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之寡妇好嫁/素手擒夫

第68章


    淡梅自然有些心痛,只见他面上似是带了喜色,想了下,便和颜悦色道:“良哥,你可是喜欢这花?你若喜欢,往后便不好再这般摘它下来。留在它枝头,你想起来的时候还可以时常过来看看,这般摘了,到了明日便萎掉了,岂不是可惜?”
    良哥手上紧紧捏了那朵花,盯了淡梅一眼,也不知紧张或是如何,一语不发,另只手却是不住扯着花瓣,一片片地掉落在了地上。
    慧姐急忙上前,从良哥手里夺过了那朵残缺的花,抬头看了眼淡梅,然后伸手扯了下他衣袖,低声催促道:“还不快些给母亲赔礼!这花极是名贵,不能摘的!”
    良哥这才似是有些害怕,怯怯地抬眼望了下淡梅,然后把头垂得更低了,气得慧姐死命戳了下他的额头,骂了句“蠢蛋”,良哥扁了扁嘴,哇一声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我不在这里了!我要我姨娘,我要我姨娘!”惹得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生怕惹恼了夫人,那新来照看的李妈妈更是害怕,急忙上前欲抱了良哥回去,不料却是被他呸一口痰吐到了衣衫上,一边抽噎,一边指着道:“你们个个的都是坏人!你们都要害我!”弄得那李妈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擦自己衣角的痰,却又不敢动。
    淡梅暗叹了口气,万没想到这一日便弄得这么难看。她只习惯和慧姐这般乖巧的女孩相处,与良哥这般难对付的,一时却是有些没了方寸,犹豫了下,只得叫李妈妈和丫头先带了他下去洗把脸,过后便好吃晚饭了。
    徐进嵘这几日有些得空,回来得便早些,晚饭也一道吃了。他和淡梅坐一处,慧姐与良哥坐一处。吃饭之时,见那良哥畏畏缩缩,眼神躲闪不定,全无半分俊雅之气,心中又是一阵不喜,忍不住便考问了几句功课,不是答非所问便是应不出来,一时怒起,啪一下地把手上筷子按在了桌面上,怒道:“一问三不知!从前那些先生教的东西都到狗肚子里去了!明日起给我好好读书,下次再这般不长进,我就拿板子伺候!”
    他方才那一声怒吼,手上又带翻了一盏汤水,滴滴答答地不住往桌下滴,不止吓得良哥又是泫然欲泣,头几乎要垂到桌面下了,连淡梅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朝李妈妈作了个眼色,叫她带良哥下去。
    那良哥本就惧怕父亲,被他这般责骂,见得了释放,慌忙便两步并作一步地出了饭厅。
    “他还小,功课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你这般凶,他肚里本有的东西只怕也被你给吓得没了。”
    淡梅想了下,便劝了一句。
    “哼,这般不长进的东西,我见了就窝火!不严加管教,往后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你莫插手,我自有主意!”
    徐进嵘脸色虽是缓了些,只仍很难看。
    淡梅见他这口气,反倒像是在嫌她多事一般,心中略有些不快,便也丢了手上碗盏,起身一语不发离桌而去了。心中也是有些委屈,似这般情况,她说了,他嫌她多嘴,只她若是一声不吭,他过后不定还又觉着她冷心,当时也不劝几句,长长暗叹声,果然是后娘难为。
    待到了晚间,不见徐进嵘回来,喜庆倒是有些慌张地过来,说大人不知怎的晓得了良哥今日在园子里的事,给关到柴房里去闭门思过了,说晚上不准他睡觉。如今这孩子正在里面哭得嘶声力竭地嚷着要回去京城呢。
    淡梅皱了下眉头,便与喜庆一道过去柴房,果然远远便听到良哥哭声。门口正守着个小厮,边上是李妈妈,脸色有些着急,看见淡梅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淡梅命那小厮开了锁,见里面乌黑一片,李妈妈牵了良哥出来,小孩脸上涕泪交加,声音都已经沙哑了,便叫带回屋子里。见小厮脸色有些为难,淡淡道:“是我叫放的,大人要怪也是怪我,你愁什么!”
    那小厮晓得夫人厉害,急忙笑着应了下来。
    淡梅回了屋子,心里一阵烦闷,自己一人坐着呆呆望了烛火片刻,听得外面起了脚步声,晓是是徐进嵘回来了,便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良哥是你叫给放的?”徐进嵘瓮声瓮气道,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来便毁了你的花,且小小年纪,嘴里竟会喷出这般要没天没理的话,我再不管,往后真的要造反了!你放他出来做什么!”
    “我那花倒罢了,左右也没几日便要过了花期,摘便摘了,……你管自然也是要管的,只你自己也说了,他还小小年纪,今日才第一天过来,你便这般,却是有些……”
    淡梅一时说不出来,便顿住了。
    那良哥确是不讨喜,瞧他今日言行,也是需要管教,只像他这般关小黑屋的教养方式,淡梅不晓得便罢,晓得了的话,想到今日这事情缘由又和自己有关,当真不理,让那小孩在那里关着哭一夜,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徐进嵘看她一眼,坐到了她方才坐过的那张椅上,靠在了上面,这才叹了口气道:“我头有些痛,你过来给我揉揉……”
    淡梅见他双眉皱了起来,靠在那里闭上眼睛,面上带了些倦色,便到了他身后,伸手按揉起了他的两边太阳穴。按了一会,正想问他力道可否,不想一只手却是被他捉住了,贴到了他脸颊上摩挲了起来。
    他的胡渣长得很快,早上刚刮过,到了此刻便又有些冒了出来,淡梅手心有些发痒,正要抽回,不想他已是把自己牵着绕到了他身前,教她坐他腿上了,这才抱着叹了口气,闷声道:“我想你给我生个孩儿……”
    淡梅一怔,还在想着怎生应好,他已是突然改口道:“瞧我,话又多了,你当没听见便是。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保管高兴。”
    淡梅心里一个咯噔,莫非他竟是要带她去平江府的苏州?果然见他又接着道:“我下个月空,州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明日便叫人收拾行装,妥了就出发,这回慧姐也不用跟去,就你我两个。一来是去看望下你爹娘,二来……也算是带你出去游山玩水,好叫你开心些,早点……”说了一半,却又不说了,只是望着她笑了起来。
    淡梅自然晓得他意思,只听到这消息,心中极其雀跃,也就不管他嘴皮子如何了,忍不住抱住了他脖子亲了下他脸。
    平江府亦是隶属淮南路,徐进嵘这般过去,也不算私离属地,第二日收拾好了东西,连那煞风景的砂锅火炉也带了去,再过一夜,趁了明媚初夏风光,便朝南而去。 
                  六十五章
    半月之后便抵平江府了。
    淡梅家的祖宅是座青砖黑瓦白墙的宅子,外观便与这苏州城里普通大户人家看起来无异,虽略显旧了些,只庭院里覆土为台、聚石为山、环水为池、花木蓊郁,老居于此却真当是个好地。
    那秦氏早几日就得了徐进嵘派人递去的消息,晓得女儿女婿今日会到,早早就踮着脚尖在等待了,待见了面,自是激动万分,拉住了淡梅的手上看下看,又是欢喜,又有几分伤感,一时竟是说不出话。
    淡梅与自秦氏京中一别,未想再见之时竟会是在此地,见秦氏眼圈有些发红。晓得她应是习惯了从前的生活,如今遭了这般变故,心中自是难免有些失落,急忙便牵住了她手,笑道:“母亲带我去拜见下父亲吧。”
    秦氏拿帕子按了下眼睛,这才笑道:“瞧我糊涂了,看见你和女婿,竟都欢喜得忘了这茬。你爹晓得你们要过来,也正高兴呢。”说着便引了进去。
    文父比从前印象里要清瘦许多,人也一下老了不少,所幸精神瞧着还不错,待淡梅与徐进嵘拜见了,闲谈之间,听他提起在此闲居,芭蕉叶下雨惊诗梦,藕花从中风载书声,再无从前官场险恶宦海沉浮的,瞧着倒是十分惬意的样子,并无秦氏那般失落。
    秦氏见这翁婿两个言谈甚是投机,便起身牵了淡梅的手,笑道:“你两个有说不完的话,留你们慢慢说好了,我娘两个也自去说些体己话,免得被你们比下去了。”
    两人回了房,秦氏屏退了丫头,第一句便问身孕的事。淡梅早料她会问这个,不想让她晓得自己不易受孕,免得多了牵挂,只是含含糊糊说并未见喜。
    秦氏略显失望,又问徐进嵘的妾室,待晓得自出京后到现在他并无别的姬妾傍身,叹息道:“我从前匆匆把你嫁了出去,晓得你是软糯的人,手段全无,也未指望女婿如何,未想他竟能如此待你,我心中也高兴。女儿啊,我瞧你是误打误撞得了桩好姻缘呢。我从前觉着他对我们家中殷勤,乃是因了门楣之故,难免有些小看他。不想此番变故,我和你爹要回乡,京中只留你那无用的哥嫂一家。你哥哥不过是个六品的闲职,人又没本事,晓得往后没了你爹这个靠山,也不知是不是被你嫂子撺掇了,竟私下瞒了我和你爹给女婿去信,叫照拂着些生意进项,他竟也一口应了下来。且前些时日里,我忙着照料你爹,哪里还有心思打理这里的旧宅,都是女婿叫人把这祖屋修葺一新的。从前你爹还在相位,他这般的话倒也不觉得,如今才知道人心,他果然是个忠厚可靠的。”
    淡梅未想到这其中竟还有如此一番内情,那徐进嵘却又瞒得自己死死,纹丝不透的,心中除了感激,一下更觉得有些沉重起来。他把二老归乡之事给承揽了倒也罢了,只自己兄嫂的行径,却真当是有些厚颜,便说无耻也不为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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