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倾城笑

33 明月几时有


碰见倒胃口的人,小容彻底没了逛街市的心情,便拉着舒长昼要看新鲜。
    舒长昼一头雾水,没跟上帝都节奏:“看什么新鲜?”
    小容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事实证明白清潇找乐子是有真功夫的,到帝都没几天就把帝都里里外外好玩的地方翻个遍,顺便给自家妹子资源共享。小容乐得其成,反正出钱的不是她,大家有话好说。
    舒长昼的怨念由此更上一层楼,阴暗地计划着哪天狠狠修理白清潇一顿。
    半个时辰后,挤过一层又一层的人,小容和舒长昼终于成功地进入一家新开业的酒楼。
    这家酒楼可很不一般。
    别家酒楼都是吃喝的地方,这家卖的都是看。
    看?看什么?看的都是帝都内大红大紫的姑娘小倌们。酒楼老板请来的都是闻名天下的乐师舞女,最低档次的也是在帝都内被人捧上天的那类。
    也正是因此,这里的价钱绝对低不到哪儿去。
    二楼某间雅间内,小容看着面前的精致小菜,刚才见到郄修篁的倒胃口顿时都抛到了天边。
    稍稍吃了两口,小容非常满意:“你也吃一点,这儿的味道比刚才那儿还好。”
    舒长昼满脸都写着“今天就不该带你出来玩”的郁闷。
    不过这里的菜味道还不错,改天想个法子,把这里的厨子挖到王府去,看她还整天往外找美食。
    他露出狐狸般慈祥的微笑。
    “舒长昼,我们来讨论一些问题怎么样?”
    轻轻放下筷子,容轻朝很认真地看着他。舒长昼眼睛一眯,立时领会她的意思。
    难怪这么积极地跟他出来,往常她可是个八匹马都拖不动的主。
    “说吧。”舒长昼淡定地同意了谈判。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处理你府里那些小野花?”
    舒长昼立时一滞,张口就朝旁将茶水尽数喷出。他悻悻地放下茶杯,微笑道:“一共四人,但凭郡主处置。”
    小容满意地点点头,“在别处找个院子,让她们住过去吧。”这个问题不容置喙。
    “第二个问题,我欠你那些银子,你打算怎么办?”
    舒长昼慎重地直起身子。
    “那个么……我以后少买些小吃给你?”这个提议被小容一个白眼否决,他立刻转向下一个提议,“那小白归你管教怎样?”
    “可以考虑。”小容皱着眉头,勉强答应,却没发觉舒长昼阴险的表情。
    小白归她当然可以,反正她以后归他靖南王。
    “第三个问题,以后如果有大事,你会不会夜不归宿?”
    舒长昼坐得笔挺,“自然不会。”
    温热的小手忽然覆在他手背,舒长昼一怔,落入小容温暖的视线。
    “笨蛋,到时候你还是给我睡书房去。”
    视线交错,擦出慌乱和心跳过速的温度。小容几分尴尬地收了视线,拔高声音:“这里的菜真好吃。”
    一块红烧猪蹄送到嘴边,小容张嘴,乖乖地吃下。
    “这猪蹄的口感很像你的手。”容轻朝很含蓄地表扬他。
    回想起某个夏夜被她狠狠咬的那一口,舒长昼竟露出一丝微笑。
    没关系,这当然没关系,他可以在以后慢慢咬回来。
    雅间内一时静默无声,两双筷子开始忙着处置盘中餐。
    外面若有若无的丝弦渐渐拔高,拨了一道尾音。一楼中央的雅致筑台上,一位红衣舞女收了衣袖,朝台下众人温柔一礼,袅袅退场。
    今日的乐师乃是自乐坊中请来的,弹得一手好琴。一曲终了,几束清音倏地拔高,将周围人的心紧紧收住。然而随即便是低沉的颤鸣,尔后乐音渐渐流淌开,技法娴熟,清雅流畅。
    有人路过门口,低声议论传入雅间:
    “听闻洛南王带了舞女前来助兴?”
    “哪儿呀,还不就是个黄毛丫头,能助什么兴?估计也就让那群大老爷看看鲜罢了。”
    细碎的声音渐渐飘远,容轻朝愣愣地停住筷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郄修篁那黑狐狸的脚印?她上辈子肯定是欠了郄修篁几百两银子没还。
    “别想太多,吃完走人。”舒长昼听见了,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只想快点离开这地方。
    两人达成一致的目标,进食速度顿时加快了两三倍。
    外面依旧在继续。乐师的琴声忽然停住,一位黄衣舞女款款走上筑台,朝周围略施一礼。
    有人附在乐师身边说了什么,乐师明显一怔,可随即连连点头,接过几张纸看了看。
    乐音再度响起,空阔寂寥,如人低吟。黄衣舞女轻甩长袖,踩着乐音松散的节拍,开始低唱:
    “明月几时有——”
    二楼忽然传出桌椅碰倒的声音,打乱了乐音,一楼顿时一片嘘声。
    黄衣舞女表情不见不安,只朝乐师示意一番,便重新开始。
    因为太过惊讶而碰翻了椅子,顺带还将碗筷撞翻,小容衣裙上沾了大片油污,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行了行了,别收拾了,待会儿快些回府去换就是。”舒长昼见她要碰满桌油污,连忙阻止她,“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你有没有听出这是谁?”
    “谁啊?”舒长昼漫不经心地吃剩下的菜,可听着听着,也听出了那么一丝不对。
    “是她。”小容脸色很不好看,“不要那样看我,绝对是她没错。”
    舒长昼意识到事情重大,压低声音,“你怎么可以确定是她?单凭声音也太草率了。”
    小容苦笑:“这首词只有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听过别人唱这首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词。来这里后她只教过一个人,就是小宋。
    那么熟悉的声音,以及几乎是倒背如流的词句,她不想用还有穿越人士的理由来自欺欺人。更何况刚才还有人说郄修篁带了舞女助兴……
    她忽然不敢往下想。
    撩开雅间薄帘,容轻朝惴惴不安地朝楼下看去。
    从前那个娇小的少女已经完全蜕变,蜕变成一只妖艳的蝴蝶。
    缓歌慢舞凝丝竹,含情凝睇谢宾客。这种表情出现在小宋身上时,居然会是如此陌生。
    “阿朝。”
    舒长昼紧紧抓住她,小容呆呆地看着楼下的舞女,两行眼泪倏地自眼角滚下。
    “别想太多。”舒长昼低低叹气,“郄修篁便是这种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把事情都揽自个头上。”
    “但是……”
    “阿朝。”舒长昼安抚地拍拍她脑袋,“师父曾有本剑谱,我和郄修篁都很喜欢,想问师父拿来练。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师父便来问我剑谱在哪,我这才知道剑谱被偷了。”
    “怎么……”
    舒长昼自嘲一笑,“师父那时还看不清郄修篁的性子,我挨了师父一顿骂,反应过来是郄修篁偷了剑谱,便去找他算账。你猜怎么着?他知道我也喜欢那剑谱,便将剑谱当着我的面烧了。”
    “破坏狂。”小容酸酸地道。
    “他向来如此,别人若是觊觎自己的东西,或者自己得不到的,便要花尽心思毁去。谁敢拦他,他便要那人生不如死。当初听闻你独自下山,我吓得魂飞魄散,你这条小命,怎么玩得过他?”
    小容沉默不语,低头看看自己弄脏的衣裙,“走吧。”
    抬头要走,一楼黄衣舞女忽然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来,惊出她浑身冷汗。
    事情不止于此。她有很深的预感。
    这种感觉在两人回到侯府时便应验了。
    绕过门口停的精致马车,两人入府,才发觉正厅里跪着白端和白清潇,以及一众下人。两个内宦站在正厅之前,手里端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舒长昼下意识将小容挡在身后。
    那两内宦等级明显不低,表情亦与普通宦官不同。见两人回来,其中一个立刻展开精明的笑容。
    “王爷与郡主回来得正好,侯爷与世子已接过旨了,咱家不多叨扰,在外面候着郡主。”
    两个内宦出了府门,却也没见离开。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小容问道:“……什么旨意?”
    白端面色凝重,白清潇亦无平日玩世不恭的姿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舒长昼身上。
    这实在是坏得不能再坏的预兆。
    “新帝半月后登基,念兰容郡主护玉玺有功,特召兰容郡主入宫伴驾。”白清潇看着两人,一字一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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