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第37章


  “什么事?”司徒尚应声问道,眼睛又回到了手中的花钿上。
  萧封踏也注意到了司徒尚手里的花钿,明明一个女子饰物,府中各个丫鬟都安分守己,除有需要,很少在府内走动。司徒尚虽为人热情,大方好客,与人多是自然熟络,但不至于那这么贵重的东西招待,这花钿定是送给哪位小姐的。这府中只有两位小姐,烈颜?萧封踏独自一笑,轻轻地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关心你一下,怕你害了相思病!”烈颜用下巴指了指司徒尚手里的东西,眼角眉梢尽是邪恶的微笑,一事忍不住,竟哈哈的大笑起来。
  此时的司徒尚倒没了与她开玩笑的兴趣,一改往日无忧先生的形象,低着头走出了厅堂。烈颜独自悻悻地笑了两声,尴尬的看了眼萧封踏,又收回了方才的笑声。
  晚饭过后,烈颜换回女装,见司徒尚房间黑着,心里偷笑一声,轻轻上前叩门。小时候因为喜欢找萧封踏玩耍,每次来京都赖在宰相府不肯回去,夫人就在萧封踏的隔壁腾出一间客房留给他,可如今住进了琼树,只得在府里另寻别处,安置司徒尚。
  看他的样子定是想献殷勤却碰了壁,才会有如此失魂的模样,到底是哪家姑娘让他这么上心,烈颜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只有亲自询问一番了。一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二来也帮帮这个傻弟弟。
  明明门没锁,烈颜敲了半天屋内也没个应答,念在和司徒尚关系不错,索性试探着进了屋。
  “呀!”知道屋里有人,烈颜还是被司徒尚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床边的烛光忽明忽暗,司徒尚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一条腿蜷在一侧,另一条腿挂在床边。尤其是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上方,伴着烛光透出阴冷的光线。见有人进来,侧了一下头,一束冷光打到烈颜身上,又径自回到原处。
  “阿尚?”烈颜试着喊他,虽说与司徒尚已经多年没见,但这些年司徒大人与父亲常有联络,两府关系很是亲密,烈颜与司徒尚也是经常书信往来,低沉的环境里,司徒尚往往是在思考着什么。第一次感觉到司徒尚的冷漠,烈颜还真不知道如何妥善处理。
  烈颜找到烛台,没有急着点亮,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床头的烛光显得这个房间更加幽暗。
  见司徒尚的眼睛开始转动,烈颜才又开口说话,“我把灯点上。”
  烈颜刚打出火,就被司徒尚制止,“别了,就这样吧。”
  烈颜苦笑了一下,坐到桌前,司徒尚起身倚在床边,看了烈颜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
  “怎么,礼物没有送出去?”知道司徒尚已经恢复了心情,烈颜也就不在有什么顾虑,这位无忧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喻哥哥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嘴了?”司徒尚小声嘀咕,翻身又躺回了床上,这下只留个后背给烈颜。
  “还用你喻哥哥说?一天没见着你人,此刻又是这副模样,什么事能瞒得过你颜姐姐!”烈颜心中偷笑,竟然把自己说的这么厉害,要不以展歌的身份无意看到他拿着花钿,自己怎会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小礼物而伤怀?“说吧,府上的丫鬟虽不能任你随意抢去,作为姐姐给你说说话,应该没人不给我这个面子。”
  片刻见司徒尚还不出声,烈颜摇着头徐徐说道,“平日里伺候你的丫鬟我都算熟悉,其他人你也应该没什么接触,就我的了解,雅宁人如其名,温雅安宁,若不是家里那个嗜酒的父亲断然不会来府里当丫鬟,母亲也很喜欢她,性格温顺、心灵手巧,我见她跟你也经常说些话儿,更何况长得也标致,上个月我听母亲说,她和雅宁去祥乐街的制衣坊挑选料子,隔日安裁缝就来府里想要提亲,母亲无暇回应,这事才先撂下。”烈颜絮絮地说着,司徒尚突地就翻过身,面向烈颜,两眼不耐烦地盯着她。烈颜心里明白,吞了口口水又接着说道,“雅宁为人和善,正逢二八之年,模样生得俊俏不说,怎么也是宰相府里的大丫鬟,品行自是端正,”此时司徒尚瞪着烈颜,忽地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边,烈颜心下一冷,但嘴上仍是更加肆无忌惮,“何况雅宁明白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如今娶她回去,哪怕是做小,都会恪守本分,将来要是能为司徒家开枝展叶……”
  “够了!这辈子我除了独孤琼树,不会看上别的女人!”司徒尚再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到烈颜面前,满脸的愤怒,仅是房间微弱的烛光,额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晰。
  虽然司徒尚满身的怒气,在烈颜看来只是未脱的稚气,刚才见司徒尚愤而翻身,就知道肯定会得到其中秘密,雅宁只是个试探,若当真是她,自己到真能做个好媒,若不是,凭司徒尚的个性,自己逆着他的想法说的越是天花乱坠就越是能逼他说出真正的相思之人。可当她听到“独孤琼树”的名字时,虽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惊慌了一下。
  “琼树……”肌肤如雪,体态丰腴,平时喜欢穿鲜艳的衣服,总是利落中还带着妩媚,潇洒里还带着娇性,原来这些词汇形容的就是司徒尚眼中的独孤琼树?烈颜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又转瞬而逝。
  司徒尚在烈颜对面坐下,“颜姐姐能替我保密么?”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无礼,仿佛又回到了儿童时期,司徒尚做错事怕被父亲责罚来央求烈颜帮他掩饰。
  “放心,只要阿尚喜欢,姐姐肯定帮你!”
  听闻这话,司徒尚眼中一亮,双手合十在椅子上对着烈颜深深鞠了一躬,拿起桌上的打火器准备点灯。
  “司徒公子,还没吃晚饭吧,我准备了些燕窝粥,特地给你端来。”琼树站在门口,两眼柔情似水,正往屋内迈着莲步。“天都黑透了,怎么不点灯?”琼树已经走进屋内,看见烈颜脸上具是惊讶之色。
  “呦!颜儿在啊!难怪……”琼树刚要把手里的食盒放下,又紧张兮兮的提起,“真不好意思,我见屋里灯光微弱,司徒公子晚饭没进,怕他身体不适,想给他送来一碗粥,不想冒昧打扰二位,还恕琼树失礼。”说罢,拈其裙边就要离开。
  “多谢,阿尚确实身体不适,有劳姑娘挂念,还注意阿尚房间的灯光。若不是有意关切,也不会特意端来燕窝粥吧?”烈颜故意把“特意”二字说得很重,司徒尚的房间原本是客房,要不是琼树住进府里,司徒尚也不会落脚在府中最偏的一间,更何况这间房面朝西北,与府中大部分北向房间不同,若非有意,岂会看见屋内灯光?
  “难得琼树姐姐念着小弟,是小弟的福气呢。”房内蜡烛已经点亮,司徒尚听出烈颜话中的不快,连忙解释道。若是旁人,知道这姐弟俩交情甚深,不会介意二人来往,可琼树毕竟不是府里人,更是自己的意中人,白天还刚刚提醒过自己,此刻让她撞见,定是误会了,司徒尚此刻也很是紧张。
  “姑娘坐啊。”烈颜扯嘴笑道。她最是厌恶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交谈,恨不得马上扯下这张面具,但见司徒尚那怯懦的眼神,此时又不得发作。
  自那以后,烈颜明显看得出来,只要有琼树在场,司徒尚对自己都有所避讳,就连眼神都是一闪而过,不做过多停留。烈颜心中苦笑,却又无奈,以后若没必要,尽量不以女装出现在司徒尚面前。可笑的是,在展歌面前,司徒尚竟从没询问过有关烈颜的事。看来琼树对司徒尚的影响当真不小,难怪当初司徒尚会说出“不会看上别的女人”这样的话。
  近日来王上频频召见烈颜,早过了琼花的花期,烈颜也没有什么借口再踏进后宫,而瑾妃又极少出来走动,展歌那边想要的消息只能暂且搁置。另烈颜惊讶的是,王上最近倒是经常问起数月来在宁和宫的近况,烈颜心中一惊,照理说后宫妃嫔很少可以跟朝中官员有接触,之前虽说有所忌惮,但想到可能是风锡残帮自己说话才能顺利接触瑾妃。如今见王上如此问话,得知其中必定是王上有所安排。
  碍于之前展歌的提醒,烈颜并没有把和萧封踏相关的是说出,其他对王上有问必答,无非是些关于琼花的询问之类。
  谈话间王上几番重咳,烈颜急忙传唤太医,却被内侍监摆手暗示,意为不要。王上稍作休息,内侍监便从高阁上取下一瓶镶金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丸黑色药丸服侍王上吞下。
  早朝王上虽有几次因身体不适暂作搁浅,但今日之状实在令人担忧。见王上没有其他吩咐,烈颜作礼退下。刚迈出经书院就被内侍监喊住,“狄喻大人且慢!”
  曹内侍正是方才在经书院服侍王上吃药的那位,宫内诸臣,数他在王上身边呆的日子最长,平日里难免略显威风,语气中带些孤傲之气也是在所难免。
  “王上还有何吩咐?”烈颜低头作礼,见他急迫的样子,必是王上着他出来传话,不得不礼貌相迎。
  “方才所见,狄喻大人万万不可胡乱猜疑,若有第四人知晓此事,怕是王上不愿看到的。”
  “王上身体……”
  “王上龙体安康,稍作歇息便可无碍,还望狄喻大人恪守诺言。”
  未等烈颜接话,曹内侍就急急的打断,而且语气坚定、毋庸置疑,想来王上的病不想被人知道,房间里撤下其他婢女,只留烈颜和曹内侍在内,无奈方才着实无法掩饰,才让烈颜知晓。而现曹内侍马上出来传达圣意,可见王上的病定然不是寻常之症。
  见烈颜稍有愣怔,曹内侍又尖着嗓子说道,“还有一事老奴不得不提醒狄喻大人,下次回话不可避重就轻,您应该知道您的话何为重要何为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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