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第74章


却觉得脖子上一凉,原来冥狱后背脊髓上伸出的那只似龙似蛇最粗的触手,已经探至她的脖子。
它张开血盆大口,将她雪白细长的脖项,整个卡在嘴中。它只有把上下颔轻轻再合一点,利齿就会刺破她的喉咙。而此刻,这怪物却并不动作,只是拿舌头不断地在她脖子上来回舔滑,流下它自然发散的黑色涎液,不断带给她凉意,直发散到整个身体。
它边舔着,边发出阴森森的兽音,好像是一种变态的享受。
辛灵不由得偏过头去。
却突然听见咫尺的地方,传来一阵歌谣。
因为是眼前的人所唱,所以她再不想听,不敢听,不要听。还是字字入耳,然后入心。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说过的话,就像风中吹响的铜铃,又重新回荡在她脑海里:被律令紧紧搂住的自己,不胜娇羞,面红耳赤听他说着情话……
“如果见不到你……那便是‘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听说这诗是可以唱出来的……”
“那我以后学来,唱给你听。”
这一刻,她心里被歌声包裹,不觉忘了面庞下还有恶心的兽首在不断舔噬,抬起头来直视冥狱。
苦笑的他,恰恰好唱到:“……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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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困,想请个假明天休息一天,可以吗?
75、三战归墟(下) ...
他的触手又要去抽剑,立马被辛灵按住了剑柄。
“阿灵,你要用这剑阵杀我吗?”
辛灵对着冥狱刷白的脸,他问得很平淡,但那漆黑眼眸中瞬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仍然深深撞进她的心怀,有那么一刻,甚至无法呼吸。
她心底最后一次出现挣扎,是那种不顾一切只想去拥抱他的绝然。
几乎令她崩溃。
当年的庄淡宜,也是在这一刻开始,不再管身后的一切吧……
她的心境,辛灵到此时,已是能十分便有十分的体会,那是深深让人陷进去的痛苦。
那才是真正无底黑暗的归墟。
庄淡宜啊庄淡宜,她突然在脑海里勾勒出这样一个女子,温柔,却决绝。
自己不是庄淡宜!
她的名字叫辛慎娘,字灵。
突然惊醒。
最终理智接管了挣扎,辛灵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只余一丝痛苦。
“自然。”她淡淡答道。
“呵——”冥狱笑出了一声。虽然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寻常的温柔,但冥狱知道,她已经回到了归墟掌门和自己死敌的身份。
“那鬼方蛮,你要毁掉这剑阵吗?”辛灵也问她。
“自然。”冥狱双眉弯弯,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可那双眼…… 他似有意无意,用触手遮挡住半张脸,眼垂下去,可那双阒黑眸子里现出的血丝,是掩饰不住几乎要将他吞没的东西。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再也抹不去。
她微笑着,感受着自己的真气,一点一点融入这归墟,好像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呢!
哪怕那触手还掐在她的脖子上,她还是笑着挑起双剑,那两只触手旋即松开,反手一带,双剑重新回落到剑鞘中。
接着,辛灵运起了最后那一道口诀。
李震告诉过她,那才是致命一击。
白昼忽然如漆,圆月当空,倒影不偏不倚落在那半边水上,与那口井位置遥相呼应,加之半池池塘半边陆地,阳鱼阴眼,阴鱼阳眼顷刻重现。
比往常黑夜里,多了一分令人慑怕的肃穆。
突然,她脚下跨着的池塘和陆地的边界,突然裂开,成为两处悬崖的边缘。
一池池水忽作瀑布,千尺万尺而下,全汇入下面死寂的深渊中。
任你再浩荡碧波,顷刻干竭。
冥狱敏捷地跃起,将数百只触手犹如树般生根在悬崖两侧,支撑着自己,悬在空中——还有白来只触手丝毫不乱,继续有条不紊地攻击阵中弟子。
反正触手这个东西,他还有很多。
冥狱低下头看,见自己和辛灵的脚下,是一道裂开的大壑,宽百丈,长不见两头。壑底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无穷的力量,似乎在把他往下吸,使他不得不拿出十分功力与其抗衡——他瞬间明白,这底下连着归墟。
或者说,这底下就是归墟。
“冥狱,你放过她!”一声带着颤动的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尊傲。
辛灵寻声望去,心感不好的一沉。
方羽青驾白鹤直入阵内,在陆地上停了下来。然后他如爬一般从白鹤上爬下,倏然跪地。一对膝盖重重磕触到地上,膝上的白衣也被折起了皱纹,落魄失魂。紧接着,他的头,也缓缓垂下,无力地乞求道:“冥狱,我求你放过她。”
“师叔!”李震不禁在阵中大吼,想要去拉他,却怕乱阵不能去拉:“师叔你起来啊,不要折了我们归墟的志气!”
方羽青却仿佛没有听到的跪着,他用卑谦地口气说:“冥狱,我知道你我世仇,你要的,就是我这一命……我愿意自己以命偿你,来换慎娘。”
因为心急过来,在白鹤上蹭乱的头发,从他额前滑落,就像点点阴影。
月光射入池中,还是能给周围带来淡淡地光辉,却偏偏躲开了方羽青那一隅。
也不知是他的神色笼在黑暗中,还是辛灵突然模糊了双眼,总之,方羽青在她眼中,竟辨识不清。
冥狱却斜瞟他一眼,高声凛然,仿佛在告诫他一样:“方羽青,本王自己女人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转而再也不看跪在那里的方羽青,而是朝向辛灵,毫不犹豫地抬高了触手,将辛灵的身子高高举起。
他玩味地注视辛灵,想欣赏她的表情。可她至始至终却淡然没有表情,这不得不叫他心中暗恼不快。实在是按捺不住,他还是发出了低沉地要挟:“阿灵,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甩下归墟!”
背后还没有用的触手们立马响起主人的话语,能有多猖狂就有多猖狂地扭动着。
“你甩不下去。”她平静地说。
“哦?”冥狱唇角一撇,眉毛挑高地质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不动作。
触手突然毫不怜香惜玉地一甩。辛灵被蛇口咬住脖子,跟带着同触手一起向远处弹出,又自然地垂下去。
往深渊里垂下去。
却在和悬崖边缘平齐的地方停住。
他居然咧开嘴笑了,晶莹的坠子在唇上闪光。
“本王要松手了。”他说。
辛灵居然也笑,柔情万千地答他:“好。”
她知道他就算松手了,她也掉不下去——她已经能感受到归墟最原始的气息,在托起她。
冥狱肯定也感受到了——因为他的触手放到这里,就无法再往底下伸探进去。也没有这个能力。
这归墟要将他往里吸,却在护她不掉进去——他们连这,也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触手突然又动,那蛇头缓缓将自己的两颔张开,似要松开辛灵,让她掉下去。
“掌门!”
“掌门!”
……
阵内有不少弟子惊呼尖叫。
然后,触手的身子,突然缠了一圈,勾住辛灵。冥狱肩膀一耸,这触手被他猛地收回。
辛灵直接跌落到他怀里。
他在空中悬空搂住她,紧紧搂住她——缠在她身上的触手却不松开,反而蛇头向下蜿蜒,身子一圈又一圈的绕过,渐渐缠绕住她。其余的触手,也被它们的主人调过来,就好像枝蔓般绕住辛灵,在她身上越缠越多,越缠越乱。
冥狱凝视着她,面色柔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隐隐跃动着火焰。调笑般柔声地说:“你这个难缠的女人。本王怎么缠都缠不住你……”
他缠了她多久,从扮作律令开始,就无时无刻不缠在她身边……
“算了,再重新缠。”他说着不再搂她,用触手将辛灵轻轻放到陆地上,再松开了所有触手。
辛灵明白,他的触手探不进归墟,要破这阵,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她偏离阵心。
于是冥狱刚一松开,她就朝悬崖边迈了一步。
却立刻被他扯了过来,不由分说重搂进怀里:“本王允许你动了吗?”眉头皱起:“本王还没有缠住你。”
他自己也落了地。虽不能说,但他心里明白,一定要摆脱掉归墟大壑可怕的吸力——它可以无穷无尽吸进去一切东西,他的力量却非无穷无尽。
可怎么落了地,这裂开的深渊还有股力量要把他往里吸?
不由得绷紧了身子,全神贯注这自然的魔力。
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件冷冰冰地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左边胸膛——是辛灵抽出了那柄短剑,用剑柄抵着他的心脏。
“呵呵,阿灵,这样杀不死本王。”他说着,从背后探出两只触手,疾速的拴上剑柄,猛用力将它从辛灵手上夺了过来。然后让触手将剑在空中掉头,剑锋点触在自己后背的肩胛骨上。他邪气十足地一笑,循循善诱道:“来,本王教你,像这样才能杀了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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