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份工作/阿昧

第67章


春桃着了急,要去请太医来替我瞧瞧,我本待点头,但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她。
夏荷应是猜到了些甚么,俯身问躺在床上的我道:“娘娘,右骁卫将军夫人送进来的封嬷嬷,不是精通医术么,就让她来给娘娘瞧瞧,如何?”怎么忘了她我撑起身子,惊喜道:“快去传她来,为本宫诊脉。”夏荷应着去了,很快就把封嬷嬷带到寝室。
虽然我是躺在床上,但因为封嬷嬷是妇人,相比太医省却许多麻烦,既不用关帐子,也不用搭手绢,娘亲送她来,真是送得好。
封嬷嬷很快就诊完脉,但却不作声,只微笑着看我。我心下了然,道:“屋里都是自己人,封嬷嬷但讲无妨。”
封嬷嬷这才道:“恭喜娘娘……”
“本宫知道了,无须多言。”
这事儿虽然我自己也料到了,但得了医者的肯定回答,还是有那么一时的心潮澎湃。
此时我x在大迎枕上,不想听到任何话,也不知该讲些甚么好。
过了许久,我见封嬷嬷欲言又止,只得开口问道:“封嬷嬷想讲甚么,但说不妨。”
封嬷嬷道:“娘娘,奴婢进宫前,是得过右骁卫将军的嘱咐的,她再三叮嘱奴婢,若是发生了这种情况,务必要劝说娘娘以大局为重……”
“可这……皇上大概也是料到了的……”我明白娘亲的意思,只是舍不得,尽管一直拿后/宫当职场,仍是舍不得;尽管明白还不到时候,仍是舍不得,舍不得哪。
封嬷嬷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话,只是劝我同娘亲商量商量,便起身退出去了。
是该同娘亲商量的,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简家的生死存亡。
事不宜迟,我马上派人去了趟右骁卫将军府,让娘亲明日一早便进宫来见我,本来是想让她即刻就来的,只是怕时间太急引人注目,这才罢了。
第二日,我正看着几桌子的早膳没有胃口,便听见秋菊的禀报,称右骁卫将军夫人到了。
我一叠声地叫宣,当即离了膳桌,到寝室去见娘亲。
娘亲见了我,匆匆行礼,然后马上问道:“娘娘,这样早地叫臣妾来,可是出了甚么事?”
我拉着娘亲的手,肩并肩地坐下,用尽量平缓的语气,把事情告诉了她,并对她讲了讲我的打算。
娘亲一听大惊:“这怎么能行,娘娘千万三思”
第93章 隐瞒
我能理解娘亲为何这般恐慌,而今皇上帝位未稳,而我们简家又是兵权在握,若我在这当口生下个嫡出的皇子来,皇上就该担心我们简家要弑君立储了。这谋反的罪名,我们简家可当不起。
但不论如何,还是要争一争的,我握紧了娘亲的手,道:“万一是个公主呢?”
娘亲的面色,明显地犹豫起来:“若真是个公主,那就不但是娘娘的福气,更是整个简家的福气了。”
我明白娘亲的意思,倘若我生的是公主,不但不会引来皇上猜忌,更会成为护身的法宝——就算将来发生甚么事,皇上也多半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娘亲这会儿神情犹豫,正是求情的好时机,我攀上她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也想知道当娘是甚么滋味嘛!”
娘亲被我说得一愣,随即泪水盈满了双眼,她泪汪汪地看了我许久,终于道:“待臣妾回去后与您父亲商量商量。”
我知道,只要娘亲点了头,这事儿一多半就准了,于是欢天喜地地把娘亲送了出去。
我没有料错,第二日娘亲再来的时候,态度就很鲜明了,她神情坚毅地对我道:“娘娘,您就放心《文》大胆地怀罢,只消瞒着众《人》人就好,至于生下来《书》以后的事,无须您《屋》操心,就算生了个小皇子,也没甚么要紧,大不了您的父亲主动交出兵权,告老还乡。”
交出兵权,告老还乡?这是父亲的意思么?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娘亲,娘亲肯定地冲我点了点头。我的眼眶,立时就湿润了,父亲会不会真的这样做,我不知道,但他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娘亲给我吃下定心丸,自己却又开始担忧,问道:“娘娘,怀胎足足有十个月呢,宫里又人多嘴杂的,您打算怎么瞒?”
这个我早已有了打算,马上回答她道:“本宫才刚刚怀上,暂时还没有害相,就先装着若无其事罢,等有了害相再称病,闭门不出;待得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稳固了,再婉转地告诉皇上去。”
娘亲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道:“娘娘说的是,不能一直瞒着皇上,不然到时候他不承认这个孩子,麻烦可就更大了。”
我拖过一只大迎枕,垫到腰后,道:“本宫就是这样想的,何况上次没喝甜汤,皇上是知道的,并非本宫胆大妄为,因此也大可不必瞒。”
娘亲露出些笑容,起身告辞,道:“那就好,娘娘万事小心,多保重,臣妾会常常进宫来看您的。”
我亦回以笑脸,把娘亲送至宫门口方才回转。
自获得了娘家人的支持,我心也宽了,体也胖了,胃口大开,吃甚么都香,预想中的害喜,也迟迟没来,甚至连口味都没有变。不过人倒是变得懒懒的,一天到晚地想睡,连饭后的散步也免了,我本来担心多吃少动,会对孩子不利,但封嬷嬷却说不妨,等胎儿稳固后多活动是一样的,她还说,怀孕前期,就是要多休息。有了这道令箭,我愈发心安理得地大吃酣睡起来,每日里竟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
除了吃饭和睡觉,我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斜躺在罗汉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听夏荷讲宫里的八卦,不,应该说是,宫中的动态。
这头一桩事,就是邵御女的胎,没过多久便稳固了。这并不奇怪,毕竟她怀孕已满三个月,没有那么容易小产。
第二桩事,却是黄才人也怀孕了,据称已有月余。
这都是宫中的正经大事,算不得八卦,我听得兴致索然,然而夏荷讲完黄才人,却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娘娘,去给黄才人诊脉的,乃是蒋太医。”
我无聊地扯着腰间垂下的流苏,懒懒地道:“这也不奇怪,谁让他的旧主子落魄了呢,不过,也可能是太医署派他去的,同他个人意愿无关。”
夏荷轻轻一跺脚,道:“娘娘,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晓得,蒋太医真个儿是根墙头草,先是效忠太妃,后又想投靠娘娘,而今他又转了方向,向黄婕妤示好去了。”
“这里头怎么又扯上了黄婕妤?”我奇怪问道。
夏荷鄙夷地一笑,道:“自蒋太医给黄才人诊过脉后,黄婕妤先后两次传蒋太医去问话呢,也不知问了些甚么出来,或者是密谋了些甚么。”
我忍不住笑了:“夏荷,饶是本宫如今脑子不太好使,也晓得若黄婕妤想密谋,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夏荷听了我这话,满脸沮丧,但旋即却又笑了,道:“那娘娘的意思是,黄婕妤是从蒋太医的口中,问出甚么来了?”
我笑道:“是不是的,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夏荷掩嘴一笑:”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传蒋太医。“
我想了想,让她去了,孕中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寻个乐子也好。
蒋太医很快就到了,他仍旧是一身从八品的太医服色,满脸憔悴,似老了好几岁。从八品,在太医署里,当属最微末的品级了罢,看来他过得很不如意呢,也难怪,他跟随太妃时,就只不过是这个品级,而今倒向的黄婕妤,品级不高又无盛宠,又能使他好到哪里去。
我望着蒋太医,轻声一笑,问道:”怎么,黄婕妤没有提拔提拔蒋太医?“
蒋太医仍旧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颤,道:”娘娘明鉴……“
困意袭来,我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于是打断他的话,明明白白地道:”蒋太医在宫中效力多年,这位子,也该升一升了。“
蒋太医是个精的,闻言问也不问,就马上伏地谢恩:”微臣谢娘娘恩典。“
”行了,本宫也懒得跟你绕圈子,赶紧说罢。“我接过夏荷递过来的红枣茶,啜了一口道。
蒋太医得了实惠,没有卖关子,言简意赅地道:”禀娘娘,黄才人并未有孕,此事黄婕妤已经知道了。“
饶是这种案例在《后宫秘史》中有记载,我还是吃了一惊:”黄才人是假怀孕?你收了她的好处?你好大的胆子!“
蒋太医却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富贵向来险中求,再说,黄才人已有了万全的计划,把小皇子都已经预备好了。“
”甚么?“难不成她还想偷梁换柱?我又是一惊。
蒋太医继续道:”黄才人看上了邵御女腹中的皇嗣,只待生产之时偷抱过来,充作自己的孩儿。“
我想了想,这招虽说挺险,但也不是办不到,只要等邵御女发作时,她也装作要生便是了,至于产婆,既可以让黄家塞人进来,也可以花钱买通。到时候两位宫妃同时生产,难保后宫不会乱作一团,趁乱抱个孩子过来,就更容易了。只是,她把邵御女的孩子抱走,那邵御女怎办?
我问蒋太医道:”黄才人准备拿甚么充作邵御女的孩子?“
蒋太医吐出一句话:”狸猫换太子。“
原来这典故,大梁人也知道,我不禁失笑。黄才人这一招虽险,但若成功,却是一箭双雕,既让自己有了皇嗣傍身,又使得邵御女产下”怪胎“,这足以让对她有着殷切期盼的皇上暴怒如雷罢,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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