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她非拍死我不可了。
眼看着她伸出右掌直拍向我的天灵盖,“琉璃!”凉初和玉阳一左一右朝我飞扑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夏芜的身手快如闪电,一瞬间已掠到了我的眼前,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娘……”一声低低的呼唤突兀的响起。一股劲风掠过我的额前,又生生的顿住了,我连忙睁开眼睛,谁在喊娘?喊谁作娘?
四周的空气仿似凝滞了,众人的呼吸仿似也停止了。凉初和玉阳目瞪口呆的望着夏殇和夏芜,夏芜呆在原地,右掌停留在距离我的天灵盖不到一个拳头那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犹如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我小心翼翼的从她的掌下挪了出来,腿肚子直打哆嗦。
“娘,你还要恨多久?”夏殇再一次低低的开口,打破了窒息般的气氛。
“你是她娘?不不不,她是你娘?”我语无伦次的问夏殇。天呐!还有比这更劲爆的事情吗?
只是此时此刻,似乎并没人有闲心思理我,夏芜机械的转向夏殇,颤抖着开口:“你终于肯叫我娘了?”声音哽咽,似是喜极而泣,表情变换不定,说不清是激动,或是欢喜,还是伤感,还是难以置信,也或许是每样都有。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叫你娘,但是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不叫,只是因为不想让你更讨厌我。”
“殇儿,殇儿……”夏芜抖着嘴唇,一脸的小心翼翼,像是除了这两个字再也不会说别的了一样。
“娘,如果你恨爹,可以也一并恨了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折磨自己?”夏殇轻轻的说,望着夏芜的眼神温柔无比,像在哄一个孩子。我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活”了,或者,他从来就没“死”过。只是这对倔强笨拙的母子都在寻一个契机,现下,终于寻到了。
“呜呜呜……”这一刻,夏芜,那个像移花宫大宫主邀月一样变态,强悍,霸道,专制的女人,竟然哭的像个孩子。
我和凉初玉阳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相继退出了房间,他们母子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夏芜和夏殇的血液既然能够融合在一起,那么他们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之前亲眼所见夏芜对夏殇的态度,任谁都无法相信他们会是母子吧。可是仔细想想夏芜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夏殇,他们只不过是一对不懂沟通,不了解对方,不晓得如何去相处的别扭母子罢了。
回头看了一眼夏芜和夏殇所在的房间,我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虽然我的鲁莽激怒了夏芜,差点送了自己的小命,但是最后能够成为他们母子解开心结,尽释前嫌的契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母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心结,但是我相信他们彼此都是重视对方的,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掩饰感情而已。
夏芜和夏殇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就让他们母子去好好沟通一番。
心意
我拉着凉初和玉阳去了浅儿的房间,凉初和玉阳见浅儿清醒皆是满脸喜色,似是松了一大口气,悄悄的发现浅儿竟然为之动容,我心里霎时也温暖了起来。浅儿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之前发生的事情对她打击甚大,以至于她不愿意再去面对这个世界,为我醒来之后,也没有立刻恢复原本的性情。但是在她心底想必仍旧是了解这些朋友对她的关怀,并感念于这些友情吧。凉初和玉阳简单的问候了浅儿几句,然后玉阳开始为浅儿诊脉。片刻后玉阳将情况告知了我们,结论甚好,我想,那个娇俏可人的浅儿重新回到我的生命中之时已经指日可待了。
接下来,我们几个大致商量了一下浅儿的去处。大家一致认为浅儿此时不宜跟我回七王府,虽然我很想把浅儿带在身边,但是眼下情形并不允许,我也只能收敛了任性,听凭凉初和玉阳的意见,让浅儿继续留在小竹楼。好在玉阳这儿还有朱儿和碧儿,浅儿留在这里也不至于不方便。
眼下我有件事情要立刻去做,那就是把浅儿醒来的消息通知行雨。这段时间以来,行雨几乎生不如死,浅儿昏迷不醒,七王府内事务繁多,他□乏术,无法每天照料浅儿,便央了我帮他照顾。差不多每次见我,他的第一句话都是:“浅儿醒了没有?”每次他问完,我都不敢去回答他,怕见到他那双焦急、哀伤、绝望的眼睛。
快马加鞭的回到七王府,往行雨的门缝里塞了一封信,我踌躇了再三,还是悄悄的潜进了苏夜玄的卧室。没有办法,虽然我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苏夜玄的行踪必须隐藏,在回击楚莫辞之前,他绝对不能露面,如果楚莫辞得知苏夜玄早已离开长青寺,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想见他一面,哪怕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行。
小心翼翼的扭开密室的开关,我一个闪身飞快的挤了进去。蹑手蹑脚的在走廊上前行,刚到密室的石门前,一把熟悉的,温润动听的,让我魂萦梦牵的嗓音便飘了出来,隔着厚重的石门,声音有些闷,而且不甚清楚,我屏着呼吸趴在门上使劲的听,“……这个月底之前,把璃儿送走。”把我送走?
“七爷,这恐怕不妥,姑娘若是离开了,楚莫辞定会起疑。”紧接着响起一把略显焦急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不甚年轻,但是很熟悉,好像是……萧管家?
“萧伯,怎么连你也想着利用璃儿牵着楚莫辞是最好的办法吗?那璃儿的安全就不值得顾虑了?”苏夜玄的声音听上去带了冷意。
“七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楚莫辞现下以为姑娘被他牵制,心中不免得意定会轻敌,哪里能想得到姑娘早已同七爷还有圣上将计就计,只等着时机一到便来个瓮中捉鳖。眼下正当紧要关头,七爷若是此时将姑娘送走,全盘计划岂不功亏一篑,便是姑娘,也定当不会同意的。”萧伯苦劝道。
我暗暗焦急,萧伯的话句句在理,这苏夜玄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竟想这时候把我送走。
“萧伯,眼下的时局我比谁都清楚,当初答应璃儿这个计划是因为我舍不得拒绝她的请求。如今我已查到楚莫辞不仅勾结了江湖中人,还同鄂罗做了联盟。布奉对夜阑的心思人尽皆知,若是楚莫辞与鄂罗倾巢出动,夜阑这一场浩劫在所难免。早先皇兄迟迟不动楚莫辞原是想着留他来抗衡鄂罗,不想成了个莫大的讽刺,即便我和皇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亦是胜算不大,若是夜阑捱不过这一劫,我们便要失了这片桃花源,璃儿本不是夜阑人,我怎么能让她留在这里给我们陪葬?”
原来苏夜玄什么都查到了……即便如此,我亦不打算离开。凉初那天同我说的话那般清楚明白,我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我回答他的话就是我的决定,在不确定苏夜玄安全与否的情况下,我哪也不想去。
“七爷……”
“萧伯,你不用再多说了,璃儿之于我的意义你清楚。我可以纵容她胡闹,之前她为了替浅儿报仇,为了保护曾在荔枝岐收留过她的母子,她选择加入这个战局,与我们一起对抗楚莫辞,我都由着她,那是因为我有把握,我能护得了她。如今,情势越来越危险,我得全心全意的守护这片桃花源,璃儿在这里我会分心,必须把她送走。”苏夜玄截断萧伯的话,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送姑娘去哪里?”萧伯沉默了片刻后道。
“送她出夜阑,去北宋找我的师父。”
“我哪都不去!”我按下石门的按钮,猛地冲了进去。
“璃儿,你又胡闹什么?竟跑到密室来偷听我们谈话!”苏夜玄厉声道。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嗫嚅道。
苏夜玄低低的叹了口气,“你既然都听到了就乖乖听话跟萧伯走吧。”
“我不!”
“璃儿……”
“苏夜玄。”我慢慢的朝他靠过去,盯着他漆黑的眼眸,轻轻的说:“你是对皇上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就算楚莫辞有通天的本事,我和皇兄也不是那无能之辈,势必扞卫夜阑的明天。”苏夜玄坚定的说,眼睛里面有一种异样夺目的光彩。
“那你是对我没信心?觉得我是胆小怕事不敢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的人?”我再问。
“无论是小曜还是璃儿都是这世间最勇敢的女孩子。”苏夜玄望着我,眼睛里面柔情满溢。
“这不就得了。”我笑。
苏夜玄先是一愣,随后苦笑:“我竟被你给绕进去了。”
我松了口气,知道苏夜玄是答应我留下来了。然后我怕呆在密室久了,影响苏夜玄与萧伯议事,便同苏夜玄说要回去。苏夜玄看着我,温柔的笑道:“许久没看见你了,陪我吃顿饭吧。”言毕吩咐萧伯去张罗饭菜送进密室,还特别要了百果酿。我心里欢喜自是没拒绝,待到饭菜送来,我们两个静静的吃饭,苏夜玄给我倒了一杯百果酿,深深的望着我的眼睛,“璃儿,陪我喝杯酒。”
我本是不想喝的,因为我一喝酒就出丑,但是苏夜玄看我的眼神几乎要温柔的把我化在那一滩春水里面了,任是我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红了脸,忙低头饮了一杯掩饰尴尬。
可是如果我知道喝完我会晕倒,打死我都不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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