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归,吾聘汝

  
  “小妹，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医院。你知道么？三哥从没像今天这么无力过，你告诉三哥到底该怎么办。”我要怎么让我最爱的小妹，好好的活下去。
  
  “你不会放弃你肚里的孩子，可是三哥更不愿放弃你。你的心脏已无力再承受孕育一个孩子的重量，你要三哥怎么办？”居时姜眼中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闪过，转瞬即逝。
  
  如果当这个孩子威胁到你生命的话，那么他根本就不该出生。
  
  墨瞳眼神暖暖，笑意满满的抚摸着她的小黄豆“三哥，我想要活下去，和我的孩子一起活下去。三哥，你会成全我吗？”
  
  居时姜不答，墨瞳的笑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三哥，你会成全我的是不是？”墨瞳固执的求的答案。
  
  居时姜依旧不答，抽开手，静静离开。
  
  小妹，我曾说过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答应，可我也曾说过这世上千千万万人死活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不想当什么狗屁救世主，我想救的，我在乎的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我答应你一切要求的前提是——你还活着。
  
  三哥他拒绝了，他拒绝了。那么……她该怎么保护她的孩子。
  
  宁巫臣进来的时候墨瞳正看着门口发呆，两人就这么两两相望，病床和门口的距离仿佛隔了万水千山，又仿佛天涯咫尺。
  
  宁巫臣从来不知道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千万重山，千万重水一般。
  
  墨瞳开口唤他“阿澈”
  
  只要你听到有人叫你阿澈，你就会知道，那是我，是我来了，纵然也许不是在最对的时间，或是早了，或是迟了，但我终究是来了，来找你了。
  
  站在门口却步不前，明明日日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却突然失去了举步的勇气，害怕眼前这个笑颜盈盈的人又是南柯一梦。
  
  “你知道吗？我恨你，有多爱就有多恨。恨到无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他柔柔道。
  
  墨瞳楞在当场，眼泪一滴滴滑落。
  
  宁巫臣一步步走近，这段距离墨瞳感觉似乎走了一生。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波涛的泪珠。
  
  伏在他怀中，泪水汹涌如潮。宁巫臣怜爱的拍着她的背脊，近似胁迫的开口“打掉孩子吧，不要逼我恨你。”
  
  墨瞳抱紧他，断断续续的恸哭“阿澈，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让我失去你，我会连同他一起恨。所以，打掉孩子，不要让我恨你。”近乎虚无的声音开口，谁也不知道那片虚无中他的痛，他的悲伤。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的痛绝不比她少，可比起失去她来说，他宁愿亲手扼杀掉那个小生命。
  
  墨瞳抬头，宁巫臣眼中的坚决，看的她心惊。他们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办。
  
  “阿澈，我求求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一定会健健康康的生下孩子。可不可以让我生下她。”墨瞳泪如雨下，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难。
  
  宁巫臣对于她近乎谦卑的祈求只是微微一滞，而后轻轻别开了头。
  
  他缓慢起身，淡漠开口“对于我来说，除你以外，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墨瞳怒极，一个枕头砸去“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的孩子，你的血脉。”
  
  “他威胁到你的生命，那么，他就是别人。你活着，他是我的孩子。如果你因他而死，他是别人。”依旧是那冷的几乎冻结全身血脉的语气。
  
  墨瞳颓然，连哭的力气都已失去“阿澈，既然如此。如你所愿。”脱力的躺下，墨瞳仿佛已妥协。
  
  “他们都等在外面，我去叫他们进来。”相顾无言，宁巫臣转身去叫等在外面的楚乔他们。
  
  
  墨瞳对着进来人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哥，我说过，会给你整片森林。从今以后TK集团就是你的了，具体事宜你找斯年商量，他会帮你的。还有我所有我控股的公司，国内的，国外的今后都将交给你来打理。”
  
  居时迁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当初的承诺，她就不能多想想自己。
  
  “你姑妈和你二姐，他们疯了，彻底的疯了。白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白家最困顿的时候，沐阳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白浅浅和沐阳回了C城，准备结婚。”斯年淡淡的开口。
  
  “我恨你，所以你一定要珍惜巫臣。这样才不枉我狼狈的放手。”
  
  “她走之前，要我带给你的话。”斯年撇开眼，苦涩开口。
  
  楚乔走到墨瞳耳边，悄声说“斯年要回荷兰了，我也会跟着回去。虽然他爱你，可是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爱上我为止。你会支持我吧，亲爱的。”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墨瞳点点头，调皮的笑着，轻轻附在楚乔耳边“加油，女土匪。一定要拿下他。”
  
  
  
  他们走后居时姜才慢慢踱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灿烂勃发的向日葵，信手插到花瓶中。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喜欢向日葵。
  
  居时姜瞪了她一眼，墨瞳接下来的咽进肚里。
  
  居时姜愤愤然开口，颇为不满“还不是那小子，先前买了束郁金香，结果那小子看见了，二话不说给我扔进了垃圾桶，还说你不会喜欢。我当时那个气啊，我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你喜欢向日葵，他怎么就知道了。小妹，你说我这个当哥的是不是很失败”说罢摆出一副小媳妇的委屈状。
  
  墨瞳扑哧一笑，然后正色道“三哥，你是我见过最成功的哥哥。”
  
  居时姜听了这话，黯然的低下了头。
  
  再成功，却依旧治不好你的心。
  
  “小妹，你记不记得你曾今问过我全世界各地跑，是在找什么？”
  
  墨瞳乖乖点头“记得”
  
  “我一直在找一颗心，一颗健康，完美，没有伤痕的心。我想有没有那么一颗心，可以替代小妹的这颗被伤的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
  
  “我一直找，一直找，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那样一颗心。我害怕，害怕你会走上墨瞳的结局，害怕我这个没用的三哥，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去”居时姜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墨瞳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为了那么一颗心，为了一颗心奔波世界各地只为寻找一个适合她的心脏。
  
  墨瞳余光掠过靠在门口的宁巫臣，淡淡笑开，“三哥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居时姜没有回话，墨瞳也不在意，兀自讲开来。
  
  小的时候，我常常被欺负，他们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有一次，那里的小朋友把面粉撒进我的眼睛里，然后在旁边笑话我。我看不见，眼睛又疼的厉害，当时的我，很害怕，很无助。
  
  后来有一个大哥哥，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他帮我打跑了那群坏孩子，还带我去洗眼睛，我一直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别怕，谁欺负你，我就揍他。”洗干净面粉以后，我本想看看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很多年，每当我被欺负的时候，我就会记起那句话“别怕，谁欺负你，我就揍他。”我的大哥哥，会保护我，他是我的保护神。我也有哥哥，保护妹妹的哥哥。每当想到这里，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勇敢。
  
  直到那一天，我受伤，躲在电话电话亭不肯出来，三哥的那句话“小妹，别怕，告诉三哥你在哪？谁敢欺负你，三哥帮你去揍他”。也是那一天，我知道我的三哥就是我的大哥哥，我的保护神。也就是那一天，我知道三哥是知道关于我的一切。
  
  三哥一直知道，知道我不是墨瞳，所以不肯和他们一样叫我墨瞳或是瞳瞳，所以三哥才会一直叫我小妹，因为我本来就是三哥最小，最小的小妹啊！
  
  那名阳光般清朗的大男孩终是展颜一笑，一扫阴霾，春风拂面，且笑且徐行。
  
  “是啊！你是我的小妹，最亲爱的小妹。”
  
  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因为调皮，偷偷藏在二伯的汽车后备箱里，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小农庄。
  
  一模一样的脸，与墨瞳不同的是，你那清冷悠远的性子。你坐在大榕树下，盯着远方一动不动，我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你们，那时候我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妹妹，我最小最小的妹妹。
  
  在那以后，我总会一个人偷偷跑去小农庄看你，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看着你孤单的看日升日落，看着你遇到臭小子，看着你开始懂得什么是爱，看着你开始学会微笑……我就那么看着，看着我的妹妹一天天的改变。
  
  瞳瞳死的那天，我偷偷去了医院，你趴在她的床前，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病床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你不哭也不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你偷偷的伸手去摸她的脸，然后被冰冷的体温冷的又缩了回来，那种像小鹿一般，既害怕又悲伤的眼神，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