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第64章


这个人独自替自己换了衣服,那岂不是泄露的毫无保留!她的秘密,轻而易举的暴露在他面前。
  “狄喻大人身为人质,宁死不屈名垂千古,世上已经没有狄喻大人了。”拓跋澈龙起身跨到车内,继续说道,“现在你是我的贴身卫兵,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赫连。”
  也许是顾虑身体被人看到,烈颜对他感到前所未有恐怖,突然坐到自己身边,她浑身一禁立刻蜷在车内的角落里。
  “身为卫兵,难道让皇子驱车赶路?”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冰冷。
  现在的确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他说的极是,狄喻大人已经身亡,作为另外一个身份,她应该恪守己责。烈颜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向车外迈去。既然两年狄喻大人都能当得了,在这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国家扮个卫兵又岂是难事?
  车内传来“嗤嗤”的浅笑,烈颜长鞭一挥,四匹骏马同声嘶叫,扬蹄向前奔去。
  当狄喻大人为国捐躯的消息传到汴京,朝堂之上一片唏嘘,百官纷纷为这位少年的英雄气度惋惜。王上追封狄喻大人为安乐侯,聊以慰藉。
  喻大人面对王上,行了一个君臣大礼,久久没有起身。
  “喻大人节哀,狄喻大人以身殉国,朕深表痛惜,特准你一个月告假在家,处理家中事宜。”王上作于黄金软座之上,只有两个人的大殿显得尤为空旷。
  “王上隆恩浩荡,臣,谢王上!”
  “喻大人如此悲痛,朕甚能理解,痛失爱子,这种心情朕在二十年前也经历过。”
  “王上节哀,小皇子吉人天相,托王上洪福定会安然太平。”
  “你可知朕为何命萧虞候领兵调查?”
  “臣愚昧,望王上明示!”喻大人行礼跪拜,头,却始终没有抬起。
  “罢了,他的事朕就先不追究了。那大人又可知道,当日乱党惜红衣因何无故惨死在行刑当日?”
  “臣,不知!”
  “狄喻大人机智过人,不愧为女中豪杰。”
  寥寥数语,犹如晴天暴雷,劈在喻大人耳边,“王上圣明!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着狄喻大人身亡消息一并传到宰相府的,是烈颜随身佩戴的双飞燕苍玉。
  逃生
  小厮进门来报 ,“荆风大人来了”。
  风锡残每次都是夜晚进府与喻大人商议裁事,而今天不避外嫌,正大光明地走进宰相府,一定是有要紧事相告。
  “父亲,母亲,孩儿急着过来是想让你们放心,颜儿绝对没有大碍。”喻大人将风锡残和烈氏领进书房,刚一进门,风锡残就开口安慰道,“抓获颜儿的拨川王为人急躁,嫉恶如仇,若是在他手中获刑下场一定最为惨烈,怎么可能将这块玉佩完好的送回?颜儿一定是遇到了故人,得他相救,这块玉佩是想告诉我们,颜儿现在很安全!”
  萧封踏和殷天照看到喻大人手中的玉佩,脸色更加暗沉,可并不多时,二人脸上都露出一记轻松的笑容。
  “喻大人,送玉之人是几时离去的?”殷天照掩藏不了眼中的光亮,话语间已经略显激动。
  “方有一个时辰了。”
  萧封踏和殷天照相互对望一眼,眼中的默契不言而喻,当下不作一丝停留,大步向外走去。
  “你若真的难忘,就不要在这犹豫不决!”
  萧封踏的脚步渐行渐缓,走出宰相府,殷天照站在他前面,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却凶狠。
  “要么守着她,要么去找她!”
  原以为烈颜乐此不疲的跟在萧封踏身旁会等到她想要的快乐,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伤心。自从那名叫琼树的女子来后,她面对萧封踏的时候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她抢过来好好爱护,可是她的心不在他那里,这样做只能暂时蒙蔽住她看着萧封踏眼睛。所以他要让她好好看清,却不想,会让她如此伤心。
  此恨无绝期,缘尽情已断。梦长君不知,生死不相欠。
  多少个夜里,他梦见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伤心悲伤泪流,梦见她在敌人的牢狱中遭人虐待,梦见她带着决绝战死沙场。
  那句话说给萧封踏,更说给自己。萧封踏出于对琼树的愧疚不能迈出自己的心,而他的心里却还放着一个江如月。如月为了他倾其所有,更是因为他才受人践踏,这个债,他永远还不起。
  夜里的江宅一片宁静,殷天照站在墙头看着屋内的人儿忙着收拾,月光洒满庭院,一袭白衣的他显得更加俊朗孤寂。
  如月慢步走无房间,今晚也许是她在汴京的最后一晚,真想把家里的一切都看个仔细。看到墙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一声惊呼,喊醒了那个僵立许久的人。
  她没想到在临走前还能看到他,这个她心心念念、记挂一生的人。她并未把自己要走的事情通知别人,更不可能告诉他。于他,仍有一丝不甘。
  “你……怎么回来?”如月道。
  “还好么?”
  “嗯。”
  “要走?去哪里?”
  “扬州,”如月抬头看着殷天照,这一眼,她一定要把他看清,刻在心里记一辈子,“爹在扬州的生意需要人打理,可京城又是在放不得,明天我便启程。”
  “何时回来?”
  “不会回来了……”如月的眼中盈盈闪着泪花,她在这里认识了他,燃起她心中爱火却终生不能与之相伴的人,没有任何资格!她不敢再看他,转过头擦干眼角的泪,“开始我崭新的人生。”
  “如月,我……”殷天照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以前是我太幼稚了,也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对你胡搅蛮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才明白,太过盲目的追求只会让自己……”如月想到自己曾受到的屈辱,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殷天照,你为什么那么优秀,让我陷在里面看不清!”
  “对不起……”终其所有,他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两人默默无语,整个院落寂静无声,就连平日里窸窣的昆虫都噤了声音。
  “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如月娇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带了些哀求和无助。
  对面的白衣男子始终没有回答,也许曾经有过,不然怎么会深夜探望?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怜悯还是真的有所动摇,只是,单纯的来见她一面。
  如月淡淡的笑了一声,她还是太过执着。
  “都过去的事了,还是不要太追究。”脸上的泪已经干涸,敷在脸上,整个面部有些紧绷,如月不想让表情过于僵硬,用力的扯出个笑脸看向殷天照,“我已经想通了,明天将会是我新的生活的开始,过去种种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故事,过了今夜,将会有一个全新的江如月!殷天照,从此,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平静的说完那些话,也许是真的看透了。在她转身的时候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她怕眼前人太过夺目,瓦解她最后的坚定。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看着她微笑转身,心里始终是愧疚的。可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助她完成心中所愿,是他最后也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事情。
  烈颜已经在赫连的官府别苑呆了两天,两天里除了如厕和洗澡,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拓跋澈龙的身边,当真是他的贴身卫兵。
  “夏国的皇子都是用男人跟在身旁的呀?”烈颜没好气的的嘟囔着。虽然自己在宰相府也是用人服侍的,可毕竟自己不是娇生惯养的,跟在这个人身边抱怨倒不是因为要为他人使唤,只是因为是对着他,不免有些别扭。
  “哦?看来你是想当丫鬟了。”他坐在案边看着图纸,头也没抬的说道。
  烈颜站在外间冷哼一声,换了个姿势倚在门边。
  拓跋澈龙不准她进内间,也许是不想让她看到夏国的版图。已经两天,在赫连城外的镇北将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不只是赫连城,驻扎在武胜城的抚远将军也是毫无举动。一直以来都是夏国率先挑起战事,难道这回也是在等夏国发出战帖?
  他看了眼立在外间的烈颜,在这里多待一刻,她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门外卫兵回报,央国两万军士已经行到城门外三十里处,在那里安营备战,五皇子已经候在大堂,等着七皇子前去商议。
  拓跋澈龙听闻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脸上的阴霾骤然散去,大步走出里间,笑看烈颜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愉快,“跟我去大堂。”
  五皇子拓跋浚龙是七皇子拓跋澈龙的亲哥哥,样貌忠厚,礼贤下士,深受朝中将臣们敬仰。只是他对领兵打仗深感疲乏,厌恶战场上的厮杀,所以这次驻守赫连城的虽然是他,可一旦两军交戈,七皇子才有最终裁夺权。
  “你可清楚?明日亥时央军若是还没有动静,夏国的军队就要对其进行袭击,你要时刻保护好自己,趁乱逃到全军侧翼。看到‘迅风’,它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迅风是那匹赤兔,那晚他就是因为有它才一路平安的逃出羽林军的追捕。
  他拿出月华剑递给烈颜,“到地方后把这把剑拿出,便会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安排你回汴京。”
  烈颜随着拓跋澈龙从大堂回来,便嘱咐这些,虽然表情依旧冷冷的,但烈颜心里却暖暖的。
  殷天照快马加鞭,出了京城一路西行,过了静州调马北上。只是靠玉佩传递消息,说明烈颜仍在夏国境内,书信往来极为不便。而被捕后仍可靠信物传递,帮助烈颜的这位旧识来头应该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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