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倾城笑

27 山雨之欲来


小容和白清潇正各自琢磨着怎么上去给许二小姐一个下马威,听梓已迎了上去,将她气势汹汹地要敲门的手打落。
    “……大哥……”
    见是自家大哥来了,许二小姐花容失色,惴惴地站在门口。听梓冷着脸色,也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闹够了?”
    许二小姐一惊,抬头要辩解,却迎上听梓接近爆发的表情,吓得颤了两颤,被身后眼尖的侍女扶住。
    一时寂静无声,舒长昼在正厅内早听得外面动静,便抬声道:“听梓,让她进来。”
    听梓表情变得茫然,默默地退后了几步。许二小姐强打神色,作势扶了扶头上的簪钗饰物,极具淑女风范地进了屋。
    小容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暗暗诅咒她踩到裙摆摔倒。
    “都愣在外面?快进来。”舒长昼十分不满地提高声音,听梓再度退后两步,给身后站着的白清潇和小容让路。两人相视一眼,冥冥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郄修篁见许二小姐进来,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而许二小姐见了他,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表……表哥……”她惴惴如同小白兔,听得小容胆战心惊。
    这装乖功力真是炉火纯青,如果不是当时许二小姐率领脂粉大军杀到她霜萼院给她难堪,她一定会被许二小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她悄悄看了看舒长昼,发觉他无动于衷,顿时感慨起来。
    原来,发觉许二小姐真面目的,不止她一个啊。
    “小凝?小凝?”
    光注视着表哥表妹重逢的戏码,小容忽视了身边的白清潇,半天才发觉他在叫自己,“你叫我?”
    白清潇瞟了许二小姐一眼,“她就是那个欺负过你的许家小姐?”
    小容十分肯定地点头,“如假包换。”剔透的眼珠子一转,她疑惑地问道:“大哥,你不会想……”
    白清潇白她一眼:“你哥哥我眼光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小容讪笑不止。
    那边重逢大戏接近尾声,郄修篁一如既往地假笑着,自然而然地将许二小姐往舒长昼那边推了推,朝舒长昼道:“靖南王想必见过她了?”
    舒长昼不耐烦地瞟了两人一眼,勉为其难地点头。
    “父王先前曾嘱咐过,若是之若能入了靖南王府,不免为好事一桩……”
    舒长昼手上动作一顿,冰寒的目光扫得许之若许二小姐一阵寒颤。他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直过身子,问道:“这可是许郡守的意思?”
    郄修篁笑着点了点头。舒长昼抬眼看了看小容,却没在小容的脸上看见他预料中的表情。
    似乎……感到有些失望。
    舒长昼苦笑。
    “王爷觉得如何?”
    “洛南郡民风开放至厮,委实让本王大开眼界。”舒长昼懒懒地起身,“时辰不早了,听梓,送洛南王与许小姐回厢房休息。”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火药桶,许之若眼睛扑闪扑闪眨巴眨巴,仍然没换得舒长昼的怜悯,她花容惨惨,一声呜咽,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正厅。小容与白清潇在屋内看得讶然,眼睛都要瞪出来。郄修篁一动不动地站着,直至听梓上前请他,他才缓步离开,临走还深深地看了小容一眼。小容被这一眼激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浑身上下恶寒了一遍。
    “好了,闲杂人等都不在,那么,是不是可以与本王谈谈正事了,白世子?”
    舒长昼凉凉地看着两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小容一听,只觉大事不好,连忙摆出一副狗腿样,谄笑:“我说王爷啊,我还有墨没有磨完,还有……还有小白在书房里,我,我,我先走了!”话毕,连舒长昼的脸色都没看,她便仓皇失措地奔出了正厅,连门都没来得及合上。
    “居然慌成这样。”舒长昼若有若无地冷哼。
    “王爷是打算谈什么?”白清潇敛了先前玩笑的神色,一揽衣裾,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听梓上来给他添了茶,便默然地退了下去。
    “明年开春上帝京,本王打算在去帝京时,向靖北侯爷提亲。”
    白清潇脸上微笑一僵,“王爷意思是……”
    舒长昼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为何?”白清潇眼神渐渐尖锐,“王爷是想要她,还是想要那传国玉玺?”
    不料他直接将话问出来了,舒长昼微微错愕,但很快回复自若:“传国玉玺已经不存于世间了。本王想要的,只有她。”
    不存于世间?
    白清潇端着茶盏的手一抖,些许茶水泼洒出来,洇湿了他的衣摆。他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舒长昼,“传国玉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本王在东镇找到郡主时,便传了消息给侯爷,世子想必也听到了些风声。”
    “不错。”
    “彼时本王在郡主外出时,曾私下翻过郡主枕下所藏之物,其一是那蝶翼玉簪,其二,便是一方帛书。”舒长昼微笑着将茶饮尽,“当年威远将军委实厉害,若不是看了那帛书,本王便是穷尽心思,也想不到那玉簪所藏乾坤。”
    威远将军正是白靖,白清潇听他这话,眉头不动声色地一皱,“王爷到底想说什么?莫非玉簪便是开启玉玺藏处必备之物?”
    “非也,世子莫急,”舒长昼直起身,将靖南王印轻轻搁在桌上。白玉王印光华内敛,温润中隐隐敛了几分杀伐之气,白清潇看了王印几眼,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
    “当时本王看那玉簪,只觉十分眼熟,后仔细一想,再看了帛书,才恍然大悟。”舒长昼长指在王印上一带而过,复杂地看着这枚玉印,“那玉簪与这印章的材料十分相似。所以本王猜,传国玉玺因某种原因被威远将军损毁,剩下的残余玉料,被将军派人制成一支玉簪,留给了郡主。”
    果然如此。
    白清潇无奈地撑着额头。
    若真是这样,那他家小妹可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每天带着价值连城无数人觊觎而不得的传国玉玺四处招摇,还浑然不觉。
    “那帛书究竟写了什么?”
    “世子可还记得将军的一手好字?”舒长昼笑吟吟。
    白靖在世时,是远近闻名的儒将,颇得靖北侯白端器重,而在琴棋书画中,他最拿手的便是书法。
    更绝的是,白靖能将反字写得行云流水,翩若惊龙。这也就难怪小容会在近似繁体字的时代,居然会看不懂帛书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了。
    “将军在帛书中写了,传国玉玺不慎损毁,他唯有出此下策。而他当年自兄长那儿偷来的玉玺,他明明白白地写着,只留给郡主。”
    再次想着果然如此,白清潇愁眉苦脸。
    他要怎么向他父侯交代啊。
    “帛书在哪?”
    舒长昼很简洁:“烧了。”
    白清潇简直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他骂:“你……你居然烧了?!”
    舒长昼冷哼:“当时走得匆忙,郄修篁带着一大堆人在后面追着,我没办法,只得把它给烧了。”
    白清潇稍稍镇定下来,“也就是说……”
    “传国玉玺在她手上,”舒长昼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得她者,得天下。”
    白清潇一时怅然。
    离开了正厅,小容走在通往书房的小路上,不知不觉出了神。
    “她真的是这样?”
    “是是是,……喂,你小声些呀……”
    走到一间小院子旁边时,一段零碎的对话传入耳中,小容心下好奇,蹑手蹑脚溜了过去,趴在围墙边偷听起来。
    “哪儿有那么可怕……”是侍女的声音。
    小容对舒长昼家里的侍女有比较良好的印象,现在一听,暗道八卦无处不在,便摇了摇头。
    “听说王爷居然连许小姐都赶出正厅了!”
    “哎?!”“怎么会?!”
    “听说啊,”先前卖关子的侍女开口,“是那姑娘手段太辣,不知要挟了白公子什么,让白公子逼着王爷将许小姐逐出去呢!”
    小容一下子愣住。
    她当时也不是没在场,舒长昼的意思只是让许之若离开正厅而已,何时说了让她回老家?
    “那姑娘长得怎样?”“不好说……”“……用这等下作手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容轻朝嘴角抽了抽,还是没吭声。
    看样子,舒长昼没有把她和白清潇的关系公布出来,以至于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那王爷他……”“想什么呢,翠儿你莫不是……”“哎哎!你别乱说!”
    接下去又是一些极没有营养的八卦,小容摇摇头,想着改天向舒长昼提一提这事。毕竟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没必要惹这些麻烦。
    “小姐这边走。”
    小容刚准备悄悄离开,转身却见许之若远远地自绿树缭绕的花园里袅娜而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和许之若的战斗力不是一个段位的,而且现在她人单力薄,旁边的侍女们在嚼舌根子,若是让许小姐撞上,以她的智商,说不定会以为这些流言都是她容轻朝放出来的。
    思量再三,为了避免产生正面冲突,小容四处看了看,躲进一处假山后。
    那边几个侍女尚自喋喋不休,许之若走得近了,听见她们的谈话内容,一时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出来!”许二小姐厉声大喝。小容偷眼看去,只看见那群侍女均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地自小院子里出来,在许之若面前挤成一堆。
    许小姐愤怒地扫视着她们,春香秋兰两个侍女跟在她身后,自然充当了她的打手。春香上前,将一个小侍女从这五六个人里揪了出来,怒道:“大胆刁奴!居然敢背后说小姐坏话!”
    姑娘,你误会了,她们说的都是我的坏话。小容暗中嘀咕着。
    而且这两个丫头似乎忘了,她们也是跟在许小姐身后的刁奴啊。
    愁啊愁啊,她要怎么脱身呢?
    “啪!”
    小容一惊,定神看去,才发觉是那个被当了炮灰的小侍女被春香扇了一耳光,不由怒从心中生。
    许之若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仗着她爹是许郡守,就跑到靖南王府撒野来了?
    这地方她还没好好玩过呢,居然让她抢了先,还有没有天理了?
    想及此处,小容低咳一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与许之若愤怒的注视下,怡然自得地走了出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天下谁人不识许二小姐啊,吾有悲欢离合,君有阴晴圆缺,敢问许二小姐阴晴之后,身材可曾圆缺过?”
    所谓骂人不带脏字,小容这方面的功夫在舒长昼的精心培养下有了质的飞跃。更何况她现在还多了个巧舌如簧的哥哥,舌头不灵活点,恐怕以后会被气死。
    但是事情总是有它乌龙的一面。
    即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而很显然的,春香这丫头的智商在许之若的领导下也高不到哪儿去。
    不知是不是刚才打人打上瘾了,春香娇喝一声,分外英勇地吼道:“又是你!你是不是又想伤我家小姐?!”
    话毕,春香小丫头的娇小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上了小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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