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

第48章


虽说守孝期间,夫妻不同房,但也不至于这样——想来想去,我们这些女人不过是王爷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没有情,又怎会念情?”
  像是刻意的,素妃在叙述趣妃遭遇的时候,仿佛是在告诉我,将要重蹈趣妃的覆辙。
  “不会啊!”趣妃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估计朱同脸与食物二者存其一,她一定会选择后者。此刻,她吃了盘红棉虾团后,又捧起一碗汆汤丸子。她吃得极带劲儿,脸颊飞红,两眼发光,樱桃似的嘴唇一撅一撅的,那脸比第一次见面时几乎胖了一倍,“王爷跟我说了,是他觉得我还小,不想再犯错才这样对我的。”
  素妃直戳她的脑门,忍俊不禁:“你个傻丫头!”
  “是谁也不认了,还是谁也不认得?”我心底一沉,想起之前的种种疑问,已然将答案告诉我——朱同脸(宸濠)就是吴桥。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知道真相?
  “东风。”朱同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拿起一张牌打了出去。“你们在讨论什么?”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静如鬼魅的紫妃突然开口道:“大四喜,和了。”
  “都怨你!”我对朱同脸推推搡搡,无比泄气道:“我再撑会儿就荒牌了,你来捣什么乱?”
  有人在一旁提醒我,别跟王爷这样说话,没大没小没规矩。还有人说王爷都快把我惯成孩子了,比王爷的女儿还爱撒娇。素妃见到朱同脸,满脸都是笑意,那眼神带着几万伏的高压电,勾魂夺魄,不把人电死能电晕,“不过是女儿家的悄悄话,王爷不听也罢。”
  “一定是楠儿在背后骂本王,本王都听到了。”朱同脸睡到现在才起来,双眼惺忪,对素妃的反应视而不见。他制止住我的行为,将原本该下家摸的牌翻过来一瞧,不禁笑道:“怪不得会输,真是顺天应命。”
  “胡说八道!”他肩膀上有伤,我也不敢太大力。谁想,他却呀呀地喊起痛来,我立马心疼,问道:“王爷今早换药了吗?”
  “差点忘了,”朱同脸这才想起来,笑道:“本王这就去换。”
  我起身,打算随他一同离去。朱同脸说:“楠儿你去准备饭菜吧,本王饿了。其他事自会有人打点。”
  我点头,到厨房重新做了碗粥。给朱同脸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伤口包扎好,收拾妥帖。瞧见那绷带系得乱七八糟,我正打算解开重新系上。
  “要不要再绣朵花?”朱同脸阻止了我:“就这样吧,明天还得换。”
  我噗哧一声笑了,松开手说:“那好吧。”
  到了傍晚,朱拱橼与侍卫们猎了头野猪回来。朱同脸让人在院子里点了篝火,烤熟了分与众人。一群小孩在玩闹,几个侍卫在守院子并顺带着生火。其他妻妾不像我这般爱抛头露面自然待在房里。
  有只蒲公英飘在眼前,我随手抓住了它。
  “狐狸精!”朱拱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猛地拍了我一下,声音稚嫩地骂道:“你是狐狸精,臭狐狸精!”
  虽然不怎么疼痛,我却愕然。再看其他的孩子,除了楚儿在埋头苦吃以及已经成熟了的朱拱橼外,看我的眼神没几个是友好的。
  我问他道:“那你是不是狐狸精?”
  朱拱栎声音倔强:“我才不是!”
  “是吗?”朱拱栎是翠妃的孩子,约五六岁左右,粉嫩的脸,小巧的嘴,两眼水灵纯真,穿一身与朱同脸式样相同的绛色常服,简直是Q版的朱同脸。我笑道,糊弄他:“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你看我是狐狸精,那你父王肯定也是狐狸精,不然怎会有孩子?而你不是狐狸精,所以你一定不是你父王的孩子——所以,你是你父王从大街上捡回来的。”
  他呆住,脸上的表情不断在变化,由晴到阴再到多云,没多久就该刮风下雨了。见他被我糊弄住了,我甚感好玩,又继续逗他:“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你要小心哦!哪天你睡觉的时候,你父王或许就钻进你的被窝,一口将你吞掉,然后变成米田共拉出来。知道米田共是什么吗?就是五谷轮回之所里的……”
  “哇……你胡说,我是父王的孩子!”朱拱栎被我这么一吓唬,一打击,竟然扯着嗓子哭了。见他哭,一群成年人却发笑。朱同脸正向侍卫询问事情,转过头一脸头大地看着我,接着又将头转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朱拱橼说他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嘴巴怎么咧得跟蛤蟆似的,知不知羞。听到这话,朱拱栎还想哭,却迫于无奈,只好忍住眼泪,扁着嘴,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那你是不是狐狸精?”朱拱栎看起来挺倔的,不过我年龄是他数倍,搞定他简直是绰绰有余。反正闲得无聊,我不如逗逗他,打发下时间也好,“不是狐狸精,就不是你父王的孩子。”
  朱拱栎想了半天才回答:“是……”
  我又问:“那你娘是不是狐狸精?”
  他被我搞得一塌糊涂,寻思着他母妃那么痛恨狐狸精,当然不会是狐狸精。“不是……”
  “那你就不是你娘亲生的。”我下了个结论,见他又要将嘴咧起,越发觉得好笑,故意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你娘亲生的?”
  朱拱栎再次被打击,越来越不确定:“是……”
  “那你娘就是狐狸精。”我教唆他:“待会儿你去找你娘,问她是不是狐狸精。如果她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你亲娘,以后就不能听她的,知道吗?”
  他糊里糊涂地点头:“唔。”
  纽扣
  为奖励朱拱栎听我的话,我有意讨好他,到房里取了香皂,切一小块泡进水里,拿着竹管,教他吹肥皂泡。泡泡七彩炫丽,飘在半空中,像易碎的梦。
  其他小孩瞪着好奇的眼,一开始颇为拘谨,后来终于禁不住诱惑,让我教他们吹泡泡。楚儿也不吃东西了,见那香皂透明而有香气,想来以为是好吃的,竟然抓起来往嘴里送。
  “这个不能吃!”我真是哭笑不得,赶紧去掰她的嘴。楚儿不情愿地反抗,“哇”地一声也哭了。朱同脸只好过来哄她,哄了半天,楚儿才算安静下来。
  朱同脸说:“楠儿你是不是与孩子天生有仇?”
  我非常无语:“这可不能怪我。”
  正说着话,翠妃已经过来,我便蹿撮朱拱栎去叫她——“狐狸精!”
  翠妃的脸色极为难看,半天才缓过来。之后她故作温柔地对朱拱栎说:“栎儿,你怎可以连母亲都骂?太没规矩了。”
  朱同脸的几个侧妃中,素妃嚣张,好胜心强;紫妃清冷,曲高和寡;趣妃娇憨,毫无心机;唯有翠妃,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然而我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女人的嫉妒心足以让她原形毕露,我非要瞧瞧她唱的是哪出戏。
  朱拱栎一脸天真:“萧姨娘说我是小狐狸精,我是母亲生的,所以母亲肯定也是狐狸精。”
  翠妃问道:“那母亲不是狐狸精,你是不是就不是母亲生的了?”
  朱拱栎实在是搞不清楚,看他母亲脸上的表情应是不高兴。但他父王是狐狸精,他若不是狐狸精,那他就是他父亲捡来的;他是狐狸精,若他母亲不是狐狸精,那他就不是母亲生的。左右为难之下,朱拱栎点点头:“嗯。”
  “既然栎儿认为母亲是狐狸精,那母亲便是吧。”翠妃和颜悦色道,看上去真是温柔贤惠。她向朱同脸道了万福,又跟我寒暄几句,牵着朱拱栎的手,准备告辞:“天色不早了,栎儿已经困顿,贱妾就带栎儿回房休息了。”
  朱拱栎一脸的不情愿,连连回头,被翠妃扯了好几次胳膊。朱同脸见他可怜,便开口道:“拱栎想和哥哥妹妹在一起,你就让他留下吧。”
  翠妃犹豫了一下,“可是……”
  朱同脸说:“本王自会送他回去。”
  翠妃这才从嘴角露出一丝笑,再次向朱同脸弯腰行礼:“那就麻烦王爷了。”
  “你是不是想与她幽会,所以拿拱栎当借口?”见朱拱栎与其他孩子重新混迹在一起,我略带吃醋道。
  “楠儿你误会了。”朱同脸如是说:“本王只是想问问,那话是谁教的。”
  “还是算了吧。你对我这样好,还不许别人议论,未免说不过去。”我在心里说,就算是翠妃又如何,你也不不见得会休了她。无论她是否真是你的女人,和你生过孩子。
  那只猪烤得差不多了,酱黄油亮,香气扑鼻。我将香皂以及肥皂水从事先放置的桌子上拿起来,腾出位置,并顺便教那些小孩如何洗手。腿有些麻,我没站稳,身子一晃,那肥皂水便洒在了朱同脸的衣服上。
  “对不起。”我急忙拿手巾去擦,然而已经晚了。水渗进衣里,正好是昨天被箭射伤的位置。
  “无碍!”朱同脸倒是一脸镇定,也没瞧见多少疼痛的表情,只是打算独自回房重新处理伤口。我又要跟去,他说:“楠儿你还是别看了,小心晚上做恶梦。”
  我直犯嘀咕,我在这里杀人放火、妖魔鬼怪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箭伤而已。知他这是故意避开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愿意,等他前脚走,我后脚跟着到了屋外。
  我正准备将窗户纸戳破,然而转念一想:若他真是吴桥,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愿将一切告诉我,倒不如等时机成熟,等他想通了之后,自已与我说;若他不是吴桥,我这样做,就未免显得多疑。
  我吁了口气,转身离开,“希望你真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往后几天,朱同脸的伤口均由他自己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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