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买路情

第73章


  她是他心底唯一的明净柔软。
  教主查了出来他潜入的事,但看他的眼神仍带笑意。
  他似乎很喜欢把别人玩弄在鼓掌中,看他们惊慌失措,看他们大费周章,但他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他命人打了他一百鞭,直至皮开肉绽,也仍旧没看到他任何的神色变化。
  教主说:“你将会是最好的下一任。”
  他要把他训练成魔鬼。
  
  回到房里,他一个人敷药。
  伤在背上,他只好对着铜镜。
  她被藏在他的房间里,不能随意出去。
  见他整个赤裸的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而手的扯动让他的伤口更开了。
  她终于忍不住,替他敷药。
  他在铜镜里看着她,看着她皱眉微微心疼的表情,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的微凉,她轻轻吹气的时候,背上酥痒几乎要盖过疼痛。
  他突然回头。
  他想要她。
  几乎要碰上她的脸。
  她一惊,身子微微后仰。
  他再倾前吻住她的唇。
  
  说不清是怎样开始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
  她的身体是那么美,抬起她的双腿架住自己,她的手不敢乱放,怕弄到他的伤口,自己却疼得皱眉。他与她十指交握,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的表情。
  疼痛,隐忍,额头细密的汗珠,闭着眼睛晃动的睫毛,喘息的樱唇……
  他觉得这种事是美好的,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摆设。他们可以全然地沉醉在这种境界里,无休止地享受身体的相贴和结合。
  一层一层的波荡,水纹绽开。
  缓慢,韵律。
  甚至不算有快感。
  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早早醒来,抚摸她温柔的睡颜。
  过去的岁月中,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觉得平静的时刻。
  小弟子突然推门进来:“堂主!”
  看见两个人却是一惊,现在正是青天白日,立刻关门,垂首退至一边。
  他穿好衣物开门出来,轻声关门,她还在熟睡。
  他的声音无半点情绪:“什么事?”
  “有人闯进来了。”
  他往前方走去,突然回头:“你看到什么?”
  “这……堂主的房里有个女人……”小弟子很不解,但房内有个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突然紧一只掐住他的脖子,微微一拧。
  他到死还睁着眼睛。
  他却始终没有正脸看过他。
  杀戮对他已经不算什么,他知道只有死亡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闭上嘴巴。
  
  武林人士大范围围攻。
  教主身受重伤。
  他握剑走进房内。
  教主的唇角流下鲜血,他在早就等待着这一刻,他终于成功,把他训练成魔鬼。只是——“等你把你房里的那个女人杀了,你才能到达最高的境界。”
  他永远不会杀她。
  永远不可能。
  
  他终于有足够的权利和自由。
  她让他不要再杀人。
  他点头。
  她那么高兴,给他夹菜,望着他笑。
  
  然而管清居然不要命的闯了进来,他们在路上被截到。
  而他想,她竟然会真的跟他走。
  而她走的原因是管清对她说:“你不知道吗?他早已成了魔头,把你的爹和弟子都杀光了。”
  
  他答应过她不再杀人。
  但他食言了。
  为了取得教主的信任,他不得已而为之。
  她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只求他不要杀管清。
  
  一个丫鬟跪在她面前才知道管清又被他们捉了回来。
  那个丫鬟的兄弟在管清带来救她的人里,希望她能让他网开一面。
  众人都知道他宠爱她。
  每次她求情也必然会饶过。
  但是,直到这次她才发现,一切也许都是假象。
  她走去牢房,管清已经成了人彘。挖去双眼,割去双耳,甚至剥掉了头皮放在坛子里。
  他的确没有杀他。
  他如此残忍。
  她晕倒在地牢里。
  
  次日清晨,那个丫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哑巴。
  她再也没有问,只是觉得心寒。
  她在这围墙和层层的守卫间,走不出去。
  他本以为她会大闹或哭泣,但她一直很平静。
  管清并不是他下令,而是他的属下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想解释。
  他给她夹菜,她也吃,但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
  他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摇头。
  “你在怪我。”
  “没有。”她始终没有情绪。
  “那丫鬟的事为什么不求我,我没有杀她。”
  她的筷子终于顿了顿,然后轻声说:“没关系。”
  她不已经不能够再相信他了,不能。
  
  这一年,他正式击败各堂主,成了教主。
  他终于做了一直最想做的事,下方喝酒吃肉的那些嘻嘻哈哈的人都要听他的号令,他的名声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他终于练成了刀剑双修……可是心头却一片烦乱,微醉,命人让她过来。
  那人回复说,她已经歇下了。
  “让她过来。”他突然发了脾气。
  她对他已经冷淡得够久,什么气也应该消了。
  众人皆知他宠她,她身边的丫鬟都是特地挑选过的,从不沾染这里任何的血腥。她的院子站着一排他训练的死士,也从不让任何人接近。
  而今夜——
  她终于过来了,他一把扯过她:“陪我喝酒。”
  她推拒。
  她完全不给他面子,他已经醉了,猛然撞见她眼里的厌恶,她冰冰冷冷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边。为什么他会为她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心烦意乱?
  他砸下酒杯,像是要证明什么:“女人不过是我们的玩物而已,这些人你们随便挑。”
  坐在下方观看表演的人立刻起身,那些舞姬纷纷逃窜,却被他们一个一个扛着走出去。
  她闭上眼睛。
  她想走,他拉住她,捏住她的下巴,醉醺醺地说:“怎么,你不想陪我吗?”
  他抱起挣扎的她往房里去。
  这一次,是折磨。
  
  次日清晨。她刚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分辨身上的痛楚,他坐在床边,抚摸她的脸,声音带着酒醉后隔日的沙哑:“对不起,昨天晚上弄伤你了。”
  她侧过脸,避过他的触摸,不想再看他。
  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那么爱一个人,却在也不能信任他。
  他坐在她的床前,放下手。
  却没有离开。
  他记得在冲入她的那一刹那,她终于还是停下了挣扎,哭了出来。
  那样咸热的泪水。
  
  她经常早出晚归。
  他们之间的疏离已经到了客人的地步。
  他每次跟她说话,她都不发一言,无论说什么,她都只会牵嘴角应付。
  房里没有燃灯,她进房刚关上门,他的声音就从低低沉沉地身后传来:“你去哪了?”
  他等了她一天。
  她很平静地点起蜡烛:“随便走走。”
  他拉住她的手,半天却又说不出什么,很久才仿佛妥协一般:“我答应你以后不再乱杀人。”
  她不言。
  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声音已几乎带着求饶:“你别这样,跟我说句话好吗?”
  她垂下眼睛,“你没有错。”声音却平静得像另一个人,那么轻,“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妄图改变你。”
  他望着她良久:“你真的不介意?”
  她点头:“以后这些事,我都不会再管了。”
  他抚摸她的脸说:“这样就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人好好地过。”
  他拥她入怀。
  她趴在他胸膛上说:“我不想改变你,你也别改变我。我不喜欢这里,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别派人跟着我。”
  “我答应你。”
  “我只信你这最后一次。”
  
  他还是食言了。
  有几次她回来后,身体极度虚弱。
  他跟着她到林间。
  林间有朵很奇异的红花,他看她用割伤手臂,用鲜血浇灌那朵花。那花吸了血之后,散发出妖艳的光芒。
  他立刻冲过去,拉住她,愤怒至极;“你在干什么?!”
  她的唇已无血色:“我在救你。”
  以前那个教主对她说,只要她能用血滋养这花开出过来,就可以化解他心内的魔性。
  她渴望以前的他。
  他用刀砍断了花,踩在地上。
  “不要!”
  她还差最后一天就成功了,她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花瓣一遇土变枯萎,转头看他,眼里是彻底的绝望。他强硬拉过她的手回去。
  身后的她轻得像一片落叶。
  
  夜里,盘腿坐在床上。
  无论怎样运动都心神不宁。
  睁开眼睛,总会出现那幕:她转头看他,眼里薄薄的一层泪水后面是无尽的空洞和绝望。他唯一一次觉得可能会失去她。
  其实那些人活着死了对他都不重要,只要让她开心,杀或不杀又有什么关系?
  他推开房门,坐在她的床边。
  良久才说:“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想去哪我们去哪,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他转头看她,她没有回应,摸她的脸,才发现她的脸是冰凉的。
  立刻掀开被子。
  暗色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大片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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