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红

第34章


  更重要的是,此项软性公关活动的最终目的在于,在无形的信息透露中,重塑了容颦的对外形象。可惜的是,已初现成效。林惠相信,在与其他大型媒体的后续合作中,使公众渐渐宽容容颦的过去,而将更多的重心转移到对容颦未来的关注上。
  双喜临门,江燕亦是好事近,容颦与李之檀奉上格拉弗对表,寓意美好祝愿。
  江燕的婚假长达一月之久,便由工作室新来的小杨接班,暂时担当容颦的贴身助理。李之檀飞回巴黎,展开A&L与圣心医院的合作研究,并实施当地的患儿救治活动。
  除了为《Grimm Love》做准备之外,容颦最近的一项通告便是蒂婀的男装广告。
  由于为了复合食人魔的形象,容颦时刻注意瘦身,以塑造脱离现实、神经质的外形特征。如今这种刻意消瘦在镜头前化为了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与纤细。其轮廓苍白精致如同寒冰雕琢的蝴蝶,远离尘嚣,在暗夜如同幽昙展翅,充满隐喻一般的低调与浪漫。覆眼的发丝之下,容颦表情阴郁颓废,眼神游离暧昧,紧闭的粉褐色薄唇却透露出冷峻叛逆的姿态。
  其中一张黑白照片,只着了一条低腰紧身长裤的容颦散乱着头发,高仰着头望着镜头,指间以苍凉的手势夹着一支未燃的烟。赤(裸)的上身,体态瘦削却肌理分明,阴冷晦暗的色调之中,小腹左侧的A字花体纹身,柔媚刻骨,魅惑之极。
  虽是一张硬照,然而容颦却表演投入,其演绎张扬而克制,用阴影里的眼睛散发着高傲而诡艳的气质,仿佛幽深暗夜之中的血族,苍白俊美的容颜,神秘深邃的眼神,邪肆妖冶,却又低调奢华。
  令造型师与摄影师倾倒不已,然而当容颦卸妆完毕,这位白衣黑裤的东方男子,眉眼韵致,幽幽含笑,宛若松枝清雪一般幽冷孤清的气质更教他们惊叹。
  摄影结束,双方表示合作愉快。
  小杨毕竟是新手,当容颦出去的时候,居然发现房车已在对面被记者团团围住。
  一定是来询问《Grimm Love》的消息。
  容颦拉下墨镜压住鼻梁,无奈地在身上寻找特大号口罩。
  此片的内容被曝光之后,一直备受瞩目,支持者有之,声讨亦有之,居然还有人将容颦和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食人魔杀手联系在一起,自称家属前来讨伐,真可谓硝烟不断。
  一想到记者可能问出的问题,容颦哭笑不得,唯有知难而退,无奈自己的车一直放在公司,否则驱车速速离去方可。
  只听对面惊叫一声“Louis!”,紧接着一呼百应,原本围在房车周围的记者竟如野蜂一般纷纷飞来,嗡嗡有声,容颦顿时成为猎物。
  忽然一道明黄呼啸而至,车门犹如天窗一般打开,“上车!快!”
  是那辆赞臣希利,是叶亭威。
  这是叶亭威在与夫人分居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容颦面前。
  一见是叶亭威,顿时一片镁光乱闪,记者自然找到了比《Grimm Love》跟火爆的新闻,竟不怕被飞车卷入轮下,竟奋不顾身地围拢过来。
  “Louis!上车!”叶亭威失了镇定,顿时急躁起来。
  汽笛声一片,刺耳无比。
  容颦却静静伫立在那里,不带任何情绪地望着闪动的人影。
  绝好的机会!
  自从容颦被绑架之后,便被置于重重包围之中,尽管时时关注其行踪,不少媒体都在罗氏安插了线人,记者亦再也不曾在室外临时采访过容颦,甚至许多记者都再不曾亲眼见过容颦。
  微风吹起几丝黑发,苍白清湛的容颜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白衣黑裤,斜挎着特大号帆布包,低调而内敛。然而经过三年的淬炼,容颦已经改变,笔直地站立着,身姿优雅超然,气质清贵绝伦,仿佛置身于聚光灯之下,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舞台。
  容颦从不曾这样低调,而也从不曾这样令人掩口惊叹!
  可惜这无关乎记者的使命,记者纷纷拿出小型的喇叭高呼询问。
  “Louis,是你与叶先生约好让他前来接你的么?”
  “Andy哥离港期间,此举是否不妥?”
  “你已与檀少成婚,而叶先生刚离婚,公众需要解释!”
  ……
  呵,居然已将冒头对准了私生活,可惜了之前为了《G L》的腹稿。
  而这种热闹场面,唯有在电视上看到名片首映,才见到过。
  是世风日下,还是……
  摄影机几乎碰到容颦的鼻尖,然而容颦视若无睹,只习惯性地淡笑一记,迅速钻入车厢。
  记者得不到回应,竟用手大力拍打车窗,像暴徒一般。
  明黄色的赞臣希利呼啸而去。
  容颦撤下口罩与墨镜,低叹:“好险。”居然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险?你也知道危险?”叶亭威怒意盎然,猛然刹车,停在路边。
  容颦却笑容粲然,不以为意地道:“难道你要让我下车?”
  叶亭威气结。
  容颦与小杨通话,嘱咐了扫尾事项,便靠着椅背,不再言语。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在香浓的气息之中,味蕾首先醒来,贪婪到快乐。
  睁开眼,原来已在叶亭威的某座别墅。
  狡兔三窟,与先前那几座大相径庭,满目的白与灰蓝,简洁而舒适,细致而矜贵。
  面前摆着大蓬大蓬的洁白姜花。
  容颦将脸埋在其中,闭目深嗅。
  唉,什么香味也无。
  手一触,才发现竟只是一捧逼真的塑料花。
  心下正在可惜,却想塑料花不腐不烂,才得永恒,没有香味实在无伤大雅。
  “你喜欢的Osso buco。”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叶亭威系着围裙,递上一只盘子,面色瘦削而忧郁。
  “民以食为天。”容颦冲着浓香四溢的小牛腿欢呼一声,顿觉有些忘我,便吐吐舌头,静静开动,大块朵颐,“摄影棚的三明治早已教我口舌无味。”
  这般快乐自得,旁若无人,却用这般快乐的姿态拒绝着自己。
  望着容颦轻松愉快的模样,叶亭威鼻尖酸楚,心如刀绞,却又有一丝不甘。
  喝了一口威士忌,纵然愤恨,又能如何。
  低低叹了一口气,叶亭威隐入内室。
  容颦吃饱,恰逢李之檀发来贺电,心下甜蜜,双足飘飘,径自挑了一间客房。
  系好浴袍出来,撩了一把前额的湿发,竟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怎么了?”容颦笑道。
  弯弯眉眼,流波幽艳,得以欣赏,还不是借了李之檀的光。
  瘦劲有力的手握紧酒杯,叶亭威似乎醉了,滞涩地换了一个姿势,手里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却望着手中满满的酒杯,声音低沉,“是我忘了说,Louis,生日快乐。”
  “谢谢。”容颦径自斟了一杯,与叶亭威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取过那根烟放到自己唇间,深深一吸,淡淡喷出。
  容颦坐在窗边,望着天边凉月,语气淡淡,眼神迷离,不禁有些感慨,“我竟忘了。”
  月色若水,在那皎白的面庞上镀了浅晕,嘴唇似乎勾起了弧度,却如月色一般凉薄虚幻。
  叶亭威望着容颦,心中五味杂陈。
  “夜未央,总不能这样过去。”容颦浅浅一笑,酒气熏染,那眼底已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居然在电视柜下面找到了戴维?威廉姆生的演出录像,容颦惊呼:“《浣熊瑞奇》!”
  叶亭威惊醒,继而放声大笑,“Louis,你挑了我儿子的房间。”
  “是么?那我真是童心未泯。”容颦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随即大大微笑,唇色(欲)滴,榴齿粲然,乌发如云如烟。
  叶亭威已然痴醉,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容颦将光碟放入影机,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上庭?”
  叶亭威喝了一口酒,埋下头,无声苦笑,“结婚十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不在国内。”
  “无妨,还可以重新开始。”容颦柔声安慰,眸光盈盈,将酒杯递到叶亭威面前。笑容淡淡舒展,犹如流波下夜绽的幽莲,却不免清浅疏离,然而语气竟如春水一般,温煦亲切。
  叶亭威一愣,目光怔然,望向这个随意施展魅力的人,回想无数个日夜,他在片场之中苦追,在片场门口之外苦等。
  那一日,容颦在《直至海枯石烂》片场昏厥,叶亭威将他送至医院,心中如焚如釜,心想定要表白心迹,得到容颦,然而——
  “据我所知,此举名为纠缠。”容颦笑道,却是这样残忍。
  “难道不是锲而不舍么?”叶亭威痛心辩白。
  叶亭威也的确锲而不舍,却等来了容颦与李之檀结婚的消息。
  然而,容颦依旧不拒绝叶亭威的等待,甚至今天亦没有拒绝叶亭威的酒。
  思及此,心里如霜刀相侵,腹中似钢刀乱搅。
  痛煞,亦恨煞!
  然而,又怎能放下!
  情不自禁地靠近,情不自禁地爱上,直到无可奈何地受伤。
  “Louis……”低喊着早已烙在心上的名字,深情无比,缱绻非常。唤罢,却又是疼,细细地疼,自喉间,直到心底去,一路开天辟地一般。
  “嘿,你看,太灵巧了!不愧为魔术大师!”容颦揉着眼睛惊叹,丝毫没有听到叶亭威的心声,只为着屏幕里的小把戏仿佛一个孩子欣喜无比地转过脸来。
  那双唇轻颤,嫣如胭脂,浓艳欲滴,迎着月色,仿佛染了珍珠似的柔光,美得令人心生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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