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第49章


为师如何知道,为师如何知道……因为律令,已经叫归墟的一个弟子给捉了回来!”
辛灵瞳孔一缩,心头一紧,忙启声道:“师傅可否让徒儿去看?”见陆焕目光如灼似铁,她愈发探了身子,前倾恳求道:“徒儿……想亲自问一问律师……律令。徒儿觉得……”
“不行。”陆焕不让辛灵说完,就回绝了她,叫她死了这条心:“在他成为尸首之前,为师绝不允许你同他相见。”
“师傅——”
见她还欲再求,陆焕转身便走,字字如剑,刻纂下不容改变:“不必多言,你们一面也不许见!”
“师傅!”她又喊,却自己止了声——没用的,师傅铁了心。
等他走远,心下考虑了会,便觉得冒一次险,背着陆焕私下去看律令。
她要替他洗清这冤屈,还以清白——她坚信,律令是救她,才失手打碎的魂,而非故意。且以律师兄的品行,他绝对不会和冥狱同流合污。
辛灵就是豁出自己性命,也不会叫冥狱伤害他半分。
就是这样的伤害,也不允许。
“辛师叔,辛师叔。”有个男声在丛林里唤她,这声音很陌生,以前并没有听过。
她应声走过去,发现这个人的面孔也是陌生的。他没穿白衣,应该不是这瀛洲的弟子。
“辛师叔,我有话要同你说。”这男子倒是极其亲热,仿佛日日同她一起练功,一道相处般。
辛灵却滞了下,先行个礼,而后笑道:“不知这位……同门,如何称呼?”
那人叫她“师叔”,她本该还以师侄,可这男弟子明显比自己年长,别扭不能出口。
“呵呵,原来你忘了我。”男弟子神色一下子就失望了。
“这位同门?”难道他们以前见过,辛灵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在下岱舆卓骏,曾经同辛师叔比过武。”说到这,卓骏耳根有些红,两颊讪讪,眸子里的流波却极是开心:“我是师叔你的手下败将。”
她忽然想起,当年去吴峤参加武会,第一场对的人,就是这个来自岱舆的卓骏。只是那会他叫自己“辛师妹”,如今怎么改叫“师叔”?
辛灵想着,就出了口:“呵呵,卓师兄。”
他这一叫,卓骏知她也回忆了起来,不禁突然尴尬,低声羞愧道:“我那会叫你师妹,是因为自己没受过挫,心气太傲,又以为你没有本事,故意压低了辈分,想没打之前,就先折掉你的锐气。”
辛灵边听他说边笑,连连摇头,诚恳道:“卓师兄,我倒是觉得,师妹比师叔好听。”
卓骏一听大喜,目中闪光,激动说:“是,是,要年轻,听着年轻!”言语却忽然低沉了下来,慢慢轻声道:“辛师妹,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师兄但讲无妨。”
“那律令,是我捉着的。唉,也不是我捉的。”他见辛灵立马盯着了自己,下颔动动,不知如何讲来。想了会,一拍大腿道:“律令是我发现的,大家都以为是我捉的,但其实,我只是发现了他。”他边说边放眼四周,以防有人偷听,又怕人看见,便伸手拽着辛灵的胳膊,将她往林子里拉:“我发现律令的时候,他昏在东海岸边,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睡着了。”
“睡着了吧。”辛灵耳中听着卓骏讲,心思却早飞到了律令身上。
“对,对,定是睡着了。”卓骏再看看四周,用手掩了口,凑近辛灵耳朵要说什么。却是实在怕被别人听到,又再三观察四周,确定无人,方才重掩口凑近:“师妹,你不要因为律令的事,和掌门论理了,再查下去,怕是……怕是严重到解决不了了!有一件事我私自瞒了下来,谁也没有告诉,连掌门我也欺瞒了。因知师妹和律令相熟,特来告知。”
顿了顿,声音也夹杂起因害怕产生的颤抖:“我发现律令的时候,见他背后有两只活生生的触手,他,他是个妖怪!”
51、方辛联手 ...
“辛师妹,我当时的的确确见他身后有两只类似触手的东西,我怕是日头大晃眼,还特意走过去看了。那两只触手像有灵气,我一靠近,它们便扭曲着打来。”卓骏言之凿凿地回忆着,心有余悸道:“它们动作凶狠,绝非善类……”
“师兄,辛灵可否求你一个事?”辛灵心里却并不大信卓骏,自已有七八分认定是鱿鱼精还附在律令身上,因此作怪。
“师妹但讲。”卓骏和辛灵只是一场比武的交往,却看她异常的灼热:“但凡师妹要我做的,别谈求,我全部答应!”
“你见过律师兄身上两只触手的事,你知,我知,但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她第一选择,是替律令护短,要帮他瞒下来。
卓骏惊住,似是不解,顿了片刻,果断点头答应:“好。师妹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告诉任何人。”
“多谢卓师兄。”辛灵抱拳朝他致谢,那卓骏却羞涩一笑,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只停顿了一会儿,就同她告辞。
辛灵便也不挽留,而是去寻律令。谁知律令果然被陆焕叫人关了起来——还不是关在瀛洲,而是关在归墟的中心蓬莱——天渊。
那里是自归墟存在以来就有的地底深渊,又命人严加看守,谁也进不去,更别提是他千万嘱咐过不能放进来的辛灵。
她好话说尽,那些师兄依旧不肯放她进去。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在天渊的附近来回踱步。
依旧没有好的法子,慢慢靠着石壁,吸一口气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对面另一块岩石上,站着了师叔方羽青,风往辛灵这边吹,他白胜霜雪的衣袖,也往她这边飘。
隔着很远,她抬头仰望,一直往穿他的眼睛。方羽青的眼睛总是那样墨黑,除了清冷的光,什么也看不到。辛灵的目光稍微往左边偏了一下,就见着了方羽青面颊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想起他默默又救了自己,不觉手就摸到了自己脸上——摸的不是自己曾经有疤痕的面目中央,而是偏左,是方羽青那道疤痕的位置。
光滑如丝,他的疤痕不在她的脸上。
可他的伤,却在她心里。
辛灵心里轻轻就抽了一下。与此同时,对面那人见她抚脸,嘴角也抽了一下。
“你真的想见律令?”他遥遥传音入密,轻得像一阵风。
又一阵风吹来。
“是。”辛灵不会传音,只能放低放细声音——她知道再轻,方师叔也能听到。
可是又如一阵风,方羽青迅速回答了她:“他是个叛徒。”
“他是不是妖怪,我要亲自见到了他,听他亲口讲了,才会做出断定。”辛灵吞吐一下,终是大胆说道:“师叔你和师傅单凭一些线索推测,就说律师兄是叛徒,是奸细。如此下结论……未免叫人觉得太过武……”
她的“断”字还没有落音,方羽青的身形就忽在瞬时间移了过来。辛灵只觉右手上一凉,如触着
三九天里的严严寒冰。低头一看,不觉惊呼:“师叔——”
方羽青突然就牵起了她的手。
“你不是想去见律令吗?”他侧颜对她,淡淡说道。
师叔这是要帮自己,帮她通过守卫,瞒着师傅去见律令。辛灵心中欣喜,展开笑颜:“多谢师叔。”却见他一双冰凉的手,还轻轻牵着自己,似触非触,不仅心里有些奇怪。
“蓬莱山主可以私自穿行天渊,别人却看不见。”他依旧侧着面,眼中目光不曾瞟过来一分,却能明了她时刻所想:“我必须执着你的手,才能让别人也看不见你。”忽嘴角又动动,那薄如蝉翼的睫毛亦动动,缓缓侧过目来瞧她。
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挺拔的鼻梁,俊美真不是凡人。
任是辛灵,突然这么近的瞧着,也看呆了。
他见她看着自己,却突然变了神色,匆忙抖着手,将左侧的青丝挪到前面一点,遮住脸上的疤痕。方羽青的神色有些怪,辛灵从来没有见过。
他牵她走过去,那些守卫什么也没有意识到,甚至是辛灵从他们身边几乎贴着经过,他们依旧还是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
她手里不觉捏紧了三分,方羽青却皱了皱眉,自己松让了三分——他始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原来这天渊下底,还要走很长一段距离。
方羽青却突然停住,毫不犹豫松开了辛灵的手:“这里没有守卫,我师兄亦察觉不到。你只管继续往前走,到底就能见着律令。”
“那师叔你?”他一松手,辛灵也习惯性后退了半步,两人的距离隔着越远了。
“君子不偷听人言谈。我自在这里等你。“方羽青负手背过身去,如老僧入定般,再不动弹言语,甚至也呼吸声也听不到。
辛灵明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冲着方羽青的背影再次抱歉,重重地道谢。而后便飞快转身,心心念念往关着律令的地方奔过去。
她走得虽急,却也能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之声,似是人的衣角折动——难道是方师叔转身回头?
她忙转过身去,见方羽青还是背对着她,姿势位置都不曾有一厘一毫的变化。
一身白衣,似岿然不动的雪山。
她便转过身去,一心往前,再也没有回头看。
“律师兄!”见着律令的时候,辛灵惊呼了出来。
这哪里是关他,分明是锁他。他似被粗大的铁锁绞了四肢,又穿了琵琶骨,倒钉在墙上——师傅为何不念一点师徒之意,如此残忍对待?
律令被关在妖界的时候,那杀人不眨眼的冥狱,尚以礼待囚,关而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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