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

第四十七回


此时,外界的季候早已转凉,然而身处尸谷阵法之内,却是四季同在。
    现下,居住在四季之春区域,远无法感受外界那真正的季节气候。
    夜凉如水,月光流泻,水晶瓶里的液物随着瓶身的摇晃而折下碎钻般璀璨的星芒,散在手心,美如莹玉。
    白泷愣神端详掌心的药瓶,恍了恍又呆呆的望着圆月,心中阵阵迷茫一波滚着一波。
    加上今日,已是第六天。自那日医圣将这瓶所谓“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药水“偷偷”交给她,如此,已过了六日。
    六日内,南宫玉早在第一日就醒了,直到今日,她仍不敢使用,生怕医圣骗她,给南宫玉喝下的是瓶毒药。
    这药到底是真是假?她又没办法去问无刃,无刃让医圣给“囚禁”了,已经好几日没见,也不知现在过的怎样。她不想问明月明,因为那人就是医圣的徒弟,谁晓得他俩是不是一伙。而若万一真毒死了南宫玉,她又打不过医圣,这到头来不是都吃亏了么!
    “珠子”自从醒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发出半点声音。终日只躺在床上,闭着门怎么也不出来。
    她心疼“珠子”的遭遇,恨死了那些害“珠子”眼瞎的毒蛇。可恶!眼睛瞎了该有多麻烦呀。看不见一切,黑茫茫的,连最起码的行走都有可能跌倒。假如“珠子”变成了瞎子,他肯定会非常伤心甚至绝望,“珠子”一伤心或许就再也不和她一起玩了。
    白泷讨厌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万幸,“珠子”的眼睛还能治,仍有复明的希望。只要有那位坏心肠的医圣,这些问题都能解决。无刃告诉她,医圣的医术十分了得,比他还厉害,所以一定能治好“珠子”!!!
    想到这儿,白泷沉闷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
    其实白泷不知,当时连无刃也未料到医圣会这般告诉她,必须以她的血她的肉她的泪做药引,更要她的眼来替换伤患的眼。倘若无刃知晓这位性情古怪脑子不太正常的医圣会对白泷说这样的话,相信他肯定会不顾后果的闯出囚阵冲到医圣面前,无视尊师之道而狠狠的指责医圣鄙视他甚至唾骂他。只因这些所谓的药引全属无稽之谈,白泷体内的毒血功效如何莫非他还不够清楚?这泡了十年的药浴,那血毒的足以杀死几十头骆驼。用泪敷眼?胡诌也不见这样不打草稿的。人肉?这眼盲……跟人肉有啥关系?以眼换眼?更加不可理喻!!!从上古至今世,谁见过单是挖一对眼珠子,替换一下,就能让一个盲人彻底“开明”的?装木偶么?
    而其实,关于治疗年昱霄眼盲一事,此前某日,医徒明月明就曾咨询过他的尊师袭殇。
    “师父,您与那姑娘有仇?”
    “没有!”
    “既然能治那孩子,为什么又开出完全无关的条件,这不是害人么?”
    “老夫就喜欢整人,怎么,你心疼啊?”
    “……师父”
    “哼!老夫又没说真让那女娃也跟着瞎眼,但求老夫救人,总得有配合的决心和勇气。老夫高兴吓唬她,有意见,不行啊?”
    “那她的病……”
    “出去出去,你小子烦不烦,没瞧见老夫正忙着炼药么,坏了事老夫谁也不救!”
    ———所以!!!
    所以白泷蠢蠢的听之任之,根本不曾怀疑过医圣的用心,也未问过无刃,只知年昱霄的眼睛有救了,而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师父”
    正想的出神,底下飘来一道弱弱的问候,打搅了屋顶的女子。
    “小程?”
    本就带着失落之情的程凌璃一听这样的称呼,脸上再也维持不了微笑的面具,肩膀一垮,垂着脑袋顿时覆上满面的忧愁。
    白泷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这女子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只是近日似乎突然变得忧郁不少“……有事吗?”
    自经历过大漠一难,恢复健康的程凌璃与尤小六只要稍有空闲,就立马跑来向白泷习武,近一个月二人也稍稍有了些成绩。
    程凌璃瞧了瞧白泷,叹道“师父,对您始终不改唤徒儿‘小程’一事,徒儿已再无意见…唉,师父,怎么办?徒儿的心丢了”
    “丢了?心怎么会丢了?”白泷懵懂的眨了眨眼,不是非常明白。
    针对白泷的思维及处事方式,程凌璃也深知自己不该再给她添麻烦,免得师父又纠结想不明白。可是,她真的好苦恼好凌乱。
    “小程,你是不是肚子饿了?白泷肚子饿的时候心也会变得空荡荡的,但只要吃饱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
    “……师父”程凌璃欲哭无泪,但见她忽然换了张面孔,笑眯眯的抬头望月“呵,徒儿很好,真的很好,师父不用担心!”
    “哦,其实白泷并没有担心你,见你刚才那样,我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厨房找吃的,你现在要去么?”
    程凌璃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大呼大吸几口气,心中不断告戒自己,不要将师父所有的话都当真,千万不要当真,绝不能当真。
    “哈哈,夜已深,徒儿这就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师父请,徒儿告退”
    未等白泷回应,程凌璃已垂着脑袋灰败的“飘”远,其中可见她的背影,似乎正拖着一身的郁气,朦朦胧胧,似一层薄雾。
    待人走远,白泷这才想起手里的东西,继而沉思是否分“小程”一些药水,让她也尝尝那什么“欲仙欲死”的滋味。
    不过,这似乎不行。医圣说这药水只能给男人喝,而且必须是相互喜欢才行。不然男人喝了,若没有那个他喜欢而又喜欢他的人,这男人就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听听,多可怜啊,她可不能害了小程。不如给宇文送去一些?但似乎也不行。宇文喜欢谁她不清楚,这万一没找到他喜欢而又喜欢他的人,那不也是生不如死非常痛苦?哇,更可怜!这样……不如找明月明吧?不行不行,这样更不行,他是医圣的徒弟,闻一闻肯定就知道这瓶子里是什么,他肯定会怀疑,不用试了,浪费时间,不行不行。
    袭殇昨日还问她准备好了没有,“珠子”的情况耽误不得,迟了可就真的再也恢复不了了,必须赶在最好的时机尽快治疗。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已有所准备,但都还未与南宫玉“道别”,怎么办!她不想告诉他后面将要发生的事,就怕他会阻止,这样不仅救不了“珠子”更会害了“珠子”。一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南宫玉,她就头疼心痛,眼睛酸的忍不住直冒“汗”。
    南宫玉,南宫玉,南宫玉………
    “还没睡?”
    一抬眼,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踱到心心念念的男子门前。
    白泷盯着他直看,呆滞了几个呼吸才后知后觉已迈入他房里。
    “……南宫玉”她反手将门带上,而又不用向后察看,背着身就已利索的将房门闩紧“你喜欢白泷么?”
    走在前头的南宫玉似乎并未发觉白泷做了什么,但听此言,就将注意全集中到她身上“……怎么了?”
    关于白姑娘时常会出现某些惊人的举止言行,南宫公子早已将自己的大脑神经“养”得又粗又壮,希望就此练成即使遇到突发状况,也不会出现某些有失身份形象的反应。所以,此刻的南宫公子很是好奇,他这位白姑娘,小脑瓜里又在想些什么。
    “南宫玉只需要回答,喜欢或是不喜欢”她难得正经,表现出一脸的严肃。
    他挑眉,俊容深笑,转而却偏开视线自顾自的饮茶,仅凭余光回瞟。而这样的态度,登时激起了白泷内心深处的惧感。不喜欢?
    她紧了紧手心的瓶子,只瞪着他的脸怔的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瞧见白泷脸上忽然露出极大的惊怕与失望,一时间也叫南宫玉愣了不明不白,有些不懂她的情绪表情因何而生。搁茶,最终握紧了她的手柔声一笑“江湖上许许多多的人对南宫玉的评价各不相同,有好有坏,那在你白泷眼中,南宫玉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犹疑,双眉轻蹙“别人的评价重要么?南宫玉自己觉得好就是。反正在白泷眼中,南宫玉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好人?”他讷然重复,垂了眸光,又笑“原来如此,那么在白泷心底,喜欢一个人,又该如何呢?”
    她想也未想,率真道“自然是每日都在一起,可以一起去任何地方,有你有我,一起玩一起笑,这样就足够了”
    “是么”他揉着她的发,声音低沉,却未再看她“这样……南宫玉的想法与白泷相似,所以你可以认为,南宫玉是喜欢你的……”
    喜欢她的是“南宫玉”这个人,就如她心中所喜欢他一般。那么他自己的内心呢?爱么?呵,但那又如何?眼前所爱的人,似乎永远也不会懂得……
    “真的?!”她高兴的惊呼,一转刚才的失落,迅速拽过他的手将药瓶塞入他的手中,顿时容光焕发“呐,喝了它!”
    思绪尚未回转,南宫于瞧着手里的瓶子,好奇道“什么东西?”
    “南宫玉先将它喝了,白泷才会告诉你这是什么”她神秘兮兮的笑弯了眼儿。
    这样的反差实在巨大,女子刚还是失望的模样,现在立马变得无比灿烂,以南宫玉再粗的神经,也无能立即回应。
    “这,谁给你的?”
    “现在还不能说”
    “不说么?那我不喝”
    “不行!这是,这是袭殇给的”
    “嗯,喝了它有什么功效?”
    “效果?哦,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他继续怀疑,但手上却已将瓶塞拔除。嗅了嗅,淡淡的香甜之气,尝了尝,不错,味道酸甜“……你向他要来的?”
    为了他的身体状况,连日来真是辛苦她了……
    见他已将药水喝尽,又倒了水冲口。白泷这才诚实道“不是,这是袭殇主动送给白泷的,他说要帮白泷”
    “帮你什么?”他淡淡的拾眸,瞧着女子的笑容,心底渐渐散开一片热意。
    “帮白泷传达心意呀!这瓶药叫‘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袭殇说喝了之后,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发生!嘿嘿,厉害吧?!”
    “………”
    他登时僵住了端水的手,双眉渐拢,脸色渐转苍白,额上慢慢渗出细密的薄汗,耳朵里只持续叫嚣着女子的声音。
    大门紧闭的室内,惟独那单纯的女子仍在满心期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静静观察男子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呐,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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