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揽七夫

第66章


  她向墨使个眼色,墨璃下意识地冷哼一声,终是别开眼睛,返回竹楼。留在竹楼里的三人,可是都不会半点儿武功的。
  云州的气候四季如春,夜晚的风却带着丝丝的凉意。
  夜风吹动竹林,摇动着竹叶沙沙作响。几乎是一色的青壮女子,跟在手持火把的小队长后边,快步前进。山路难行,即使走惯了山路的越人,也有人不慎跌倒。但即使有人跌倒,甚至滚进一侧深不见底的山沟,也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停顿。这无声地近乎死寂的队伍,让楚泠月都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森重压抑。就像她第一次看到那些毫无生气的小童。
  一个中年干瘦女子,引起了楚泠月的注意。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个女子的一双眼睛不时警惕地打量着路旁的竹林草丛。
  一阵风过,一丛竹子倒在了路中,队伍稍稍停滞片刻,继续无声前行。只是,这些无声赶路的人,却没有发现,那个中年女子,已经从队伍里消失了。
  第一百零二章血债血偿
  第一百零二章血债血偿
  清晨的山寨,鸟声啁啾,竹翠花艳,天空净澈湛蓝,就连微微带着一丝清凉的晨风,也格外的清新甘洌,让经过一夜好眠的村民们,都不自觉地做着深呼吸,脸上的神情也分外愉悦。
  不过卯时末,那几个借宿的人就来辞行,寨主见她们的马车来了,也不挽留,送那名刘姓女子和向导踏上适于山路行驶的轻便马车,自悠悠然地转回山寨,忙乎她生活去了。
  轻便马车虽然车身紧凑,却是双辕双马,在狭窄的山路上,也是跑的又快又稳。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山寨前贴近山路的竹丛里,飘出一白一黑两条身影。仔细看的话,那条白色的身影其实是被黑衣人带着一起掠行。
  是日,莲花峰。
  除了沐芳节前花祭之日,群寨聚会的莲花峰,今日却一改平日的安宁静谧,从山口处的山路上,即被一队队青壮女子把持着,比沐芳节时,更加严密地阻止一切有意或无意企图靠近莲花峰的人。
  只不过,这些看似严密的防卫措施,在某些人眼中,比路旁的花草山石没什么两样。
  当那一黑一白两条身影飞掠而至,几名青壮毫无声息地手持刀枪试图阻拦,那走路尚需黑衣人带着的白衣人,双眸一转,一抹冷厉的目光扫过的同时,手臂轻轻一扬,几名迎上来的和她们身后还未反应过来的数名青壮,瞬间倒下去,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
  峰顶,几百名越族青壮列队而立。衣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的这些人,若是有人仔细看,又能看出一些迥异。站在外围的一圈人虽然也是面无表情,却目光清澈明亮,与那大部分人空洞无物的目光完全不同。
  队前几名中年女子面容陈肃,在石剑天梯四周围拢成一个圆形,她们在一名身材墩壮的中年女子带领下,一起对着天梯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咒语。在她们身前,天梯的根部,几个人形物,正在渐渐缩小……终于被天梯完全吞噬了,只留下几滩红红黑黑的粘稠液体,也被慢慢吞噬干净……
  很快,又是四名青壮被带到天梯根处,没有呼喊,没有挣扎,甚至这些祭品的脸上,连一丝儿表情都没有,仿佛,她们的灵魂早已不在,早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沐芳节时由圣子种于天梯上的百花,本来是粉白粉红,姹紫嫣红,千姿百态,多彩多姿,此时却被从天梯根部蜿蜒缠绕而上的藤蔓挤压吞噬,藤蔓扎根在天梯下的人形之上,吸饱了鲜血之后,一朵朵绽开盆口大的血红莲花。
  赤红的花瓣,几丝妖娆的黑线,黑红的蕊,层层绽放,张扬极致的美丽妖娆。
  只是,这样如此绝丽妖娆的花朵,却没有植物本应具有的生命欣荣,有的只是浓重的死亡气息,令人窒息的,那无法掩饰那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
  血红莲花缠绕着,伸展着,如蛇,又似诡异的巫咒,向着天梯之上。
  渐渐地,血红莲花已经直入云霄之间,想必即将接近那天梯的尽头,或者沿着天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念咒之人更是加快了语速……一组组祭品以更快地速度被送到天梯之下,在声声咒语中,迅速地干瘪,吞噬……
  供血祭的祭品已经所剩不多,相对的,反而显得那些维护的青壮更多了些。
  终于,只剩下最后四个祭品,眼看整个祭祀仪式就要接近尾声,在急骤的咒语声里,又有四名青壮,将那仅剩的祭品带向天梯之下……
  “阿姆!”一声呼唤,彷如乳燕清啼,打破了莲花峰顶的死寂。
  咒语声一顿,四名祭品尚未到达天梯根处,没有人看清什么原因,那七名念咒之人,除了一人回头望向呼唤声处,另外六名齐齐地僵在了当场。
  那几名祭品完全无知无觉,只是运送祭品的四名青壮,只剩了三个。另一个人影渺然,在众人都未反应过的时候,剩下的青壮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自由。
  毋喑像是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愣愣地盯着登峰之处,那里站着一黑一白两个秀挺的身影。那白衣人,一身白色衣裤……虽然没有了蓝色的小围裙,头上,颈上,腰带上银饰……但毋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凤兮,她唯一的宝贝心肝儿子啊!
  “凤兮儿……”颤抖的唇,唤出儿子的名字,却在张嘴的刹那,口鼻眼睛双耳同时涌出猩红的液体,汩汩不停。
  原来,巫祭不但要用活人的血肉,担当巫祭祭祀的人,身体也会受到重创,说丢半条命一点儿不夸张。此时巫祭已经接近尾声,毋喑心力交瘁之时,却突兀中断了祭祀,最为主祭司,自然承担了巫咒反噬的主要部分。
  毋喑五窍涌血的同时,另外六名祭祀也是一样的,先是五窍血液不断外涌,继而,全身皮肤,寸寸爆裂,皮肉模糊,血流如河,却并不四处漫溢。那些血肉就像有了生命般,只向着天梯底部蜿蜒而去……眼见的,那血色莲花竟是将祭祀当成了祭品,一样的吞噬……
  “阿姆……”凤兮惊呼一声,飞奔到毋喑身边。
  毋喑的脸已经看不出眉目,涌出的血阻碍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已经皮肉模糊地手,擦到脸上,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在一片血红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呼唤着飞扑过来……她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她上山采药或者下田耕作归来,儿子就等在寨子之外,老远看到她的身影,就张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呼唤着,飞跑上来,直扑进她的怀里……
  “阿姆……呜呜……阿姆……怎么会是这样……”凤兮的手揽住仍旧跪在地上的毋喑,完全不顾毋喑身上淋漓的血肉,只是不敢相信地瞪大着眼睛,一边毫无意识地嘟哝着,泪水滚滚而落。
  凤兮的哭声似乎唤醒了毋喑仅存的神志,她想要抬起手,再扶摸一下儿子的小脸,心里记着最最要紧的一件事,断续道:“凤兮儿……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云州……再也不要回来……”
  “阿姆……阿姆……”凤兮哭喊着,“阿姆,我怎么才能救你?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毋喑血肉模糊的手终是没有摸上凤兮的脸颊,她已经无法回答凤兮的问话,尽最大的努力摇摇头,模糊的嘴角扯开,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阿姆……呜呜……”一声悲鸣,化成声声嚎哭……
  毋喑的身体渐渐化了,成了一股股血肉之水,与那些祭祀的一起,汇成条条血流,注入天梯之根……
  当日,楚泠月抱着昏迷的夙修与墨璃一起从莲花山上下来,迎面,是郑循和刘大坤带着云州的官兵疾奔而来。
  五日后,户部尚书楚泠月在云州城大小官员的恭送下,登船返程。
  船头,一袭白衣胜雪,素衣银发,彷欲乘风而去。
  楚泠月将一袭白色云锦披风给夙修披上,与他并肩而立,听他一声幽幽的叹息。
  莲花峰,越族圣子,是他记忆中的唯一。离开了那里,他的心底是否也有留恋和不舍?
  莲花峰顶,血色莲花傲然绽放,九百九十九朵血色莲花,代表着九百九十九名有血有肉的生命。
  血花血养,以血养九百九十九天之后,血莲结实,被作为祭品的灵魂方可得到救赎,再入轮回……
  那个精灵一般,娇蛮任性的男孩子,再失去了至亲之人之后,幡然醒悟,甘愿用自己的血,来偿还母亲欠下的债……永驻莲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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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粟的word出了问题,一千字需要重启四五遍……哭死……要命的是,卸载重装了数遍,还是照重启不误。悲催的粟粟……
  第一百零三章回程
  第一百零三章回程1
  离京时,还是朔风凛冽雪花飘舞的寒冬,再次返京,却已是又一年的暮春。
  与来时的微服低调不同,因为在云州不得已暴露了身份,楚泠月索性让戴静华和欧阳靖明打起了钦差八省巡按的旗号,坐船自然升级为一等官船,有那些原本便服护卫自换了官兵衣甲,一路雄赳赳行来,沿路州府延绵延送,自是另一番不同的气象。
  水面越行越宽,岸边的高山峻岭渐渐变成了低矮的丘陵,俞森茂密的丛林,变成了一片片绵延的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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