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无声留春住

“十四弟，跟你借一下人。”
    “嫂子请便。”
    “湄儿啊，你一天去哪儿了？都不陪陪我们。”沚湄和十四刚出了德妃的寝帐，就被菀蔻和沅澜给拦住。
    “二位嫂子，你们一天不是遛马就是陪着自家爷，哪里有空理湄儿？现在倒好，来倒打一耙。”沚湄顺口回道。
    “湄儿，难道你就没陪你们家爷？这是为人妻的本分，哪里值得说笑？还有，嫂子说教你，是你自己不学。怎么能怪我呢？”菀蔻话里的意识，倒是怪罪上沚湄了。这弟妹也太柔弱了点儿，咱满族儿女，个个都是马上好手，偏着弟妹身子弱，完颜夫人也宠，愣是没学。真是丢咱满人的脸，拖她去学，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学，说是反正又马车坐，何必折腾。她也不图那策马奔驰的快感。
    “好嫂子，湄儿哪儿敢怪您？湄儿正想着明儿找你们呢！”
    “菀蔻啊，你呀，还是别说了，你是说不过她的。”沅澜好笑的看着二人斗嘴。
    “四嫂，你帮着十三嫂欺负湄儿，湄儿不依！”说完嘟起嘴来，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转过身去，微凸的红唇颇惹人尝。
    “瞧瞧，瞧瞧，以小卖小上了。成，嫂子我不敢惹你了。嫂子拦下你，是替皇阿玛传个话。皇阿玛说那十四家的，既然那么喜欢画画，跑那么远去采风，就让她明儿绘一绘咱满蒙巴图鲁的风采，这可比那些无甚用处的风景强。让她画好了，画不好朕会罚。”
    “扑哧……”菀蔻一边笑上了，“要我说啊，皇阿玛这主意还真不错。反正湄儿喜欢画，这画风景是画，画人也是画，弟妹来话，省了画师的一番功夫，指不定画师还会感激你呢！”
    沚湄心说，自个儿的活别人包揽了，当然高兴。可是自己哪里高兴的起来？画不好还挨罚？真是遭罪，她就出去转一圈，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个都教训开来？她什么时候那么重要了？今儿瞧康熙那样儿，似乎很介怀娜娜，指不定是替人受罪呢！冤孽啊…………
    康熙每次巡幸塞外，都会带一批青年好手和蒙古汉子赛一赛足下功夫、手里功夫和马上功夫。这足下功夫是摔跤，下盘一定要稳，这样才能在捉、拉、扯、推、压一连串摔跤技巧演变出来一百多个动作中不被撂倒。当然，蒙古摔跤还是有一些特殊规定的，有不准打脸；不准突然从后背把人拉倒，触及眼睛和耳朵；不许拉头发、踢肚子或膝部以上的任何部位……，其实这一串不准还是得遵守的，这样，摔跤才会“正规”，脱离泼妇扭打的行列。想想，这打脸、抓耳、拉头发、踢肚子……不都是“女人打架”惯用的伎俩吗？
    这手上功夫说的是射箭。说来着射箭打猎是部分人民生活和补贴家用的必须技能呢！考他有点儿肉吃，有点儿皮毛御寒，还可以换购自个儿必须的生活品。这比赛分近射、骑射、远射三种，各计25步、50步、100步。比赛不分男女老少，凡参加者都自备马匹和弓箭，弓箭的样式，弓的拉力以及箭的长度和重量均不限。比赛的规则是三轮九箭，即每人每轮只许射三支箭，以中靶箭数的多少定前三名。
    剩下那个说的是骑马，它常常和射箭一起，就是所谓的骑射。毕竟，打猎时，猎物不是定在哪儿等你打，你还必须追着。要知道，人来的奔跑，是远远比不上动物逃生时的速度的。单纯的赛马也分三类：快马赛，主要比马的速度，一般为直线赛跑，赛程一般为40、60、80里，先达终点为胜；走马赛，主要是比赛马步伐的稳健与轻快；颠马赛，是蒙古族特有的马上竞技表演项目。颠马不跟快马那样狂奔，也不像走马。比赛场地选择宽敞平坦的地方，便于众多骑手互相追赶超越，其中远距离赛马途中有小山坡和小河沟等障碍物，主要是比赛马的耐力，先到达终点为胜。
    场地上赛手紧张无比的比赛着，场地外观众热火朝天的吆喝着。各自为自家的选手呐喊助威，输了垂头上气，赢了欢心雀舞。康熙和众王爷、台吉是不是交流心得、摆谈摆谈。娘娘、福晋、格格一干女流就不那么外露情绪。一律微笑45度，笑不露齿，标准的大家闺秀。
    当然，也有例外的。
    娜娜看到高兴处大声笑开，选手的高超技巧、狼狈模样都能博她一笑。不安分的人知道沚湄在画这个，还是不是跑来观赏。说说这儿到位，把那输了的颓靡劲儿描绘得活灵活现；也说那人画得真好，马踏飞燕足下生风，那脚力都显现开来。连叹不错不错。
    小家伙是最开怀的。十五、十六软磨硬泡的让康熙带了他们来，这俩小人一入草原就不见了。蹦草地里捕兔、猎鹰、射雁……
    回头，还逮了之活蹦乱跳的小白兔送给沚湄，说是听嬷嬷说女人家都喜欢这个，所以一逮到就迫不及待的拿来献宝。沚湄抽了抽嘴角，天知道，她对这些毛绒绒的东西都过敏。可也不好跟小家伙们说，免得打击小人儿的积极性。忍了忍，回头就丢给蕊寒，让她远远地养着。不过……，这鹰和雁他们还是没有弄到，小小人儿怕是技术和力道都没有到位。
    现在看到沚湄在画画，两个小家伙连最爱看的摔跤、骑射比赛都稍稍放了下。看着看着，就跑过来瞧瞧沚湄的进展，然后又跑回去近近的瞧个究竟，回头感叹感叹，嫂子画得可真好。
    还好沚湄抗干扰能力强，进入工作状态就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一心作画，这一波波流连忘返的人倒是也没影响她的作画进程。
    “oh,my dear lady,what a  great Drawing!Did not think China will have such a realistic work”沚湄刚画完一副画，离远了点儿，查看画作的整体情况，一声一样的腔调就想起，然后，一个吻已经落在了沚湄的手上。
    “十四哥，有番人在轻薄湄姐姐。”小十六朝正在台上比摔跤的十四呐喊，自个儿赶紧跑来沚湄身边，跳上番人的背，死死的扣住，手不停的捶打番人的背，脑袋，还抓头发。番人忍着疼一把把小十六揪下来，扔了出去。
    这时，十四已经跳下摔跤台，奔来沚湄这边。一锤朝番人的脸上揍去，那叫一个鼻青脸肿。番人被揍的莫名其妙，嘴里不依的说着理，解释着，奈何语言不通，只有一味的闪避。时不时又被凑了一拳。
    这时娜娜发现这边的动静，也跑了过来。拦住十四，“喂，喂，野蛮人，人家只是亲亲小手，又没什么，你犯得着这么揍人吗？”
    “让开，这人轻薄了湄儿，你还替他说话，你存的什么心啊！爷不凑死他，爷不姓爱新觉罗。”十四见娜娜拦着，到没敢动手，只是暴跳如雷的叫娜娜让开。
    “别，别，人家这只是他们那儿的风俗习惯。对于他们来说很平常的。就像咱蒙人，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一样，很正常的。只是，这娶嫂子的习俗，汉人就不接受罢了。这人并不是存心冒犯美眉的。”娜娜难得好心的开解，帮一帮这友邦人士，她并不反感英国人。
    “可现在是在大清国，他就是做错了。你为何不让爷打。”十四越发的对娜娜无语，为什么她会帮一个外人，她不是口口声声的爱湄儿吗？
    “十四阿哥，这位公主说的对，这却是是英吉利的风俗，他并没有冒犯十四福晋，他这是在表达自己对十四福晋的尊敬。”一句怪里怪气的中文参杂了进来，只见一个金发碧眼、身量高大的外国人过来帮解到。
    “白先生，这里是大清国，入乡随俗，他确实侵犯了我的夫人。”十四对白晋还是十分尊敬的，毕竟，康熙极其欣赏西洋技艺，对他们都特别尊敬。
    “这……”白晋看了看十四，又看了看那外国人，顿到。
    “小子，要不这样，你和这人比上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娜娜看过《基督山伯爵》，一直觉得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决斗是很浪漫的事情，这时，看到这场景，忽然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决斗？凭他也配？”十四不屑。
    “十四爷不会连这个都不敢，只会胡搅蛮缠吧。”
    “谁说爷不敢？”十四被激了起来。“白先生，您跟他说，爷要跟他决斗。”
    “爷，这怕不好吧。”白晋不知道这人的水准，也吃不定十四会不会受伤，伤着这大清皇子可就糟了。
    “爷让你说你就说。”十四脾气上来了，也不管后果。
    “扎！爷可否点到即止？”白晋应下，但勉强问到。
    “爷不会要他性命。”十四轻轻承诺。
    “等等，白先生，您跟他说，是比剑。”娜娜隐约记得，西洋剑术好像还不错。
    白晋过去嘀嘀咕咕了一阵。那人愣了一下，勉强应下，说让等一下，回去取把剑来。
    至此，一记亲吻至此升级成一场决斗。而引发事端的女人早已不知所踪。
    那番人摆足了一个西洋剑法开剑的架势。十四爷握剑立定，以静制动。双方静止了一段时间，僵持着……
    还是十四耐不住，举剑攻了过去。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 ，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
    那番人却毫无章法的挡剑，力求不被剑刺中。形神颇为狼狈，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一个不留神，被十四的剑击中手腕，手一松，剑就被挑了出去，连带的人也被四脚朝天的逼摔在了地上。落拓已极！
    “没用的东西，爷不打了，省的有人说爷欺负人。”十四见着番人这般没用，也没了打斗的兴致。眼睛四处一瞟，没瞧见这场打斗的引发人，又是一阵烦闷，正准备迈步走开，哪料那番人一个打滚，到他脚福晋，双手一只握十四一只脚，使劲一拉，愣是把十四堂堂七尺男儿被拖倒，五体投地的趴了下去。
    那番人灿烂的笑了起来，一吐心中闷气。
    十四爬起来，出离愤怒了。
    疾步压上番人，跨坐在腰上，左右开弓的打起番人耳光来，响声甚至响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康熙瞧见这边的动静，跟王爷一道过来，喝止了十四的暴行。
    康熙让人把十四和那番人带过去问话。知道起因是一个吻手礼，当场教训起十四来。他素好西学，这西方礼仪也知道一些，见自家儿子为了这么点小事打人，还是打的友邦人士，立马要出发十四。十四不服的据理力争，愣是觉得来了大清酒该入乡随俗，这侵犯了大清皇室的威仪。尤其是这番人不讲道理，自己都放他一马了，他还把自己拖到在地。
    那番人鼻青脸肿的讲话都万分疼痛，但还是咬牙的解说，白晋一字一句的翻译。那番人说道，自己之所以还要拖到十四，是因为他觉得十四胜之不武。本来一个吻手就没什么，他让击剑又不是自己的长项，十四这摆明了是欺负人，他要比火铳，要跟十四一对一对决。
    番人这话一出，白晋惊呆了。虽说白晋知道，这样你死我活的决斗在西方极其普遍，也非常正常，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求法律责任。可是，这里是大清，据他所知，皇子都不会火铳，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白晋艰难的和番人交涉着，言明长短曲直，严正声明，这是在大清的地界上，不存在你死我活的决斗，还有现在跟他决斗的人是皇子，出了事，没有人能够承受后果，希望他不要再深究……
    十四没有听到番人嚣张的言辞，也不知道白晋在为他的性命周璇，当然，也是在周璇白晋自己和那番人的性命。要知道，上了大清皇子，杰克和他的性命可都不保的。而枪法，他相信杰克绝对比十四爷好，这是英吉利贵族很喜欢的比赛，比那击剑喜欢得多。而决斗基本上都是用枪，也就是火铳。最后在白晋的安抚和康熙的严令下，事情不了了之。而十四被康熙勒令，接下来的比试他都不要参加了。十四争论无果，只是灰溜溜的走了，当然，他现在最想找的，就是引发这一事端却消失无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