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虾跃龙门

我头朝下不断翻白眼，吊就吊吧！为什么只绑了我一条腿，另一条腿没个支点，任其垂下会很不雅，我只能靠自己的力气让它盘在另一边的脚腕上。等到夜深无人路过的时候，才敢卸了气力休息，狼狈得像个待宰的懒蛤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极低的叹息，身子被人拉了上去。我勉强睁开眼，就着淡淡的月光，看到白羽那张俊美的脸。他没说话，只将我放在大树干上，解下绑在我脚上的绳子，在脚腕的伤处处轻轻抹着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那上面的灼痛感立刻减轻了许多。
  “先别睡，吃些东西。”
  “公子，小虾米会死吗？”我耷拉着眼皮慢慢嚼着食物，虽然极为困乏，但也清楚地意识到白羽就在眼前。
  “这世上谁不会死呢？”他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小虾米死了，公子你会伤心吗？”
  “吃饱了好好睡！为师明日必须离开，自己照顾自己，这是养神丹，可以补充体力，半个时辰吃一颗。”
  我将东西小心收好，沉沉睡去。不解释就不解释吧！好歹，他来过。
  下人起身之前，白羽又将我挂了回去，不过也许是适应了一天，感觉已经没昨天那般难受。小红每回来看我，总是笑嘻嘻来，唉声叹气地走。日落西山时，萧寒来了，手里提着猫，脸色不怎么好，似乎在生气，“猫吊上去，把她弄下来。”
  这个萧寒，简直是精神错乱！他把我带回自己的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人将我迅速喂饱，便不耐烦地挥手将其他人赶走，黑着脸过来钳住我的脸，“说！你到底对本王使了什么妖术？让本王一闭上眼就梦见你！”
  “幻术。”我从善如流地满足他的好奇，天知道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过，不过他都疯狂成这样了，我担心不给他个合理解释，他会忍不住饥不择食吃了我。
  “你真的对本王动手脚了！”他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但火气仍然不小，“你这个大胆的女人，你真敢！”
  说对了，我现在什么都敢！我站起来十分认真地道：“王子，小黑也是想自救，如果让您把小黑吊足三天，小黑必死无疑。反正是死，小黑试试其他法子也无妨。”
  “哼！爷不杀你，”他拂袖转身，径自坐在床上，“但是，也不会令你好过！过来，给爷洗脚！”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些被众星捧月惯了的人都有种不可救药的自恋，而萧寒自恋的程度堪称天下一绝，我估计他认为自己的洗脚水也是香的，所以在我给他洗完脚后，他便十分大方地那盆水赏给我用，并亲自监督我洗脚。
  “你的脸若是有你的脚这么白，本王早就要了你了。”萧寒枕着双臂看着床顶，“爷讨厌长得黑的姑娘。”
  幸亏你讨厌来着，我腹诽。都亥时了他还不打算放我回去睡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外头有人敲了敲门，“王子，京都急报！”
  “说！”
  “大王的百万军师顺利破城，朱雀国的余党业已清剿完毕，大王将于三月后登基称帝。”
  “太好了！”萧寒闻言突然精神振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小黑，来，配本王喝一杯庆祝一番。”
  我也觉得挺好的，萧尝宁要当皇帝了？那萧寒肯定是要走的了，听其其格说，他们一走，这府里的下人是不能跟着走的，到时该散的散，我就自由了。这么想着，我也就不太计较这几天的事，乐呵呵地喝了萧寒递过来的酒。
  “哈哈哈！本王早知道父王会登基的。”三杯下肚，萧寒的兴致突然高涨起来，“我给父王备了几分厚礼，你知道都是什么吗？”
  “不知道。”
  “呵呵，男人嘛！都是爱美人的。不过父王素来爱才，所以本王近日招揽了许多能人异世。本王还打算带你回国，将你献给父王。”
  第八二章 初到南方朱雀国
  舟车劳顿了两个多月总算到了朱雀国，许是对南方潮湿的气候不大适应，我一路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几乎是睡过来的。原本是跟萧寒的两个姬妾一辆马车，到了后来她们可能嫌我要死不活的模样有碍观瞻，把我打发走了。所以等我跟着大队骑马抵达皇城时，不仅大腿内侧擦伤了，连屁股也完全没了知觉。萧寒也不愿让萧尝宁见到我这等模样，索性放我休息了几日，这让我有种因祸得福的感慨，落在萧尝宁手里，结果还不就是个死字。
  “不见几日，你怎么变得更丑了？”萧寒进我屋里的时候我正在对着镜子心生怨念，没有易容，脸上却也黑得悲壮。话说南方的太阳真是毒啊！在路上的短短两个月就把我晒得这般乌亮。这都不算，我还冒了痘，一个个又红又大的，看着特心酸。不过现下见到萧寒，我就淡定了。丑得好啊！丑一点他们就都认不出我来了。
  “是啊！水土不服，呵呵！殿下您坐。”我很识相地站起来给他端椅子，恭恭敬敬了倒茶，站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我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萧寒一直默默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从淡然到不满，从费解到微怒，“你这是做什么？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殿下，小黑这等模样，怕坏了您品茶的兴致。”自打跟了其其格开始，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比在肃阳戴月楼当小厮那会有过之无不及。
  “你倒也清楚。”萧寒十分开心地笑，喝了口茶，忽然眸光一闪，“本王那里有些上好的养容品，我差人送来给你。”
  “谢王子。”
  我随口应了声，不经意扭头，瞧见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突然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万福！”这时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已经迈进了门槛。我的视线从他的浓浓的剑眉、少许内陷而富于神采的眼、再到尖直的鼻，最后定在线条分明的薄唇上，每移动一个地方身子就僵硬一分，我掐了自己一把，稍稍定神，这才强作镇定地下跪，“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王！”
  “都起了吧！”
  一双绣工精细的龙纹靴子走向桌案，我低眉顺眼退到一边伺候，大气都没敢出，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其实这都是徒劳的，此处是我的房间，丫头也只有我一个，萧尝宁想不看我都难。
  “父王怎不差人通报一声？”
  萧寒见了他义父倒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笑得开心，不似是装出来的，只是这称呼我听来十分别扭。萧尝宁今年不过二十有七，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唤作爹，也不知作何想法。
  “无妨，朕原本就是随意走走，路过进来看看你。不如此也不知道你房里还收了这么个妾室。”萧尝宁说着轻飘飘地扫了我一下，那精明的目光看得我心里那叫一个虚啊！他不会已经认出我了吧？
  “呵呵！父王，她并非儿臣的妾室。”萧寒乍一听有些傻眼，默默看了看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是儿臣为您准备的能人，会使幻术。”
  死定了！这是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心跳没了。萧尝宁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挑挑眉走近我，抱臂好整以暇看了我许久：“模样丑了些，不过朱雀国懂幻术之人少之又少，朕如今最需要你这等人才。”
  “父王，儿臣原本打算把她的脸治好，再将她引荐给您。”
  “也好，就这么办吧！”说着他便不甚在意地扭过头，与萧寒聊起别的话题，没再多看我一眼，这让我很欣慰。
  原本琢磨着只要不用萧寒的药，即便到了萧尝宁那儿，也不必担心被认出来。所以这一个月我过得很舒心。虽然没有户籍和路引没法逃离皇城，但是能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朱雀国的习俗和其他三国相差甚远，这里的人不爱吃米饭，主食是一种烤得蓬松的面，据说叫面包，他们吃半生熟的肉，女子个个穿得酥胸半露，长得偏黑，不过鼻子都很尖很直。于是我在这里就成了异类，走在大街上频频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前方围了许多人，不知在看什么，我正打算去凑凑热闹，被人一把扯住，萧寒的脸色不大好，压低声音道：“不要去。最近邻城闹瘟疫，皇城如今已经禁止出入，但只怕染病之人已进城，所以人多之处少去。”
  我闻言吓了一跳，朝人群看了看，点点头跟萧寒回宫，此后的一个月也没敢出来。不过这段时间却不能再拒绝用药了，萧寒把上好的药都给我用上，见没起色，许是生了疑，便天天盯着我用药。
  眼见肤色一天天白皙，红痘也渐渐消退，萧寒乐了，我开始天天做恶梦。我明白，悲惨的日子就要开始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那天我正陪着几个女人在玩跳棋，萧尝宁又来了，神色颇为凝重，也没屏退我们，便直接和萧寒说起皇城里瘟疫爆发的事。伸长脖子听了一会，突然感到耳边疾风掠过，一只箭飞驰而过，正中萧尝宁身边的美婢胸口。有人尖叫起来，丫鬟姬妾们一时乱成了一窝粥，推推搡搡连带我一块往他们的主子萧寒身后躲，不想这个举动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如雨的箭不断从天而降，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萧姓二人拔剑抵挡，心道这时候若有个盾牌该多好啊！显然我和他们父子俩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二人见形势不妙，突然一人捞起一个丫头挡在前面往屋里跑。我见状心里一凉，但没多想，跟在萧尝宁身后逃命。然而萧尝宁的高大身形又岂是一个小丫头挡得了？快要到安全之处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一支箭冲萧尝宁的左胸飞去，电光火石间，我一个飞身，十分英勇无畏地将萧尝宁撞开，那支箭射了个空从头顶上嗖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