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第53章


  烈颜经常跟清仪讲些小时候的趣事,听得清仪连连发笑,直说烈颜就是性情怪异,非常人所属。有时文静贤淑,如同大家闺秀,有时又暴躁乖张,好像林间野兔。听清仪这么形容,烈颜将欲发作,见清仪秀眉一挑也只得强压下来。
  烈颜带着清仪走到江宅后门,清仪见烈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知道这想必也是她经常来的缘故,就像进入殷天照的小花园一样,出入如无人之境。
  得丫鬟开门,二人径直来到若怜房门前,因上次在门外偷听到琼树和若怜的谈话,烈颜此刻站在门外多少有点余悸。站在门外率先叩响房门,半晌却无人应答。
  “颜儿小姐,二小姐在大小姐房内,还有独孤小姐,三个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生畅快!让雯琪带您去吧。”
  如月的丫鬟雯琪领着烈颜和清仪向如月的房间走去,烈颜听她如此说,脸上白一阵青一阵,一路无语。
  “小姐,颜儿小姐和清仪小姐来了!”
  雯琪话音刚落,就见如月慌忙把一个小册压到梳妆盒下,脸上一惊,琼树急忙走向清仪领她坐在一旁。烈颜装作没看见,但好奇心驱使她走向梳妆台一探究竟。
  “没见若怜?”
  “哦,她刚出去,一会就回来了。”如月起身拉起烈颜的手走到桌案前。
  烈颜先如月半步,回头对其微笑,双眼却是盯着方才的梳妆盒,“清仪说要过来找你们姐妹谈谈天,上次相见,打心底的喜欢!”
  《素女经》,是烈颜瞥见书角的一侧回过头时猜到的,歪着头笑对如月,心里却不停的犯嘀咕,是何缘故让琼树和如月那么紧张这本书?
  烈颜坐在椅子上看着清仪和如月说话,同时也感觉到琼树灼灼的目光,当下只管无事,一脸笑意。
  “姐姐你净瞎说,我屋里哪有什么惊喜,我绕了两圈进去后只有我一身臭汗,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香包,你们两个又骗我!哼!”若怜的声音从门外一直叫到屋内,看见烈颜在里屋坐着,脸上一喜,完全看不出刚才话语中有何怨意,但又马上变回一副懊恼状,视线对上琼树。
  “刚才就跟你开个玩笑,谁成想你真的去了,香包在这呢!”琼树起身拉过若怜的手,往手里塞过一个香囊。
  “明明是你们非要我去的!”若怜小声嘟囔,撒娇的表情全数显在脸上。
  琼树微微拽了拽若怜的衣角,若怜没再做声,小步挪到琼树另一侧欠身坐下。这一切烈颜看在眼中,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多心,又想到刚才如月慌忙藏书的模样,只好带着假意和她们说笑了一会。
  回去的路上烈颜一人走在前头,琼树和清仪在后面有说有笑,时而传来琼树尖细的笑声,烈颜虽然抵触,也只能勉强压住烦乱的心境,眼睛盯着鞋尖,独自走去。
  “颜儿!”
  清仪在身后喊着。烈颜回神,才惊觉已经到了宰相府。
  “我想跟姐姐再说回话儿,你先回屋吧。”清仪言语温柔,如一方春水,细软清凉。
  烈颜木然应着,但看见琼树一脸的得意,心里不禁好笑,清仪这么做可是正应了自己的心思。
  此时烈颜心里正乱的很,先是那本《素女经》让她越发狐疑,琼树和如月分明是支开若怜的,她们二人的举动很是怪异,后又是几人在屋内的谈话,总让烈颜感觉她们在刻意回避什么。她正想好好回味一下,清仪借此托住琼树,省得自己再找借口先走,恐怕琼树又以为是烈颜不如她那般得人心吧。
  刚走进房间,烈颜就看见门柱上的金镖,这是风锡残的飞镖,这么看来,他是从滇西回来了!烈颜雀跃,马上换好男装骑马而出。
  远远看见亭子里那个着黑衣的男子,身姿卓然,挺拔而立,方才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用力抽了两下马鞭,眨眼工夫便到了风锡残身前。
  “何时回来的?”烈颜跃下马背,开口便问。
  “昨天夜里。”
  烈颜上前仔细端详着展歌,没有了银质面具,近两个月不见,展歌的肤色不像之前那般惨白,却越发的棱角分明。
  “嘿嘿。”烈颜不禁傻笑,看见展歌微皱的眉头,抬手将其抚平,道,“他们看见荆风大人的庐山真面目后作何感想呀?一定被你这琼姿花貌惊了不小吧,那些以为你用面具是想遮丑的人,看见竟是这样一个俊俏模样,肯定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展歌笑着弹了一下烈颜的额头,抿嘴笑了一声,“竟说玩笑话。”
  展歌牵过烈颜的马,与她并肩而行,徐徐说道,“滇西龙虎镖局的镖头萧汉有一女,单名一个瑾字,夫婿就是惜若水。”
  惜若水!烈颜闻之一惊——红衣教教主!
  “我暗地里查过惜若水的族谱,萧瑾确实是他的妻子,惜红衣正是他们的女儿。当年红衣教先是在滇西起事,并未有多大风浪,萧家极是反对这种邪念,后来惜若水至苗疆,萧瑾紧随其后,她的父亲急怒攻心,气绝身亡。你可知瑾妃每年都会在二月十三这天公开祭拜?”
  烈颜点头,因王上对瑾妃恩宠有加,经瑾妃解说,那天正是其父归天之日,王上遂准许瑾妃在宫中祭拜,但只可在宁和宫中,不允他人打搅。
  “在我暗查萧家时,萧父的牌位上正是那个日子。而且在处决邪教那日之后,萧家再没有萧瑾的消息,连尸身都没寻到。天下间可有这种巧合?”
  是啊,瑾妃原是萧姓,又因名中带有瑾字故封为瑾妃,镖头之女武功固然不浅,处决惜若水之日若是混在群众之间,种种迹象印证了展歌的猜测。
  展歌若将此事如实向王上回报,王上会作何反应,烈颜不敢想象。
  夜袭
  早朝又因王上身体不适而免,烈颜不免担心这其中有何变故。
  “秦詹是什么时候封的官?”烈颜见秦詹在前面和曹内侍低头说着什么,手中正递给曹内侍个什么东西,凑到殷天照跟前小声问道。
  “年前捐个吏部郎中,两个月光景竟做到了司封。”
  上次见他还只是个副使,如今又升一级,当上了司封,这其中定有什么苟且之事。
  “哼,仗着家中有几个钱!”烈颜愤愤说道。
  “秦世许因包庇佟员外发配至幽州,家中花了不少银子才通融到蓟州,燕云之地环境恶劣,还要安抚那边的官吏,也不知秦詹捐官的时候从哪来的钱?”
  殷大人虽是六部尚书,但封官的事情都是各部侍郎所管辖,若知道秦詹只是靠钱财入的官,殷天照肯定首先阻拦。
  眼见曹内侍和秦詹耳语片刻后匆匆离去,烈颜心中的石头又被慢慢吊起,压在心尖。
  当晚,烈颜收到宫中风锡残的飞鸽传书,心中一阵慌乱,急忙向将军府奔去。
  来不及等小厮通报,已经破门而入,跳下马背直接跑进将军府。对待将军府烈颜一向谨慎,而今却是慌不择路,一心想找到程南啸为妙。
  “程南啸!程南啸!”烈颜一路狂奔,将军府数百间房屋,她逐间推开。
  丫鬟小厮们见往日俊逸潇洒的狄喻大人如此情景,纷纷四下通传,禀报公子。
  “你找我就不会等人通报么!”程南啸一把抓住烈颜的胳膊,将其从一个房间门口拽出。“你竟然擅自乱闯!”
  程南啸双目冰冷,两眼射出的寒光早已将下人吓退。烈颜慌乱中竟忘记自己胡乱找他竟不如等人通传来的快速。
  “你快离开!王上下令今晚夜袭将军府,要抓你入狱!”烈颜焦急不堪,转身挣开程南啸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拽起程南啸就要走。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程南啸反手抓过烈颜的左手,力量大的让烈颜不能反抗。
  展歌传信来说,王上晌时震怒,并秘密派人今夜子时包围将军府,活捉程南啸!若不是展歌深处的地位,他怎会知道,这个报密之人竟是秦詹!
  烈颜匆匆把实情告知,程南啸脸上的表情显出他的怀疑,风锡残怎会将这等秘密通知宰相府,素闻荆风大人冷面无情,又岂会和宰相府这般要好?程南啸驻足,紧盯着烈颜的双眼。
  “一时间不好解释,总之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秦詹递上证据,说你是当年红衣教孽子!”
  若说秦詹如何检举,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追究,只是百名羽林军已经整装,再拖沓下去恐怕十分危险。程南啸一脸严肃,烈颜也无暇顾及他的怒意,只在一旁催促。
  “竟只听片面之词就妄下号令,他也是糊涂之人,大央亡国近矣!”程南啸怒吼着,一拳打在廊柱上,一尺粗的廊柱瞬间裂开条条裂痕。
  烈颜惊住,程南啸为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二人默然相立,片刻后烈颜倏地惊醒,“还不快走!王上哪怕一时糊涂,入了狱免不了遭受刑罚,我们会调查清楚,你绝对不是邪教余孽,先躲几日,待事情清楚后王上定不再追究。”
  “呵,你怎知我是清白的?”
  程南啸冷冷看着烈颜,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减,烈颜心下一惊,并不为程南啸的神色,而是既然确定瑾妃就是萧封踏的生母,而瑾妃又是当年的萧瑾,那萧封踏岂不是……
  王上对邪教恨之入骨,捉拿程南啸摆明就是秦詹的诡计,而秦詹如何拿来的证据污蔑程南啸,他这样大动干戈又是何目的?这其间的厉害让烈颜不寒而栗。大丈夫岂有逃跑之理?程南啸定是因为这个不肯离开,可他方才的话着实令烈颜心惊。
  “你到底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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