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情赋

第二日一早，萍儿便来传话，说七王爷和欧阳来到府上，我知今日必会有一番惊人的秘密被抖出来，定了定心神，便在萍儿的搀扶下前往后院房中会见贵客。
    来到房内却见七王爷、林蕴及欧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便上前几步，欠了欠身道：“未亡人云音书见过七王爷，欧公子。”二人急忙回礼，林蕴见我来了，便一辑道：“林某给夫人请安，林某游历江湖时与七王爷及九王爷认识，是七王爷与九王爷为林某与萍儿保得性命，当时这位欧阳欧公子也出力不少，因此林某与七王爷、九王爷和欧公子素来交情极好，许久未见，一时思念朋友情切才如此失礼，还请夫人勿要见怪。”我淡淡道：“林总管言重了，久日未见的朋友再次重逢，谈何失礼？”林蕴却又道：“夫人，七王爷与欧公子已带来了王爷遇害背后的诸多秘密。”我风轻云淡的点点头，七王爷和欧阳对视一眼，七王爷道：“弟妹，欧阳昨日前来寻本王，要本王代为作证，欧阳与本王所知的大约就是小九所知的，因此弟妹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请尽管问吧。”我感激的看了七王爷一眼，思索片刻，道：“请教七哥与欧公子，夫君遇害背后究竟是谁暗下的黑手？”七王爷道：“这事便要先从云别月说起。最初认识你时，云别月仅是你的哥哥，单纯的兄妹情谊，直到你出嫁以后，机缘巧合下大皇姐一时不察被你与云别月听去那隐私之事，而后，云别月对你的感情就彻底改变了。”欧阳又补充道：“对于云别月的转变，我到是可以理解，原本有个幸福和美的家，忽然之间，自己最敬重的爹不是自己的亲爹，甚至还被自己娘的姘头害死，而娘在爹死后更是直接嫁去那姘头家中，整个世界顿时颠覆，唯一不变的，就是夫人对他的关爱，因此在得知与夫人并没血缘之后，单纯的兄妹情谊在接连的事故与打击中渐渐转变成了复杂的男女之情。”我脸色顿时煞白，夏岚怎么把这么机密的事和别人说了。
    七王爷和欧阳见我脸色大变，知我所想，便道：“此事极机密，我等并未对外宣扬，还请安心。”我嗫嚅道：“可是哥哥……哥哥他……”我忽然想到了花雨和吴涯冥婚时，别苑之中哥哥的一吻，我一直将之深埋心底，刻意不去想起不去理会，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但原来竟成为了日后的导火索。
    欧阳又道：“云别月离开皇城出外游历时，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于他在回到皇城之后所为之事帮衬不少。”见我面露疑惑，七王爷接着道：“别的不说，光说六皇兄一家的死，他的江湖之交就‘功不可没’，六皇兄家中早已被他安排进了不止一个眼线，馔玉的马车本是平稳在山道上行驶，忽然马匹受了惊，从那下坡急弯处硬生生冲下山崖，便是他派眼线干的，那些眼线还替他搜集了不少六皇兄的罪证，只可惜云别月手段干净利落，竟没留下任何证据。”我摇头道：“若这样说，六皇兄本是与他同一派系，他又何必加害六皇兄，凭白折了自己这边的实力？”欧阳笑道：“这宫中派系于他本就若无物，他害六王爷一家只为保你平安，他容不得你受到任何威胁，馔玉和素洛都曾欺负过你，六王爷夫妇也对你颇是厌烦，而且一开始害你被退婚之事困扰的就是他们一家，因此云别月便第一个将他们铲除。”七王爷又续道：“六皇兄死在天牢内，对外是说他掐死妻子后撞墙自尽，但我所知的六皇兄却不是这样的人，失去馔玉和素洛，他只会更加想要报仇，就算要死，也必会等到报仇雪恨之后才选个舒服的死法自尽，本王怀疑连六皇兄的死都是云别月一手操纵的。”我脸色惨白，捂住耳朵使劲摇头喊道：“我不信我不信！哥哥不会是这样残忍歹毒的人！你们胡说！”萍儿急忙扶我坐下，为我倒了杯安神茶，七王爷道：“弟妹，本王知你不愿相信一直敬重倚靠的兄长竟是如此歹毒之人，但事实确实如此。”欧阳道：“九王妃还请镇定些，人生在世本就是一直在不变改变着，只不过有些人变得好，有些人变得坏罢了。云别月是为保护九王妃才会做出如此的改变，本意虽好，手段却忒是歹毒，竟将别人一家全数害死。”我摇头道：“哥哥怎么会害死素洛，不会的，素洛是他的妻子啊。”七王爷冷笑道：“他的妻子又如何？他一开始就已计划全盘了，他接近素洛，娶素洛为妻只为减少六皇兄对他的防备，好埋下眼线。素洛死的那日，云别月在府中忽遇突袭时，凭他的武功本可轻松破敌，又怎会任凭素洛替他挡下一击身死，弟妹扪心自问，若是你与小九遇到此情景，小九纵然无法全身而退，但也绝对会首先保护好你的安全。云别月自幼习武，武将之家出身，救下素洛本不是什么难事，他却任由素洛为他而死，如此的心狠手辣，简直可以说毫无人性。”我不禁想起当初游湖归来，遇到刺客，哥哥确实是将我护在身后，由不得他人伤害的。
    欧阳道：“云别月心魔已深，更是曾经暗示过九王爷，日后定会将你夺走，九王妃也不能责怪九王爷待云别月不好，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扬言要夺走自己的爱妻，但九王爷仍是为了九王妃开心，任由九王妃与云别月相见，只暗中保护。”我不禁潸然泪下，原来夏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原来哥哥竟对我真的抱了那份不伦的心思，我却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为夏岚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更是助长了哥哥的邪恶，还连累到夏岚身死沙场，日后九泉之下我有什么资格再面对夏岚？
    七王爷又续道：“之前弟妹疑心林蕴和萍儿与本王勾结欲害小九，本王知是那云别月从中挑唆，夫人心思单纯才轻易上了当，竟闹得王府上下不宁，他本欲待夫人与林蕴萍儿及本王闹翻后便将夫人接走，自行照顾，本王费了不少手段才将他拖住，还好欧阳能说动夫人放弃对林蕴和萍儿的怀疑，否则若是这家闹散了，他更是会密信传给小九，乱他心神，一样可以逼得小九死在关外。也正因本王坏了他的好事，他才伙同左丞相以各种罪名栽害主和一派的多名官员，令本王不得不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对抗他们之上，无力再照管于你。而今主战一派之首已从左丞相上官隽变成云别月，手段比起过往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哥哥竟如此深的心机，连我也算在其中，令我心寒不已。
    我颤声问道：“那……当日哥哥带我去游湖，遇到刺客，哥哥从刺客身上搜出七哥府上的令牌……”欧阳摆摆手道：“都是云别月一手策划的，那些刺客都是些江湖人士，只要找个人对他们说七王爷要取云别月的人头，夺走九王妃，再给予少量定金，将七王爷府中偷来的令牌押给他们作为事后取剩余金钱的凭据，这事不就变成了九王妃所见那样。我猜测，云别月在此设置了两条路，一条路是那些刺客得手，那么他便会在那些人来领钱时将他们全部杀掉，再将九王妃私下藏起来，待九王爷死后，九王妃便只能依靠于他，另一条路则是九王妃所见那样，虽然江湖人士失手了，但他却成功的将他的眼线——副统领泄露给夫人知道，让夫人觉得只有他是真心待夫人好的，并引起夫人对七王爷的怀疑与不信任。”我忽然明白了，当初那封向夏岚告密说我不贞的密信，是谁写的了。
    哥哥，你真的让我心寒……我忍不住捂脸痛哭，萍儿急忙道：“七王爷，欧公子，请不要再说了，王爷本就是为了不让夫人忧心才什么都没对夫人说过，奴婢觉得这一切对夫人太过残忍，还请二位贵客不要再刺激夫人了，她身体本就极弱，怎么受得起这么大的刺激。”七王爷和欧阳听萍儿所言，便不再言语，林蕴一直立于一旁，见我伤心痛哭，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忍，便道：“七王爷，欧阳，今日便先说这些吧，若日后夫人还想知道，林某再去请二位前来。”七王爷和欧阳点点头，便告辞离去。
    我无法止住自己的懊悔和悲伤，直哭的眼前发黑，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