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峥嵘-八阿哥重生

第129章


安顺一边将食盒里头的东西取出来,一边朝着外头打量了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同胤禩道,“十三爷命奴才将这个交予八爷。”
  胤禩见他神情凝肃,疑惑着伸出手来,接过了一枚小小锦囊,打开一瞧里头唯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绯红药丸,胤禩不解抬头问道:“这是何物?”
  安顺小声道:“这是昨儿个府上来了位先生,告诉十三爷说现如今唯独可救八爷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子了。”
  胤禩眉心微动,轻声问道:“什么法子?”
  安顺微微张口,极快的说了一个字出来,“死。”
  胤禩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支在桌上,大口喘了两口气,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意思?”
  “八爷听奴才说完,那先生自称姓陈名季,给了十三爷此物,说是服下之后便可闭气封穴五日之久,宛如身死一般。八爷到时只需在腕子上割上一处伤口出来,再服下此药,血流片刻自会停止。那位先生已经将八爷因何而被圈禁俱数告知了十三爷,十三爷命奴才同八爷说一声,这附逆之罪可大可小,现如今皇上久久不肯放八爷出来,再拖下去只怕凶多吉少。十三爷还说,他这些年承蒙八爷照顾良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保八爷平安周全才成。”
  胤禩听罢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两次那所谓先生的名字,突然一下明白了过来,陈季陈季,靳南的本名不正是陈季涯这三个字么?是了,他那般聪明之人,听到自己被软禁,自然能够猜出这里面的门道来。
  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确实是当今最好的一条计谋。
  从此之后自己也可远离这虎狼之地,再也不必日日忧心思虑,再也不必见到胤禛……
  胤禩思及此,心中突然狠狠的痛了一下,重重的吁了口气,抬眸看向安顺,“此事不可,若真是如此,我岂不是连累了胤祥?”
  安顺急道:“八爷就放心吧,十三爷今儿个没有进屋来,这事儿怎么也记不到他身上去的。况且八爷大可不必今日就服药,待到明日再服也是一样的。这药入了体内便再查不出来,到时候也只能说是八爷您自尽而已,定不会连累到十三爷的。”
  胤禩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药丸,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连呼吸都觉得十分痛楚。
  安顺见他迟迟不应,又苦口婆心道:“八爷放心吧,小的这条命当年是十三爷救回来的,若是此事当真对十三爷不利,小的也不会前来替十三爷传这一趟话儿。之后的事情十三爷皆已打点妥当,请八爷莫要再犹豫了。”
  胤禩待安顺走后,几乎是滑落一般跌坐在圈椅内,只觉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心里头一抽一抽难受的不行。
  若是胤禛瞧见了自己的所谓“尸首”,他心里……
  即便是两人走至如斯地步,胤禩却也无法瞒骗自己,对胤禛他早就情根深种,难以自持了。
  只是两人之间,实在已经走的偏差了太多太多,到了今时今日,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这个道理他心知肚明,可是为何仍会觉得这般心痛难忍呢?
  “胤禛……胤禛……”胤禩将那药丸举至眼前,十分艰难的低唤了几声那人的名字,微微合眼,胸口喉间尽是浓的化不开来的苦涩意味,到后来就连名字也快要唤不出来,只余一声长叹而已。
  转日便是皇后生辰,各宫俱备了寿礼送去皇后宫中,乌拉那拉皇后一贯性喜简朴,便是生辰之日也只着平日衣裳罢了。待到用膳之时,胤禛果真去了皇后宫中,二人是多年夫妻,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又一向敬重,虽然这几日心里头气闷得很,却也未迁怒于她。乌拉那拉氏随意说着宫中近日的琐碎趣事儿,又说起弘晖近日的功课云云,直至这一顿饭用了大半,她才小心觑着胤禛的神色,谨慎开口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问问皇上。”
  胤禛噙了一口陈绍,缓缓咽下后颔首道:“皇后有何事不妨直说。”
  “皇上,臣妾是想着,八叔这事……”乌拉那拉皇后斟酌着缓缓开口,“后宫不可议政,这个道理臣妾明白,只是八叔毕竟不比旁人,弘晖也在臣妾这儿问了好些回,不知道皇上是打算……”
  “好了,此事不必提了。”胤禛还不待她说完便摆了摆手,皱眉还欲再说,却突然瞧见屋外有个小太监正朝着苏培盛猛使眼色。胤禛见状挑眉道:“有什么事儿就进来回禀,挤眉弄眼的是做什么?”
  那小太监本是苏培盛身旁的徒弟,年纪轻轻也并没有什么伺候圣驾的机会,如今听得胤禛亲自问话本是应该欣喜若狂才是的,可是这小太监却是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抖了半晌,才低声说出来一句,“回……回禀万岁爷,方才……方才奉宸苑那边儿派了人来说……说……说廉亲王他……”
  胤禛听他说得吞吞吐吐,不禁有些不耐,皱眉斥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廉亲王怎么了?可是要见朕?”
  “不……不是……”小太监吓得颤颤巍巍,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将头深深埋下飞快的说了一句,“廉亲王他方才,自尽了!”
  “你说什么!”胤禛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却突然觉得身子一晃,止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苏培盛见状刚忙上去扶住,却被他一把打开。
  “你……你说什么?廉亲王怎么了?”胤禛一把攥住那太监的衣襟,吼道,“廉亲王分明活的好端端的,哪个借了你这样大的胆子,你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小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颤道:“奴……奴才不敢欺瞒皇上,确实是奉宸苑那头派人过来说的,太医已经过去瞧了,只说……救……救不回来了。”
  胤禛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奉宸苑内的,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推开的那扇房门,屋里弥漫着一股轻微的血腥味道,太医和宫人俱数站在床前,太医面色惶遽的跪下向胤禛请安,胤禛却恍若未闻一般,径自推开众人走至床边,映入眼帘的便是胤禩苍白如素的容颜,以及那垂在一旁的手臂。
  胤禛摆一摆手,遣退了屋内的一干人等,抬眼瞧见地上有几块碎瓷,其中的一块还染了血迹。胤禛轻轻托起胤禩的手腕瞧了一瞧,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头有一道分明清晰的口子,血已经止住不再流淌,在那伤口一圈结成了血痂。胤禛甚至不敢用手去碰,仿佛稍稍一触胤禩就会真的走了一样。
  “胤禩,醒醒,四哥来了。”胤禛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温柔至极的低声说着,“你一向勤勉,怎么突然贪睡起来?都已是这个时辰,四哥来接你出去了。”
  只是床上那人无论他怎么低声呼唤,却仍旧一动不动,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你醒醒啊,四哥错了,四哥跟你赔不是……”胤禛抓住他的手掌,细细摩挲,声音越发轻柔,“你不是还想走遍塞北大漠,想去江南小住一阵子么?你醒醒,四哥这就带你去……”
  “我求求你,你睁睁眼……你怎么能忍心……怎么忍心……”胤禛眼前已是一面模糊,声音哽咽的哀求眼前一动不动的人,“是我做错了,是我不该,可是你怎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让我往后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这个叱咤天下,雷厉风行的皇帝,从未像此刻这样无助,心里痛的简直都要扭曲了,数不清的刀子狠狠的扎进心窝里头。他从来想不到,这个一贯温柔微笑陪在自己身边二十余载的人,有一天竟然会这样冷冰冰的躺在自己面前。
  “胤禩……胤禩……”胤禛痛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攥着胤禩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却突然觉得手心一阵冰凉。自他手心滑落入自己手中的,赫然是那半块玉佩。
  胤禛怔怔的望着那半块玉佩,心中痛的无可言表。犹记得上一次时,胤禩为康熙挡了那一剑,手里头握着的也是这块玉佩。
  “当年你都挺过来了,你握着这玉佩,就说明心里头舍不下我对不对?”胤禛仿佛握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喃喃自语,“既然如此,你现在也不会这样狠心的,对不对?”
  “是我错了,不该你一个人放在这儿如此久,我再不留你一人了,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好不好?”胤禛边说边在胤禩额边落下一吻,温柔道,“四哥就在这儿,四哥陪着你,就如同以前每次一样,所以……你快醒过来吧。”
  胤禛不停的亲吻着胤禩冰冷的面颊,泪水贴着胤禩的脸庞止不住的滑落,低声说着,“四哥没骗你,往后的悠悠岁月我还要陪你走下去的,没有我陪着,你不怕迷了路么?”
 
  九十九 悲来不吟还不笑
  廉亲王自尽于奉宸苑一事,极快的传遍了宫闱内外,惠妃还未踏出宫门便晕了过去,弘旺听了之后脸色惨白,一刻不敢耽搁到了宫内之后,却在奉宸苑外头被苏培盛给拦了下来。
  “世子留步,皇上有旨意,不许任何人入内。”
  弘旺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哽咽道:“我阿玛被囚禁数日,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入了宫,现如今竟余了一具尸首下来,皇上究竟还欲如何?死者就该入土为安,难不成要等着尸身臭了才肯放了我阿玛么!”
  苏培盛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同弘旺急道:“世子且少说两句吧,皇上已经守了廉亲王一宿,谁也不许近身,昨儿个夜里头连皇后娘娘也不许进去。奴才们也是没有法子,皇上也是痛的狠了,世子还是先回王府吧。”
  弘旺向后退了两步,嘴唇抖了一抖,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兀自道:“皇上一日不肯让我领回阿玛的遗身,我便只好在此长跪不起,直到皇上开恩的那一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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