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马请走开/重生又见重生

  唐秣努力回忆了片刻，模模糊糊是有些印象，但并不明晰。
  “当时陈卫也在。”罗森提醒。
  唐秣恍然：“原来是你！和陈卫一起赢了赌局的那个人。”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把钱给他的。
  “对，就是我。”
  “不对！”唐秣脑中迅速闪过一个片段，只是其速度太快，她抓不住，“感觉不对。我觉得不只是这一次，在这之前我们好像就已经见过面了。”
  罗森的嘴唇张了张，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确实，在那之前，我们曾经在马路上遇见过一次，就在三岔路口过去一点的地方……”
  一中和三中处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三岔路口正好在两者之间偏于南方的位置。用数字来量化的话，三岔路口到三中大约占了五分之二的距离，到一中则是五分之三的距离。
  唐秣凝神静思，越是想就越是迷惑，因为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剪不断又理不清的感觉。顺着思绪一路回溯下去，她仿佛看到了许许多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却又找不到源头在哪儿。
  她的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乱麻。
  “我想不起来……”唐秣苦恼地皱起眉头。
  “没关系。”罗森笑着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些都不重要。”
  ——在你每天上学回家的路上，我们无数次擦肩而过，我不奢求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只要让我远远地看看你就好。
  罗森眼神飘远，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迷离，和他憨厚的面容看似很不搭调，却又出奇地没有一丝违和感。
  不知怎地，唐秣对他这样的表情竟然有些动容，就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入水中，平静的水面上顿时划开了一道涟漪。
  这个木讷少言的男孩子，在他身上仿佛突然之间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让她难以看懂。
  9月29日，星期六，晴。
  和谐市第一中学秋季田径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操场上人满为患，主席台旁的签到处，一个女老师手里举着个大喇叭，中气十足地大声说着什么。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一片，说话声、打闹声、加油声、尖叫声混杂交错，喧闹非凡。
  有那么一刻，唐秣觉得自己有点无所适从，这样充满青春活力、激/情四射的场面，让内心早已苍老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但快乐是会传染的。当他们班拿下第一个冠军时，她也融入到了这片欢乐的海洋中，没时间再去感时伤怀。!
  “唐秣，你快去主席台，女子800米开始检录了。”有班上的同学过来通知她。
  “好的。”
  唐秣去做完检录，领了号码衣，就在一旁为比赛做准备了。
  800米没有预赛，她们一大群参赛选手就在检录处的旁边做着热身运动。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负责比赛的老师把她们带到比赛场地。
  一中的操场不算大，一圈下来也就250米，也就是说，800米要跑三圈外加50米。
  唐秣做了两个深呼吸，站到起跑线上，两腿弯曲，上身前倾，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口令响起。
  “碰——”
  随着一声枪响，她两腿一个用力地蹬地，后腿前摆，前腿蹬直，手臂快速有力地摆动起来，如箭一般向前冲出。
  按照罗森曾经和她说过的技巧，她一直加速跑到下弯处结束，才进入到匀速跑的状态。因此，这时候的她，一直处于领跑的第一集团。
  不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体会正式的比赛和平常的练习有多大的差别。
  这几天里，她曾经利用课余时间在操场上跑过很多次800米，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比赛时压力比较大的缘故，她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开始觉得累了。更加要命的是，一旦身体觉得疲劳，全身上下的各种不适便在顷刻之间被无限放大，双腿沉重，呼吸紊乱，种种问题接踵而至。
  她的速度在不自觉地下降。
  剩下的三百多米的距离，却让她有一种遥远得难以到达的错觉。
  她的耳朵在那一霎近乎失聪，周围的助威声呐喊声通通都听不到了，视线也在阳光下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一个人影在左前方的跑道内侧慢慢聚焦，并逐渐清晰起来。
  是罗森。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是柔和温暖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她是第一次见到，在她的印象中，罗森总是羞涩腼腆的，就算是笑，也带着五分傻气五分憨实。而且，在他带着她晨跑的日子里，他从来不曾回头看她，而是始终默默地跑在她的前方。
  唐秣的世界又重新变得生动饱满。
  她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迈动着，不需要去思考，就像平常一样，放空身心，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他。
  他们的节奏渐渐趋于一致。
  他在左，她在右，相隔不过两米；他在前，她在后，相差不过一步。
  就这样一直冲过终点线。
  他们只来得及遥遥一笑，唐秣便被班上蜂拥而至的同学包围。
  “唐秣，你好厉害啊，拿了第三。”
  “前两名都是体育特长生，你不用难过啦，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好了。”
  “唐秣，你要不要喝水？”
  “唐秣，不要站着不动，再走一走，不然对身体不好。”
  “唐秣……”
  唐秣透过人群望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高大强健的身影。
  就像来时一样，突然出现，又蓦然离去。
  等唐秣做好运动后的防护工作，坐下来休息时，孟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唐秣，刚才在旁边陪着你跑的男生是谁呀？”
  唐秣怔了怔，说：“一个朋友。”
  “你朋友真够意思，陪你跑完全程，800米欸。而且我看他一跑完就去参加高三组的100米决赛了，体力真好。”
  唐秣喝水的动作一顿，不解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全程？”
  “对啊，你不知道么？”孟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暧昧地笑了笑，解释道，“他从你一开始跑就跟在你后面了，不过，是到了第二圈快完的时候才跑到你前面去的。”
  唐秣彻底愣住了，猛地一下站起身，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孟希耸了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百米赛道那边看看他还在不在吧。”
  顾不得腿上的酸软疼痛，唐秣用最快的速度朝100米的比赛区域跑去。只是此时比赛已经结束，周围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唐秣双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咦，唐秣，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唐秣抬头看去，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罗森又是谁。
30、运动会（下）
  “你刚跑完800米，应该好好休息的。”罗森说。
  唐秣冲着他微微一笑，尽量喘匀了气站直身体才开口说：“嗯，我知道了。”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号码衣，“你是去检录处还这个的吧，赶紧去吧。”
  罗森看了看号码衣，又看了看她，笑着说：“没关系，不急，我先送你回教室。”
  “不用不用。”唐秣连连摆手，“我就跑了个八百，又不是病号，你不也……呃，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没问题？”
  “当然。”唐秣假装生气地说，“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一个星期的训练成果啊。我又不是豌豆公主，哪有那么弱。”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森急急忙忙地解释，但看她脸上带着笑，便也明白她并没有真的生气，抓了抓头说：“那好吧。”
  唐秣点头：“快去吧。”
  罗森转身，刚走出两步，唐秣又叫住他：“罗森——”
  罗森回头：“嗯？”
  “忘了说，谢谢你。”唐秣唇边荡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还有，下午的比赛要加油哦。”
  罗森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说：“好。”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钻石一样璀璨的光芒。
  唐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闭上眼拍了拍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她这是怎么啦？竟然会对着一个毛头小子心跳加速。唐秣摇摇头，甩掉一股脑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朝着教室走去。
  阳光下，她的脚步轻快，一点都不像刚跑完800米的人。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在她的身上，正洋溢着一股浓浓的春天的气息，尽管现在已经是夏末时节。
  午休的时候，唐秣向班上的体育委员打听了男子3000米的具体时间，早早地就等在那里。
  当时她是怎么说来着：“我跑个800米就累得不行，3000米，一定要去瞻仰瞻仰。哈哈，好吧，我承认我不厚道了，其实我就是想去看看他们累死累活像条死狗的样子，这样我心里就平衡了。”
  体育委员差点笑岔了气，说：“唐秣，没想到你也这么有趣。”
  唐秣不由得展开回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敞开心扉，真正去接纳身边的人的呢？
  他们在她眼里不再是幼稚的代名词，而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伙伴。就像是……他一样。
  是啊，那个男孩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稚气，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是有着担当的大人了。
  唐秣失神地想着，然后又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