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第10章


  他的喉咙很哑,是那种烟抽多了以后的涩哑,是那种恐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哑,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失去她,可失去明明就摆在眼前。
  她用吻堵上了他的嘴,她不愿哲心出事,更不想向南因此而痛苦不堪,向南是她青葱岁月里所有的迷恋,也是现在的。
  随后的日子里,她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会在医院里陪哲心,失去一条胳膊对哲心的情绪影响很大,他的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他又是一个极为风雅的人,平日里对品位要求极高,这样的一个人,让他从此以后只能像残疾人一样的生活,上天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着实太残酷。
  但他在她面前一直掩饰的很好,从来不埋怨,不发脾气,反而总是笑着为她宽心。偶尔的几次,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能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他恼怒的骂护工的声音,她知道必然是护工喂他吃饭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断臂。
  只要她出现,他就又会恢复从前温文尔雅的哲心,脸上才会有笑容,脾气也温顺很多。
  护工叫她“徐太太”,每次她晚上临走前,护工就会喊住她说:“徐太太明天要早点过来,不然徐先生又该闹脾气了。”
  护工也会在她喂哲心吃饭时,看到她细心地用手绢为哲心擦去唇角的饭渍,羡慕的说:“徐先生真有福气,有徐太太这么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
  哲心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也会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印上一个吻。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哲心曾无怨无悔地为她守候了七年,她不能在他最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抛下他。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会被这样那样的道德藩篱所约束,爱也从来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时间,空间,亲情,伦理,总有人在你身边来告诉你这样不对,那样不对,走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爱情不被祝福
  17,
  哲心的母亲席雪媛甚至和她商量,让她辞去学校的工作,专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她说徐家也不缺她那份收入,而且哲心是工伤,他们可以安排一个专护在他身边,她一样可以有工资拿。
  她不能答复哲心的妈妈,那段时间里她和向南的关系也在日趋恶化中,他每次想见她都要在她家门口等到深夜,他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开始嘲讽挖苦她,也开始折磨自己。
  最恶劣的一次是外面下大雨,他在楼道里等她,她回来了,身上湿了一大片,怀下抱了几本为哲心找的书籍。
  他本已有气,进门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明日记得提醒我,这些书是拿给哲心看的。”
  他劈头来了一句:“你这么伟大怎么不去做上帝!”
  她很累,没有理他,径自到卫生间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几本书不见了。他在阳台上抽烟,窗外小区里星星点点的灯光衬得他的背影有着些许的落寞,又心事重重的,她原想和他说几句软话,刚拉了他的胳膊,他就负气说了一句:“走开,找你的徐哲心去。”
  她也再没有了和他纠缠的心思,直接夺了他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说:“拜托,我很累,不想和你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把书给我。”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凛冽起来,他问她:“子妍,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没有我的话可以早点告诉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愿意和别人争风吃醋吗?”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别人在她面前说什么都无所谓,却半点也受不得向南凶她,她回他说:“我又没有求着你来,不高兴可以走。”
  他居然真的摔门而去。
  其实向南很少这样,自从哲心出了车祸以后,他对她照顾哲心的事一直很容忍。她在医院里照顾哲心,或是在太阳好的正午推哲心到病人区的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有一些时候,都是向南作陪的。向南会和哲心聊天,聊天气,聊这世界上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虽然这些大事和他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们甚至会聊到她。
  哲心对向南说:“这两天你帮我带子妍去吃点好吃的,子妍最近为了照顾我越来越瘦了。”
  向南会说:“好。”语气很平淡。
  哲心又说:“说起来子妍和你的口味挺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
  哲心很随意地把目光转向她,她慌了一下,向南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和子妍是老乡。”
  “是吗?怎么从来没有听子妍说过?”哲心好像很意外,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过,又转至向南。
  她和向南都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有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停留在哲心的膝间,哲心捡起树叶发了会呆,一阵静默之后,笑说:“起风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带给哲心的那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在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想必是向南知道她一贯健忘,就用了这种方式。
  她立刻打电话给他,有手机铃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拉开门,向南靠在楼道的一隅,他的脸色是青的,微带着白,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带着恨意,她碰到他手的时候,发现很冰,冰到没有一点温度。
  他盯着她问:“我是不是还不如徐哲心那几本书?”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跳起来,用手臂攀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上她的吻。
  自那天以后,他不再和她吵架,每日静悄悄地等她回来,然后踩着一地的烟蒂进门,他会第一时间关了门,等不及开灯就吻过来,那种狂乱的天地欲陷的吻,将他们的身体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什么道德,什么理智,通通想不起来。他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或者预感了她不日将和他分开,每每缠绵辗转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低喊她的乳名,他会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囡囡,我爱你。”
  梅月华和陈谦回来的那天早晨,他们毫无防备,也不知道父母怎么会不回家直奔她住的地方而来。
  她和向南还在相拥而眠,她的脸枕在向南怀里,向南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秋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橘色的窗帘大片大片地洒在房间里,洒下一室橘色的光,这个清晨过于安宁,过于美好,所以就注定会有事发生。
  梅月华毫无预期地推门进来,她有这间房子的备用钥匙,把老伴安置在次卧休息,又恰恰找不到多余的被子,就来敲女儿房间的门,然后很自然地就推开了虚掩的门。
  子妍是被向南推醒的,他已经开始在穿衣服,她兀自迷迷糊糊地说:“别烦我,我还要睡。”直到听到母亲的叫声,她才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两个人来不及对词,也无词可对,就那样双双出现在她父母面前,像十七年那年,他们第一次在天台上拥吻被父母发现后一般,每次都是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也因此被灌上不正经的罪名,也因此不为两位老人所接受。
  “向南?”梅月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爱,充满变数。
  梅月华夫妇在第二天去探望哲心的时候向哲心的父母辗转提到了她和哲心的婚期,席雪媛和徐万涛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席雪媛原是对这个儿媳妇有一些看法的,如今看起来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当即定在了元旦,一年之始,还真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这四位家长仿佛她和哲心是不存在的,详谈甚欢,唯有她闷闷不乐,几欲张口,但看到病床上的哲心欣喜的眼神,就又生生的咽了回来。
  算一算离元旦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张罗了,席雪媛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向南,当即打电话给这个徐万涛名义上的干儿子,让他帮忙联系定婚车,酒宴等一干事项。
  席雪媛兴冲冲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就听到那边断线的声音,她愣怔了一下,问徐万涛:“向南是怎么回事?我这话还没说完,电话怎么就挂了。”
  徐万涛笑呵呵地接话:“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向南这个孩子热心,哲心动手术那几天还不是他忙前忙后的跑,也不急,总要等哲心出了院再说。”
  两家父母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什么房子布置,家具添置种种之类的,她也无心听。
  向南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他说:出来见我!
  旁边的哲心看她脸色变了一下,问道:“有事?”
  她没有撒过谎,撒谎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是琪琪,琪琪失恋了,想让我过去陪陪她。”
  哲心很体贴,说:“去吧,也好把我们结婚的事告诉她,请她来当伴娘,还有向南,可以请他做伴郎。”
  她心乱如麻地说:“嗯“,拿起包要走,梅月华见到了,也起身说:“子妍,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让琪琪到咱们家住,这几天你爸爸身体不是很好,我怕他晚上有什么事我一个人照顾不了。”
  她深深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在那个混乱的清晨,母亲梅月华郑重地对她说过:“子妍,不是妈妈一定要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但是子妍,你想过哲心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吗,他等了你七年,如今他残废了,你却一走了之,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至于向南,妈妈有些话不想说,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妈妈让你选择哲心是对的。”
  母亲做了一辈子的教师,她一向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本着一个教师的良心来教她为人做事,可是向南呢,向南该怎么办?
  和父母一起出的医院,向南就那样靠在医院门口迎视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眸子在这繁杂的夜里尤为清亮,他什么也不说,她已经全线崩溃,和十年前一般,父母再多的阻挠都拦不住她奔向他的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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