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

第16章


只因为师一人之力,恐难降服那狐妖,为师只让你拿着书信前去紫霞山找在那修道的张真人。请他一同前来助为师降妖。你且去,自有我在,一切放心吧。” 
    
    推托不得,癞子只得领命前去。 
    去时那日,也值天暮,暮色如血,夕阳如火,妖色凄迷。看了那天,癞子只回首问道。“师傅,道究竟是何?” 
    闭眼不答,沉思半晌,合适才幽幽而道。“道即是心,心即为道。” 
    “哦!”兀自不解,癞子应声,提了包裹骑了瘦马就作揖远去了。这才睁眼,合十只看了他的背影。。。西风烈烈,古道残阳。。。便如似曾相见,忆起往昔,心底旧事刻骨铭心,沉哀之间又复想起,便是三生过半了。。。。 
    “唉!”长舒胸臆,合十又闭得目去,沉思坐定。 
    
    入夜,风寂雨歇,一轮新月高挂天空,清晖淡洒。不刻,鸦鸣风起,一人踏月而来,红衣胜血。 
    也不睁眼,合十只道。“你来啦。”“十年不见,道长可是安好。”红衣人自答,便向合十一礼。合适这才睁眼,笑道。“托你之福,我这十年算是乱中求安。”“哼,”冷笑一声,红衣人恨道。“你倒是清闲,只可惜我这十年却如生煎”“何必”摇头一叹,合十复道。“当年事已然过去,你何苦执于妄念,多生事端。” 
    “过去?”尖笑一声,红衣人也复笑道。“怎的过去,我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是回想当日蔓珠是怎生惨死在你们手下,无时无刻,一闭眼便是蔓珠的音容笑貌,你却说过去?我只问你如何得去?” 
    这一声追问直逼心底,合十也是不敢答话,出神间,依稀想起蔓珠的面容。那是几许年前。十多年前,或是二十多年前?那一年,也是秋天,自己在九华山习道。九华山的枫叶红不若西山但也艳丽好看,那一年自己刚过而立,山下的堂弟进得山来,寻了自己,要静心读书赶考。哪知那一年竟遇得蔓珠,也是前世因果,才有了这今生孽缘。 
    
    无语凝思,合十又从头想起。 
    九华山上的漫天红叶,九华山上的幽谷轻笑。。。。。蔓珠。。。好似初见,笑语欢颜便在眼前。一丝泪下,旧事却如泪洗愈发的清晰起来。也是几何?那一年,那一天,自己刚读毕经文在室内小憩,子非就高声笑嚷着走了进来。问他,他只是笑而不答,后才言道是遇上了心动之人。倒不好奇,自己只笑他少年初识情滋味,莫不是将这山中的鬼魅精怪都当做了意中人。子非怒极,直说,自己遇见的是天地少有的仙人,连连嬉笑,子非大怒,拂袖而去。便说明日就带了人来见自己。 
    二日,子非竟真的带了蔓珠前来。 
    穿得回廊,绕得神象,那庙柱之后,一身红衣,语笑嫣然,丽若不凡。一见得他,自己便知这蔓珠不是世间之人,可未曾想他却是山间的千年狐妖。初初而见,也还有一人,只站在蔓珠的后面,白衣若霜,清华冷冽。至洁至幽。 
    收回心绪,合十只看得眼前人,除却白衣,身着红装,不过是血恨为化。。。 
    
    “何苦?何苦?往事可哀,后事可期,你这样执着,杀孽过深,苦的无非是自己。” 
    “天道轮回,我是不信,说什么道,谈什么佛,不过是这掌天执地之人的把戏。我不问礼法,不忌道佛,也不管是非,只求心之所至,报得一时痛快。当年,如若不是你和那绝情负义的程子非,蔓珠岂会枉死,这世间又岂会多了我这样一个魔障?且罢,你即是一心向道,今日里也就如你所愿,便殉道去吧。”冷冷一笑,红衣人拂了袖衫,将七拄引魂香,七碗清水毕数打翻,又卷了合十滚落一侧。 
    也不避退,合十看了他只笑道。“原该如此,我自附生平做错这一件事,就惹得杀孽无数。想来我是早该故去之人,偷得浮生多年,今日里正好,你便取了我的性命去吧,只求你莫要再造杀孽。” 
    “哼。”又是一笑,红衣人也不答话,举了手,直刺面门。 
    缓缓闭眼,合十面露微笑。。。。。。 
    想来毕生求道,终不得悟,一生过半,蓦然回首才知道为何物。。。。。。 
  天地苍茫飘萍客,浮云万里归寂寥。。。
    
    又是日暮,癞子出了东浮村,骑了瘦马从大路直走,三日有余。方行到了这山外小镇。回首望去,关山路迢,几重不知来路。想他一路行来,痴痴傻傻,晨昏未晓,这一日又见得凄迷如血的堕天斜阳,才蓦然惊醒。却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竟离那东浮村有百里之遥了。一路上,他自思自痛,至东而行,也不觉肚饿。现下,才闻得腹内几声空响。
    选了家小店,癞子下马打尖,那店中小二见他神情落魄衣衫褴褛只暗自讥笑却并不上前招呼。倒是未觉,癞子自顾找了位置坐下,这才喊了小二给他来几个馒头一壶清水。
    不刻,东西具备,癞子只望了吃食发呆也不下筷,又是片刻,见那杯中一壶清水竟化做满杯的血水。
  不刻,东西具备,癞子只望了吃食发呆也不下筷,又是片刻,见那杯中一壶清水竟化做满杯的血水,惊怖莫名,直大叫大嚷,又时哭时笑。众人被骇得大惊,,远远的瞧他却无人敢近身。暗道此人莫不是什么疯子傻子,直怪道怕更不敢惹他。又是半晌,癞子归于平常,这才风卷残云的痛扫起来。消得几时就连吃了十几个馒头。
    
    饭毕,癞子招呼小二收钱。小二怕他,远远站着陪笑却不过前。无法,癞子只扔了几块碎银便要提脚出门,这刻,却听得身后几人悄声议论。“诸位可知,这世道不稳,邻近不远的东浮村里可是出大事啦?”听得此话,癞子顿了脚,也不做声,只背立着众人屏息静听。
    “前些时日,不是说那东浮村里头闹狐妖吗?这几天可是又传了新鲜话。”
    “怎么讲,莫不是他们捉住了那狐妖?”
    “咳。”嗤笑一声,那人又道。“若真如此便好了,这事道来也稀奇。他们捉的那狐妖却原来只是个出家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也是可怜,竟被人生生剥皮至死。”
    “造孽啊,造孽。。”余人几声叹息,激得癞子心痛若绞,他这几日,所痛所悔具是自己将至心误认成狐妖,害得他人前惨死。每每睡去,梦里总是见得至心那双惊惧可怜的泪眼,不住唤他,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便复醒来,直恨不得那日刑场之上所受之人是自己。今日里,隔绝百里路遥,又听得人旧事重提,癞子只若雷击,站立不稳,又面无人色。回了头瞧去,仔细听得那人再次细说。
    
    “那小和尚无辜惨死,那真狐妖却杀将回来了。你们道这稀奇不稀奇,那一日里,是风生水起,电闪雷鸣,血海滔滔,几日闹下来。”说到此处,那人卖了个关子,喝了一口酒且笑不语,众人着急只纷纷问道,“闹下来却是如何?”
    那人自笑,仍是不答,听得心头火起,癞子便拔了腰中长剑,逼了那人面门,喝道。“快说,这东浮村里究是如何?”被骇得一惊,那人摔了酒杯,从凳上跌落,不住摆手,不住哀求,半晌才惶恐而道。“我也是听得人说,究竟如何,小人也是不知,我只听人道,说那村子里,几日闹下来,无人而出,象是已无活口,便是那狐妖也不知去向,只说那村子里现下满是乌鸦盘飞,没有一人敢进。”
    话音落下,也顾不得仔细追问,癞子直冲出门,提剑上马,策马扬鞭,飞奔向西。
    惊魂未定,众人只看了这疯子远去,才相顾恍然叹道。“呀,那人是打西边来的,莫不就是那东浮村的人?”
    无人做答,不过事不关己,消得长叹一声。。。。
    
    却说癞子,出了门一路策马狂奔,不住店不打尖,不吃不喝,风月疾行,日奔八百里,至次日到村口,那马儿长嘶一声,歪在一侧便咽了气。也顾不得马,癞子直奔村中,沿途高声呼喊“师傅。。。。师傅。。。”
    哪里还有得人声,这诺大的东浮村里,全然死寂,闻不得一点声响。“师傅。。”颓然作罢,癞子跌倒在地,泪流满面,想他此时,真是满目凄凉,无处可诉,只缓缓起身,才将这村中各处一一巡视。
    
    斜阳新柳。。。。小河风幽。。。。。。
    哪里见什么鬼魅惊怪,哪里又闻什么鸦啼声邪,这东浮村里竟是秋华如浓,丽景似仙。。。。也看不得景,也赏不得花,癞子从村头至村尾,兜兜转转几番寻觅均无人迹。又是害怕又是心伤,一来二去间不觉竟到了自家门外。
    也是奇怪,记得这门前一株桃树早是干枯不发,今日里却枝繁叶茂,花明若烟。。。推了门,癞子惊疑而进,见得院中,庭院清朗,自洁自净。那宅后,一方新柳,迎风幽泣,摇曳多姿,暗底生情。
    天旋地转,癞子朝了新柳发呆,半晌才唤得一声阿苏,这时却有一人从房内而出。红衣飘飘,芳菲自遐。。。见了他癞子几疑为梦,分不清真觉,便是上穷碧落,人间天上。
    “阿苏。”又是一唤,阿苏却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手要他过去。“我知道你会回来,便在此地一直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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