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根的水晶鞋

第61章


  
  我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因为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这样发展的。
  
  “半分钱。”我不假思索道。
  
  “Pardon me(对不起)?”黑墨镜的上方,几条皱纹横空出世。
  
  “half a cent(半分钱)!”怕是阿姨的中文不够灵光,我换成英文复述了一遍。
  
  她稍愣片刻,上下打量我一番后难掩惊讶的语气说:“So you speak English(你会讲英文)?”
  
  “对,我在加拿大长大,是名设计学院的学生,但现在正在休学中,我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我大老远地飞回中国绝非是来骗钱的。您问多少钱可以把我从Peter身边买走,好,我告诉您伯母,半分钱,请问人民币中有半分钱吗?没有,所以您永远都无法用金钱把我从Peter身边买走,不好意思,伯母。”
  
  伯母不知是中文听力欠佳,被我的妙语连珠搞得昏头转向,还是被我那滴水不漏的言论噎得哑口无言,她面不改色的愣愣的看着我,不苟言笑。
  
  等到花儿都开了,她才再次开口说:“So, where is he,my boy(我的孩子在哪)?”
  
  “他在上海拍广告。”
  
  “拍广告??!!!Oh my Lord(我的祖宗啊),他是潘岳,潘氏集团的未来董事长!!给其他小公司拍广告?你在开玩笑吧!”伯母激动起来肢体语言丰富,很符合外国人的习俗,五指张开的双手像八爪鱼那样在脸边游动,时而吸在脸盘上久久不肯脱离。
  
  我下气怡声,奴颜婢色道:“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的道歉如剑头一吷,无足轻重,还未等我把话说完,伯母就阴阳怪气的插话道:“Oh,you bet.....(哦,那是一定的)”
  
  伯母傲慢十足,不给人留半丝面子。我屏声息气,重足而立,侧目而视,时而脸红如砖,时而脸绿如瓦。
  
  “Peter对你只是一时的新鲜,他每次都是这样,时间久了就会腻的。”她继续刺杀着我的自尊心,对我而言,却如风过耳。
  
  “好吧,那伯母您也不用着急上火了,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腻了,到时候他自然就会回到老爸身边了。”
  
  大概是败在了我的伶牙俐齿下,伯母没再继续与我交涉,提着行李箱,不告而别。
  
  *****
  
  从那以后,到潘岳回深圳以前,潘妈坚持不懈,每天都来找我促膝长谈,而每次谈话的方式,内容与风格都截然不同。有时威胁恐吓,有时物质利诱,有时苦苦央求,有时撕破脸皮,但目的只有一个,让我离开潘岳,但结果只有一个,我毫不动摇。
  
  潘岳从上海回来以后,我与潘妈的谈话地点就迁移到了她下榻的宾馆房间。每次我都是带着一身的沉重走进那家大名鼎鼎的五星级大酒店,一个小时后再一身轻松地走出来,心想,今天的任务总算完成了。我有时经过酒店的大堂会留意到一个明眸皓齿,粉妆玉琢的美女。一身工装的她总是雍容雅步的行走于琼楼玉宇间,向每一个与她有眼神交流的过客都出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她的微笑也许是我唯一走进那家酒店的动力了吧。
  
  这天当我完成任务走出酒店时,有幸目睹一幕有趣的情景,一个衣冠不整,满身淤泥的乞丐正在跟衣冠整洁的门童辛苦地交涉着,只听门童用广东话声色俱厉的说:“你不可以进。”我现在已经可以听懂简单的广东话了,又听乞丐锲而不舍的央求:“我就是想借用一下厕所,拜托了。”对于乞丐的死缠烂打,门童已经措手无策,只见汗珠顺着额头流满面。对于门童的敬业,乞丐已经忍无可忍,差点就要就地解决了。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对门童说:“让他进来吧。”我抬头一看,此人正是那个美女,她察觉到了锁在她脸上的欣赏目光,于是向我出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乞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舒眉展眼的钻了进去。她指引着前进的道路,带着乞丐离开了我的视线。这时,只听门童喃喃自语道:“经理又自找麻烦了。”
  
  “她常违反酒店的规定吗?”我用标准的普通话说。
  
  门童吓了一跳,估计是没料到居然隔墙有耳,自言自语都会有人接话。“她是我们的大堂经理,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
  
  听到这般评价,我感到百爪挠心,痛痒难忍。
  
  *****
  
  周三晚上十点左右,我静言令色,妖言惑君,像个贩卖美色孩童的人贩子,把潘岳欺骗到了宾馆的游泳池。他说自己不可以去公众场所,我说宾馆里的游泳池只限客人使用,通常这个时间,外地游人都在房间里养精蓄锐,本地客人都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很少有人到游泳池里去运动,他问我不是客人怎能混进去,我说天大地大不如我的本领大。
  
  蓝砖白瓦的游泳池内,碧波平静如一面平镜,雾气缭绕下,我与潘岳仅掩**,宛如只穿树叶的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里享受着二人世界。我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怎么四野无人?潘岳像一只久离水乡的鲨鱼,四目铮亮的望着蓝汪汪的池水,闻着那股漂白水的味道,魂牵梦萦,仿佛戒酒已久的酒鬼闻到浓烈的酒香一般,急不可耐得一头扎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乍现泳池对岸,再一眨眼的功夫就折回原点。“你怎么还不下来?”他像一条美男鱼在水里扭着健美的身段对我说:“是想让我拽你下来吗?”
  
  “不不,还是我自己下来吧。”
  
  我望向四周,还真有种身为夏娃的错觉,真的就我们两个?我身着□比基尼,小心翼翼的顺着梯子向下爬去,脚尖刚刚触碰到微凉的池水,掀起层层涟漪,就被亚当暗算,重落池中,水花四溅,迷入眼眶。我不甘示弱的泼水反击,不料潘岳像精通移身术的武侠人物一般神出鬼没,前一秒还历历在目,后一秒就无影无踪了,结果复仇不成,反被擒。他从后面将我紧紧环抱,力大无比,无懈可击。我挣扎两下便就范。他见我玉软花柔,便开始进行非礼,尖牙滚舌在我肩头不痛不痒的啃着。
  
  “在公共场合,注意点!”我强加提醒。
  
  “反正又没人。”亚当调皮捣蛋的手指在我颈后做着小动作,下一秒我的泳衣就自动脱落漂入水中。我连忙一手抓住泳衣一边的带子,双手交叉在颈后,打算系好,却在亚当不怀好意的阴笑下,连连受挫。正当亚当打算越雷池一步,初尝禁果时,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宛如一只大象坠水般响彻云霄,惊得我们愣眼望向水中之物,看到一仰面美女正悠哉的仰泳。
  
  她游到我们附近时突然停下,边扑打着水波边惊喜道:“咦,怎么是你呀?”
  
  我笑颜迎上说:“呵呵,是啊,好巧。”
  
  身后的潘岳将脸埋在我的肩头,轻声细语道:“你们认识?”
  
  我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
  
  “我是Cindy,你们住在这里吧,我经常能看到你。”带霜缀露的大堂经理如荷花般清雅纯净,令我不禁想到《爱莲说》中的佳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是谈笑,他是潘岳…………………明。”潘岳听后没深没浅的掐了我一把。他不喜欢自己在公众场合被认出,但估计更不喜欢被张冠李戴。
  
  Cindy狐媚的笑了笑后就潜入水中,如人鱼一般扭动着身姿游走了。潘岳将嘴贴在我耳边,压着嗓子质问:“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潘岳还不知道爱子心切的老妈前不久从澳大利亚飞来深圳,此时此刻正下榻在这家酒店里。“秘密。”我卖着关子道。
  
  他显然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忽忽不乐的脸拉得跟大象鼻子一般长。我把自己当成一条巨型项链双手紧扣地挂在潘岳的脖子上,卖乖弄俏的撒娇道:“爱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不是吗?”
  
  “爱人之间更重要的是坦白,不是吗?”他将我这千钧重负般的项链从脖子上摘下,丢入水中。
  
  我灰溜溜的游上岸,躲在女更衣室的门口,冷眼旁观。只见潘岳以参加世界级游泳比赛的速度在水里独占鳌头,像只发怒中的鲨鱼,一旁的Cindy先是目瞪口呆,后是拍手叫好。随后二人便交谈了起来,我扭头离开了游泳馆。
  
  ******
  
  回到家里,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百感交集,情思如网,布满荆棘,扎得我遍体鳞伤。潘岳回来时故弄玄虚的双手背后,鼓鼓囊囊的不知藏着何方宝藏,欲博美人一笑,在我床前轻咳两声吸引我的注意。余光里,他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看似心情大好。
  
  “花?”我问。
  
  “俗。”他拉着长音说。
  
  “酒?”我又问。
  
  “晕。”
  
  他把身后的东西吃力地拖了出来,我直起身子一看,大喊一声上帝。那是一大袋子的蜡烛,足足成百上千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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