂了一顿。”
    我推开门就看到方梦坐在角落力抱着自己掉眼泪，她哭的时候倒安静，有点小女人的娇态。我过去问她：“你很喜欢小孩子？”
    她点头，突然笑了：“我也有过一个女孩。”然后她又哭了，“可是只有两个月她就不哭不笑了，她病的好厉害，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唉，可怜的女人。
    我抱住她，她的脸挨着我的脸，她的泪水沾在我脸上。
    “梦梦，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梦梦，我们也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也会是一个女孩。”
    她笑着点点头。
    我承认我的卑鄙，我和一个神智不清的人上床了。那是我的第一次，不一会儿就射了。她一直闭着眼睛，毫无反应，她真的很听话。
    从那以后，我们又做了几次，直到有一次当我还在她身体的时候她突然瞪着我，将我踢下了床，我知道她清醒了。果然，她大叫一声，赤裸着身子从楼上跳了下去。
    她伤的很重，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更加痴呆，甚至有一次在客厅里突然小便起来，我将她送到了医院。
    谷峰回来了，谷老爷在临死前终于见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谷家易主，谷峰承担了谷家的产业。他变了很多，比我想象中的老成了很多。回来后他还是一直努力的寻找方梦，所以当有一天我看到方梦再出现在谷家的时候一点也不奇怪。
    方梦已经忘了很多人，智力也低的可怕，甚至连一些基本的常识也不知道。谷峰为她请了国外最好的医生，那个医生曾一次无意中透露，连来月事的时候都是谷峰在一边帮忙。
    谷峰仍是将我视为朋友，我承认我是一个戏子，很多时候我甚至看着方梦的时候都会亲热的叫她为谷夫人，而她只是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我甚至希望她恨我也不愿意她不认识我。
    他们在一起三年后终于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谷豪。方梦表现出奇强的母性，我想如果她身心健康，应该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母亲。我也看得出来，她特别依赖谷峰，她对他的感情原来就一直存在，也许当中出现再多的我也只不过是证明他们俩的爱有多么的无法取代。
    时局变得越来越快，谷峰慢慢意识到上海并不是久留之地，他开始和我商量谷家的搬迁。战事来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来的快，我们虽然逃出了上海，但是身边还是时有小型战事发生。
    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那天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正在一推麦草里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是敌是友我们都不知道，谷家上下大概百余口人都在这里，但是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但是谷豪在此时突然爆发出嘹亮的哭声。谷峰接过保姆手中的孩子连忙哄起来，他对我使脸色，我拉起方梦的手向远处狂奔，我听到一阵枪声，也许是对我们，也许是对谷峰，我已经没有力气想这么多了。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好方梦，她还欠我的，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
    我们逃了出来，还包括方老爹和一些其他的兄弟和仆人。我们找了谷峰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我想也许这次他真的死了。
    方梦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很多，除了发呆的时间多了一些外，其他的时间都用来仇视我。我没有办法，其实我也有点恨自己。
    我们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也许是因为她，也许是因为我本是阴暗的男子，我开始着手组织我的势力，在这个南方的小城市里，需要一股势力来维持秩序。
    我其实很努力的不再找方梦，世上女子很多，各有各的美丽，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非你不可，但是她却像住进了我心里一般，怎么也搬不走。
    八个月后她生下了另一个孩子，我知道那是谷峰的孩子，但我还是私心里将他取名为潘杰。
    有了孩子以后她的心境开朗了很多，有时候我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她和儿子玩闹，那时候她像孩子一样纯静。
    只是那孩子并不喜欢我，或者我也是恨他的，要不是他身上流着方梦一半的血液，或者他能让方梦高兴，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