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

“长生不老？”男子抽眉搐眼。
    “恩，长生不老！”女子颔首肯定。
    “秘籍？放他娘的狗屁！老夫穷尽半辈子心血才炼成的丹药竟然叫外面这些蠢货借口衍变出这么多的混事！！！”
    据外界传言，忻刹楼第一杀手手中有长生秘籍和不老绝情丹，而第一杀手，不巧就是区区眼前这位白姑娘是也。
    据医圣所言，【长生秘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所谓【不老绝情丹】，绝情绝爱，却是长生不老丹真正药效的其中之一种情况。这两件江湖人人渴望的宝贝，合着其实就是一枚药丸子。至于什么秘籍，恐怕另有不可告人的隐密。
    “袭殇，白泷的耳朵又没聋，你不用大喊！”
    “香蕉他母个苹果！老夫的绿洲和丹药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这帮孽畜竟然还敢窥到老夫头上来，这还了得，这还得了！！！！”
    白泷看不见男子全身颤抖的模样，只感觉那一阵阵火热的鼻息似乎已顺着风朝她的脸上扑来。
    “袭殇的药很珍贵？可是无刃说那只是一颗很普通的药糖，吃下去白泷的病才能克制，难道无刃当初就骗了白泷？”
    “………师门不幸呐仙儿！仙儿，当初你为何不将老夫一并带走，如今只留老夫一人忍受那不孝徒孙的精神虐待与折磨，仙儿啊！！！”男子再一次干嚎出肝肠寸断的怨怒，可惜演戏的仅有他一人，剩下的旁观者却是位眼盲的女子，而这女子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只香梨无动于衷。
    “袭殇，白泷的病，差不多该好了吧？”全身都已经拆去绷带的女子，隔着眼睑和药纱，眼中的世界只有无尽的黑暗。
    呼吼的男子突然顿音，转而奸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怀疑老夫的医术？给你这丫头吃的全都是好东西，若再不好老夫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看你到底是人是妖。你一场‘病’就耗尽老夫十年药物，丫头你必须得感激涕零，老夫半辈子都没这样牺牲过！”
    白泷指了指敷着药纱的眼“袭殇的医术的确很厉害，可是还没有厉害到能将白泷的眼睛治好的程度”
    男子沉默，盯着女子的面孔，凝视那层白纱，忽然严肃道“现在外面乱的厉害，老夫听说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丫头，只要你肯乖乖留在这儿不惹事生非，三年，或者两年，只待时机成熟时，老夫保证你的眼睛自会睁开”
    “那你们会接南宫玉回来么？沙漠那么大很不好走，上回我们就差点儿死在里面”
    “你以为这片绿洲是想进就能进的？那老夫岂不是早就让外面那群小兔崽子们找到？哼，给老夫好好待着，乖乖等三年……”
    “不行！三年太久，南宫玉会急的，白泷才不要待在这儿”
    “你这有色性没人性的丫头，只惦记着你的情郎，难道老夫这儿就丝毫不值得你留恋？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想得到老夫的地盘？真是不知好歹！三年而已，又不是三十、三百年。丫头，等你真正活到三百岁的时候，必定会求老夫带你回来，你可别不信！”
    “不要！白泷必须出去找南宫玉，袭殇你不能这么坏，你的肠子已经那么黑，心再黑的话就成妖怪了”
    “啊呸！老夫的心肠黑？心肠黑的话老夫会救你？会为了你牺牲那么多世上难寻的药材？会一点报酬也不收的任你吞了那枚丸子？丫头，老夫这是在帮你，你可知一旦出去会经历怎样的事？变天了，这世道又要变天了，你会被卷入其中！！！”
    “白泷才不怕，反正在江湖上已经卷了十年，再卷十年也没关系！白泷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你，你……好好，很好！现在立刻马上就给老夫滚，养什么屁的病啊，滚！！！！给老夫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
    男子真的已经火冒三丈并对着她厉吼咆哮，虽不晓得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但听语气确实是在颤抖。
    她揪着男子的衣物，嚅嗫“……袭殇”
    “放手！”
    “袭殇，你不要伤心，虽然你缺点很多，但始终都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白泷其实也很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将你忘记”
    “……滚”他咬牙吐字，却有气无力。
    “可是你也知道，南宫玉对白泷来说非常重要，虽然明月明怀疑南宫玉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白泷，但白泷相信只要对南宫玉好，南宫玉总有一天会将白泷真正的记入心底，所以白泷必须出去找南宫玉，不然白泷和南宫玉都会过的很辛苦，会思念会心疼……”
    “什么屁的理由借口！”男子嫌弃的拨开她的手，凶道“你不是想出去找死嘛，凭老夫善良的本质自会送你一程，急什么？”
    “袭殇，等白泷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珠子’，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他以前受过伤，心里有很多疤痕，所以不能再让它添加了”
    “真当老夫这儿是收容所么？嘁，那孩子老夫见你宝贝的很，你舍得让他留下？”
    “……舍不得，可是没法子，白泷现在连路都看不见，又怎么再保护好‘珠子’？让他留下，才是最好的保护”
    男子负手点头，哼笑“老夫见这孩子资质不错，打算收他为徒，日后先让那胳膊总往外拐的明月明教他，时机成熟时再由老夫亲自来教！哈，吾门若再出一个神医，定能让地下有知的祖师爷大笑了”
    “袭殇你都还没问过白泷的意思，不要总这么无耻的只凭自己的想法行事，无刃说这样会遭人笑话的”
    “咝，你这丫头与那混小子一样，都没半点儿可爱之处，尽给老夫火吃！气死老夫！气死老夫！！！”
    年关已过，春至。在谷中又住了几日，待阴历二月初，白泷这才离开尸谷。
    然而，走的却不止她一人。
    医圣袭殇怕是恨不得将她亲手给灭了吧？
    因为她带走的不仅有医圣的徒弟、徒孙，同时还有她自个的徒弟，以及那位医圣刚瞧上眼，她最最宝贝的孩子。
    还记得那日才走出房门，就让一具气力极冲的身躯给牢牢的抱在怀里。
    她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也看不见来人的模样，然而她当即知晓明白，来人的身份以及事情真相暴露后，她该承担的后果。
    那一刻，埋首窝在她肩上的少年颤抖着身躯，双臂紧紧的将她勒着，好像生怕她是一缕幽魂，若不紧拥即会消散无踪。
    少年无声的将一道道好似永远也流不完的泪，不留余力的倾尽洒入她的领子里，顿时湿热了她右颈一片衣物和肌肤。
    明月明受医圣所托，必须一路跟随白泷，一刻也不准分开。据医圣所言，因为白泷嗑了他的药毁了他多年的心血，所以必须派个自己人去盯着她，免得她逃跑，日后寻不到人算帐讨债。其实，那是医圣大人怕白泷疯疯癫癫的主动卷入某些不该参合的事。
    至于这位医圣袭老前辈为什么或明或暗的这般关心在意白姑娘，原因那只有他自个清楚，旁人是死也想不透了。
    无刃是自个主动提出离开，当初他千里迢迢的来寻医圣，为得就是希望能将医圣请出尸谷，治好白泷的病。只是未料，医圣没能给他请出去，反倒将他自个困在谷里进退不得。而其实，医圣若不是念在他是毒仙关门弟子的份上，怕是早将他给碎尸万断了。
    尸谷尸谷，不就是江湖上某些想要闯入绿洲的蠢货，最终的葬身之地么。
    如今，白泷旧疾全好，虽然眼有障碍，但他深知，凭这老东西的习性，这些已是最大的恩赐，是不能强求更多的了。反正只待出谷，他有的是时间精力慢慢去研究治好白泷眼睛的方案。
    “袭殇，问你一件事”
    此刻，与另外四人隔着几匹骆驼的白泷与医圣二人，正偷偷摸摸的躲在一旁低头咬耳。
    “贴这么近做什么？老夫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不会再瞧上你这丫头的，你死心吧”
    医圣一句惊人的话，惊得白泷诧异不解“白泷也有心上人了，怎么可能会再看上你这样的老东西”
    白泷一句更惊人的话，击得医圣凌乱风中“这种混帐话你是听哪个小兔崽子说的？牛犊子！老夫生的如此闭月羞花人见人爱，哪一点像那种皱巴巴的连个女人都啃不动的古物！！！丫头，你乖乖告诉老夫到底是谁在背后嫉妒老夫，作为奖赏，老夫回头就给你炼制天下最好的奇药，保你吃了一年生俩两年抱四，而且全是白花花的大胖小子！丫头，这绝无仅有的好事，你不会放过吧？”
    这一扯，白泷一时竟愣得再也说不出话，也想不起自个找他，究竟想问什么。
    “傻了？你找老夫到底想说什么？你是没瞧见，那小孩子的眼神瞪的老夫心慌，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夫打算勾引他娘呢”
    医圣作势捂着胸口又望了望远处等待的众人，只见其中一名少年，目光虽不至“杀人”的程度，但粗粗一瞥，却冷的惊人。
    白泷没兴趣加入他的冷笑话，也不懂他的想法，只紧张地揪着衣角轻声问道“白泷头痛的毛病……以后再经历那种事，还会不会突然发作？”
    “……丫头”他深沉的凝视她，叹道“老夫觉得，这辈子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孩子，是该知足了”
    她静静的呼吸几回，忽然蹙着眉抬头“真的，不行么？”
    “当年，毒仙哭求老夫接受她，可老夫是她的师父，又岂能害徒弟背负乱lun之名？最后，老夫决定炼两颗药满足她一半的心愿，虽然不能结合，但能在一起一生一世甚至永远不老不死。可惜，长生不老能长生，不老不死，然而代价却是此生必须绝情绝欲，一旦破了那禁咒，必会头疼剧烈无比。服下长生不老丹后有两种情况，一种从此当个无欲无求的圣人，另一种就会像你这样，如稚儿一般无知。”
    “如果白泷早知这药那么厉害，当初宁死也不会吃它。好辛苦，明明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么能再忍受克制情爱的折磨？”
    他愣愣的听着，恍然似想起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她。
    “你上次给白泷喝的药，能不能再多给几瓶？白泷不希望下回还发生同样的情况，头疼很辛苦”
    “……丫头，甜头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收复了心神，但某些回忆却令他不经意地划出一丝苦笑“这种药水你以为那么好炼，上次给你的还是老夫……咳！”
    “袭殇总是这样，明明还可以再炼，真是又懒又小气”她失望的嘀咕。
    “少抱怨，做人要懂得知足！丫头，老夫让明月随你去，你可不准欺负他，顺便替老夫照顾好他！”
    医圣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偏向远处的其中一名男子，就见那男子正定定的回望这边的女子，面上一时瞧不出神色。
    “明月明是个好人，白泷才不会欺负他”
    “嘿嘿，他可不仅仅是个好人”医圣大人最后一次露出猥琐的笑容，亲切道“老夫等你将这样的好人，收入房……咳咳！”
    白泷歪着脑袋不解其意，但医圣已掩饰过去开始扯其他的废话，至此，这明月公子的“归属”一事，就暂且搁下了。
    心有愧疚的医圣挥着丝绢，望着离去的骆驼喊道“丫头，看在老夫一颗丹药免费让你吃的份上，在外面闹够了就回来吧！！！”
    她回喊“袭殇！是不是因为白泷吃了你喜欢的人的东西，所以你才对白泷这么坏？可那是无刃给白泷吃的，你去对他坏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