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嫁/凤阙

第28章


  两个人笑成一团,万俟暄也笑了笑,便要离开,走之前,他又回头,“阿初,你今天很漂亮。”
  顾云初一挑眉,似笑非笑,“难道别的时候就不漂亮么?”
  “今天是好日子,我不和你争辩。”说完,掸了掸袍子,缓步离开。
  顾云初知晓他是去前面应酬宾客了,倚着床柱沉吟了一下,“拿来常服,我出去转转。”若是真在这房中待上一下午,怕是要闷死。
  揽翠和绮罗对视一眼,既然两位都发过话了,她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拿出了一套青色的襦裙,服侍她换上,便随着她一同出了这个屋子。
  夏日还青葱的江阳王府,此时一看倒是冷清了不少,因着不想被认识的人看到,她便向一些较为偏僻的方向去。逛了半天,到底有几分无趣,她记起在江阳王府西南角有一处园子,种满了枫树,起了兴致,便直冲冲地向着那一处去了。
  满目的枫树,顾云初不知怎的竟然又想起了那年的射礼,同样是枫叶红似火的时候,那时那三个人并排着射箭,谁也比不上他们夺目,如今……真是比不得曾经啊。她信手拈了一片枫叶,踏着一地的枯叶向里面走去,忽的,她看到枫树与枫树之间立了一个人,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束住,一袭红色纱衣,孤寂地立在其中,和那成片的红色倒好像成了一景。
  “你是?”她不记得江阳王府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人物了,等到那个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她才回过味儿来,“花暮?”当日将他要下只是随性所为,她早便忘记他了。
  “长公主殿下。”花暮温和行礼,垂手低头的样子乖巧极了。
  顾云初颔首,“你怎么会在此处。”她记得当日是吩咐人把他送到了她的公主府。
  “是王爷将奴接来,王爷说奴既已是您的男宠,您在哪里奴就应该在哪里,将奴安排过来,方便您消遣。”花暮身着红衣虽然张扬,性子却是温和卑谦的。
  她围着花暮转了两圈,“他倒是大方的紧,”想起万俟暄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在意地摇摇头,“改日便把这衣服换了吧,你不适合红色。”他没有戚少桓长得漂亮,穿红色衣服倒是显得不大协调。
  “奴觉得红色和黑色最干净,奴不能穿黑色,便只好穿红色。”花暮的声音很是温柔,略略有些沙哑。
  “此话怎讲?”顾云初向来觉得白色最干净,可是很少有人能把白色的味道穿出来,苏沐算一个,兰钰也算一个,两人能把白色穿出谪仙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最脏的就是血,别人的血,只有黑色和红色,能掩盖住鲜血。”他缓缓道。
  她耸耸肩,不以为然,“我也喜欢红色,可是我喜欢它的张扬,那种张扬会让人有一种睥睨一切的感觉。”可是她却极少穿红色,因为她喜欢张扬的颜色却不适合张扬。
  “如果你想融在别人的世界里,就要学会磨掉棱角,抹去这红色,这样别人才会接受你,只有温和,是不行的。”顾云初看着花暮的眼睛,如此告诉他。
  “主子,您该回去了。”绮罗小心提醒道。
  顾云初冲花暮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花暮看着那骄傲的女子离开的背影,缓缓张开了刚刚从见到她开始就紧握的拳头,掌心一抹鲜红,是太用力指甲划破的,居然被她发现了么……自己的棱角。
  顾云初回到房中,没有再将喜服换上,她有信心万俟暄有办法拦住那群人闹洞房。
  果然,在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万俟暄一个人回来了,带着几分醉意。
  “阿初……”他看到顾云初,便扑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热气全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僵硬地转了一下头,“少卿,你喝多了。”
  “能喝不多么……”他喃喃道,“阿初……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都有你……你给我的安全感最多……可是你又是那么的骄傲,好像只能有同样的骄傲才能靠近你,成为你的同类……我们相识六年,可是在你情窦初开的时候……身边却不是我……阿初……我多想一直陪着你……一直……”
  敛了气势的万俟暄,此时更像是一只幼兽,顾云初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他的呼吸忽然变得绵长,她顿时哭笑不得,将这个已经成为了她夫君的人扶到了床上躺好,将外衣解下,盖上被子。
  自己走了出去,侧头冲绮罗吩咐道,“带我去我常住的那间客房吧。”
  清阳(一)
  来年春日,草长莺飞。
  顾云初坐在亭子之中品着茶,又或者逗弄下身旁顾云琬怀中的婴儿。
  “络儿,络儿,叫小姨……”她格外新鲜地将林洛抱在怀中,教她喊说话。
  顾云琬见了她的样子不由嗤笑,“不过是个三个月大的婴儿,你竟然要她说话。”她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女儿,面上很是柔和,当了母亲之后心境就是不一样了。
  顾云初怔了下,随后又笑道,“我想让她一开口就会叫小姨嘛,皇姐,你把络儿放在我这里待几天如何?”她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孩了,小孩子软绵绵的,小女孩又乖巧。
  “这么喜欢小孩子,你自己生一个啊。”顾云琬状似无意,却注意着顾云初面上的神色,见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便是明白了,她还是没有放宽心,可怜了万俟暄了。
  “今日并非早朝的日子,怎么这个时间了也没见到阿暄。”顾云琬心中轻叹一声,又继续道。
  顾云初抬头看了看,将林洛交给了奶妈,“早早的徵儿便把他传进宫了,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她摆弄着手指,面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仿佛她口中说着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顾云琬抿了口茶,沉默了一会儿,“阿初,这么多时日,他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就算在冬日里要吃樱桃,他都会想办法给你弄来,”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他的性子的,又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纵使是块百炼钢,面对你也只剩了绕指柔,你为何就不……”
  “皇姐,我还要做什么?”她有些无奈又带着讨好地打断了顾云琬的话,“我还能做什么,琴瑟和谐,将敬如宾,还不够么?”如果让她彻彻底底接受他的爱,她好像还是有抵触。
  “罢了罢了,”顾云琬连续摇头,“知道你难以接受,现在大家都觉得阿暄是个痴情的,而你呀……”她笑了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得到万俟暄的这种体贴,偏偏正主儿还不稀罕,在外人眼里,这好男儿的心倒好像是被糟蹋了一般。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说得好呢。
  顾云初刚想再说什么,头一抬,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他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说到就到。”
  顺着池子边上过来的那个一袭紫衣的青年,正是万俟暄。
  “你们刚刚在说我?”万俟暄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往石桌上一放,表情似乎带着几分兴奋,“你们看看这个。”因为得了消息便急着回来告知顾云初,他白皙的面上泛着些许红色。
  顾云初将桌上的折子拿了过来,一行一行地看,到了最后表情已经成了不可置信,“这是真的?”她将折子递给了顾云琬,顾云琬也是这么个反应。
  折子上,不,更确切地说,那是一份国书。自燕国而来,由燕帝亲书,表示近期会派使臣护送太子妃回华国省亲,而燕国的太子妃正是六年前与燕国联姻的清阳长公主。
  “六年来,燕帝从未主动将二皇姐的消息送回,更不要说放皇姐回国省亲了,这是怎么了?”顾云琬将那份折子往石桌上一丢,眉目间都带着淡淡讽刺的意味。
  顾云初摸着茶杯的边缘,笑了笑,自然也是讽刺地笑容,“和东越一战,燕国没讨到什么好处,还搭进去了一个公主,送二皇姐回国省亲之举,自然是表示已经放下身段来示好了,真是笑话。”燕国可以说是四国之中最让人看不过去的国家了,尤其是好战。
  更何况如今在位的燕帝资质平庸,膝下子女又一个比一个不像话。许多文人墨客纷纷断言燕国被灭不过是百年之间的事情,如今不过是靠着和西凉暗地里的勾结才没有覆灭。
  “勿谈国事,”万俟暄坐了下来,“你们应该想的是如何让清阳长公主回国的这几天过得欣喜。”
  顾云初同顾云琬相视一笑,“这是自然,总要让二皇姐满意才是。”
  万俟暄敛了笑意,“将迎接燕国使臣的宴会交给你们来做,也是承恩的意思。”他踟蹰了一下,毕竟这也是两位皇家公主,做这些事情多少也是不妥的,可是那清阳也是皇帝的亲姐姐,别人来做多少是怕做不好。
  “终于有事情做了,”听万俟暄这么一说,顾云初的面上总算是带了几分喜色,“前段时间刚去瞅了个什么诗会,也是无聊得很。”平日里能消遣的事情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才摊下了这么一桩事,自然是要好好做的。
  “你是如了意了,我平日照顾络儿他们便不曾闲着。”顾云琬似嗔非嗔地看了顾云初一眼。
  顾云初笑着说了几句好的,顾云琬眯了眯眼睛,又同夫妻二人说了两句话,离开了江阳王府。
  顾云初同万俟暄见到顾云琬的马车行远,才转身回去,一路无言。
  “阿初,是不是懿嘉又同你说什么了?”万俟暄称呼位份比他小的长公主具是称一声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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