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意外

很让我觉得对自己满意的一点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眼睛已经不肿了。文蕾感叹了一会儿我的恢复能力之强，我自己也得意了一会儿，然后才刷牙洗脸出去吃早餐。
    这些女狼还是很有良心的，知道我重创之后没有恢复过来，都没有提起叫我带早餐这一茬。我感谢她们。
    我晃到食堂去吃早饭，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生气。咬了一口馒头，琢磨好一会儿，然后再咬第二口。
    等我咬到第三口的时候，对面就坐下来一个人，同时开口说话了：“大清早的怎么气色这么不好？”
    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许秉凡。
    就像他刚才自己说的，大清早的，多晦气。
    我不说话，不代表许秉凡就也不说话了。他看着我：“怎么不说话？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也没接？”
    我想了一下，貌似昨天是我把手机给调静音了，嫌铃声或者震动太烦人影响我本来就已经很坏的心情，后来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我就彻底清闲了一天。
    不过我没解释说明。我还是没说话。
    许秉凡终于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伸手过来：“感冒了吗？怎么看着这么……”
    他没说下去，原因是我把他的手给挡开了。
    我以前从来不会对他干这么不温柔的事儿。
    他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我说：“许秉凡，你累不累啊？”
    他脸色变了变。
    我接着说，就像昨天凌钰跟我摊牌一样：“你老这么装着你对我多好多喜欢我似的，我觉得你都累。”
    他没动。
    我继续说：“你说你为了给凌钰出气来跟我在一起，这么委屈你自己，何必呢。别这么看着我，昨天凌钰跟我来了一场真诚的谈话，她基本上都跟我摊牌了。
    你说，你怎么就连凌钰不是你表妹的事儿都不跟我说呢。
    许秉凡，我先前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结果发现其实我是一小丑。
    我想我喜欢你，像从前没有喜欢过别人那样的喜欢你，还以为你也是一样的喜欢我，甚至幻想你能够比我喜欢你更加喜欢我——得，你也别被我给绕晕了——结果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什么都是假的。你对我笑，你抱我，亲我，跟我说那些叫我觉得特别高兴的话，都是你在做一场精彩的表演。
    我真佩服你。你都可以被中戏破格录取了许秉凡。
    你真会想办法。你这招，真是伤到我了。”
    我是没用，说到最后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把眼泪给掉下来了。天知道我先前多控制自己想着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哭，不然得多掉价。
    是我对自己估计太高，我的错。
    许秉凡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我很迅速地马上把手给缩回去，馒头都不要了我直接就把手放桌子底下了。
    “你暂时还是别碰我的好。我没法保证我不会拿东西砸你，真的。”
    我发誓我说的很认真。
    可是许秉凡看着我笑：“小意，你还是想着我的。”
    我起身就想走。
    许秉凡马上从后头拉住我。
    靠，一时没有注意，被他给拉住了。
    他把我扳过去看着我：“我先前是喜欢小钰。我跟你说过，我曾经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就是小钰。我那时看到她伤心难过，听到她说起你们的事儿，听到她说起你。我听着她的描述，真觉得你不是什么好女孩儿。所以我才想，不能叫小钰这么给欺负了。所以我才，接近你。”
    我真的不想听他说下去。都是一样的话，听着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我手还被他给拽着。这是在食堂，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开始我是没安好心，可是后来不是了。我发现你的好你的可爱，越来越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感觉就变了。我发现跟小钰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安慰她给她排解试图让她快乐高兴起来，跟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努力就能很开心。我看着你就觉得很安心，有在小钰身上没体会到的感觉。我知道了你跟小钰说的不一样。知道了你跟小钰的区别。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你了，觉察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小钰那里跳出来，不知不觉地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我唯一能跟你肯定的是我现在是真喜欢你。我现在没有骗你的意思。你做饭给我吃我很开心，你跟我一起带着豆豆我很开心，你唱歌给我听我很开心，你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你戴着我送你的戒指我很开心。现在，看着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很开心。这些是我的真话。你相信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
    文蕾有一次很正经地跟我说，看一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我知道他是混蛋，可是怎么我看他的眼睛就觉得他不像在骗人呢。
    我抿抿嘴，对许秉凡说：“我说过，你应该被中戏破格录取。”
    我已经不敢相信。
    许秉凡的脸色又是一变。
    我把他的手从我手腕上拿下来：“老早以前你问过我，你说，‘要是我因为别的女孩儿让你不高兴了难过了，你会怎么办？’你记不记得，我的回答是什么？”
    他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就开始有我觉得是难过的情绪。
    我那个时候说的话，我自己是记得的。
    他慢慢地说：“你说，‘那没得商量，这是我的底线，我的原则。在这方面，我不会犹犹豫豫的’。”
    我摊着手：“你看，你还记得。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儿就这样了。你没必要挽留，因为我不可能妥协。”
    许秉凡就那么看着我，没动。
    我吸了一口气，说：“许秉凡，咱们还是就这么分手比较好。”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自己跟一个男人说分手。而且是真正的我自己这么喜欢的人。
    很悲催，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想这么悲催。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法因为他说现在他喜欢我了我就让它这么过去了。这种事儿，我没办法。我心里总是会有疙瘩的。他开始的动机不纯，我就没法不会老想着我们俩之间其实一点儿也不美好。
    许秉凡又来拉我的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小意，你别跟我分手，我受不了。”
    我刚忍回去的眼泪又下来了：“你以为我受得了？你因为要报复跟我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哪天我要是知道了，我能受得了？我还是个女孩子呢，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强大了。许秉凡，你以为就你们家小钰是女孩儿是需要人看着保护着喜欢着的？老娘在你眼里就这么经得起打击经得起折腾？你混蛋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了，老娘就是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这事儿也没得商量。你不是不知道。分手就是分手，什么也没的说！”
    然后我把他手一甩我就跑了。
    不是我装琼瑶，而是我这弱货，用走的肯定还会被他给拉着。
    我抽抽搭搭地先在学校晃了一圈，然后回了宿舍，一进门就喊了一声：“我靠昨天没吃成饭，今天连个早餐都没吃到。”
    结果我没听到文蕾的应和声。连林珍珍和莫妍的声音都没听到。
    等我抬头看仔细的时候，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许秉凡根红苗正地站在那儿。
    我了个去，虽说是大四，但宿管大妈能不能不要这么频繁地擅离职守？
    我就不明白，许秉凡就是牛人吧，怎么着也不能老这么让他在女生宿舍自由出入吧？
    而且文蕾她们这些王八羔子平时周末不是都恨不得整天瘫在床上的吗，这会儿全都上哪儿去了。
    我掉头就想走。
    许秉凡手脚比我快，在我手还没碰到门把的时候就拦在了我跟前。
    我是真不耐烦了。
    “你他妈想怎么样啊到底？”
    我已经很久没有爆过粗口了。
    许秉凡为了防止我又跑了，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最悲哀的不是已经看透了，而是看透了，自己还舍不得。
    我发现我心底里压根儿就不想反抗不想从他怀里挣出来。
    他死盯着我：“你的分手，我接受。”
    我愣了一下。敢情他这是来告诉我他同意的？
    这好啊。这不是符合我的目的吗。
    可是怎么我就有点儿失望有点儿难过呢。
    他见我不说话，就接着说：“前提是，我要跟你重新开始。”
    靠，就知道他没有这么简单这么好说话！
    我还没动手挣呢，许秉凡就把我抱得更紧了点儿：“我的错，我要弥补，我也会去弥补。所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那我们这次就不算。我们再来过。这一次是我混账，开始得不纯粹，让你伤心难过了，所以我重新追你。这一次，我们简简单单地来过。不因为凌钰，不因为任何别的东西别的人，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放屁。”
    我发誓，我真的是脱口而出这句话的。
    许秉凡没有说话。
    我想了一下，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以前很少爆粗口那是看你的面子上。现在咱俩没关系了我没必要在你跟前保持形象了。我早跟你说过我缺点一堆，爆粗口就是一个。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要听？老娘现在没那个破心情跟你重新开始。我才刚跟你分手刚难过完呢你又要我跳火坑？我哪儿那么蠢。”
    许秉凡还是死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我给你时间。我没要求你现在就又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告诉你，现在开始我会重新追你。不像这次一样，我会努力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罗意，你是我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喜欢的人，认定了我就不松手。”
    他头一回这么严肃认真地叫我的名字。一叫就叫得我暂时没了言语。
    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终于从他怀里出来：“许秉凡，我也告诉你，你知道我最容不得这个，所以你应该猜得到现在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想法。至于你要干什么，我知道我要是劝你别干你也不会听我的，我没法控制你的行为，但是现在，你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不会给反应的。到时候你别怪我不配合你。”
    许秉凡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说：“你出去吧。我知道是你把文蕾她们给弄出去的。她们周末要睡觉的。你要还不走一会儿其他女生都醒来了，影响不好。”
    他看着我笑了笑：“你看，你还是会对我好。”
    我马上就硬了口气：“滚！”
    许秉凡一走，文蕾她们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着我：“靠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没事儿。在自己宿舍我还是不怎么可能会被那啥的。”
    林珍珍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问什么。”
    我“嗤”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们。”
    文蕾看着我：“所以你解决了？”
    我点点头：“啊。和平分手，啥事儿没有。”
    莫妍瞪着眼睛：“不是吧。许秉凡把我们弄出去的时候，那表情可不像就这么算了的啊。你怎么刺激他了？”
    我摊着手：“我没刺激他。他自己说的，分手可以，重新来过。随他去呗。”
    她们仨表情马上就变了，全部“嗤”了一下看着我：“得了吧就这也算啥事儿没有。这不等于你们俩又会在一起吗。”
    我郁闷：“谁说我又要跟他在一起？他自己搞成这样，还妄想我这么容易就算了？想得美。”
    文蕾鄙视地看着我：“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许秉凡这是真喜欢你了，所以你才显得没优势。你这种窝囊废，到时候也就一重新被许秉凡收了的命。”
    我坚定地“呸”了一声：“你们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