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嫁/凤阙

第41章


  而在第二天,顾云初又递上了请求,请求同万俟暄和离,并于东越联姻。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顾云初的请求,帝按下不发。而万俟暄在公主府前站了三天三夜。
  “殿下,江阳王还在外面站着,已经是第三天了。”绮罗将一杯茶放到了顾云初的面前,低眉顺眼,生怕惹了她生气,要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下人受了责骂,顾云初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都没有人让他回去么?”她揉了揉眉心,想努力让眉头舒展。
  “都劝过了,可是江阳王还是不走。”
  顾云初透过窗户望出去,隔着数道院墙,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看那神情,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一身单衣,立在门口,路过的贵族对其指指点点。
  “罢了,我亲自去吧,不然他怎么会死心,”她缓缓站了起来,脚下似乎还是有几分不稳,坐到梳妆台前,“绮罗,为我妆点下。”镜中的人看起来似是十分憔悴。
  绮罗有一双巧手,稍稍妆点 ,顾云初便是面若桃花。她出现在万俟暄面前时,便是如此。
  “阿初,你终于……”话未说完,见到她面上冰冷的表情,终是住了口,站在原地,不知当如何。
  “你走吧。”她眼帘轻垂,睫毛轻轻扇动。
  “你!”万俟暄没有想到,自己等了三日,竟然仅仅等到了这三个字,他深吸了一口气,“当初嫁予我时,你本就是不情愿,如此也好,只是……你能不嫁给东越太子么?”
  顾云初轻笑了一声,“呵,为什么不?”
  万俟暄似是被这话弄得恼怒了,“顾云初!你还有心么!”他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既失望又难过。
  “心?”顾云初咀嚼着这个字,她身子一转,袖口摩擦过裙摆,“有心,能让我成为一国之母么?”丝毫不加掩饰地傲然语气,她想象着自己是那种最恶毒的女人,说着最伤人心的话。
  “是,”万俟暄向后退了一步,“你的确是可以当一国之母的,那也要看东越太子有没有能登上皇位的能力!”
  “有我在,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他脸色惨白,踉跄地离开了公主府门前,皇城之中,皇宫之外,本就是行人甚少,而此时的万俟暄,没有乘车,在宽阔的街道上显得更是孤寂。
  天空灰蒙一片,似是要下雨了。
  顾云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仿佛是被抽空了一样,最终抿唇又进了公主府。
  第二日,在众人的惊异声中,万俟暄上了折子,希望华帝能够同意两人和离,从此各配佳偶。被认为是天作之合的姻缘,也不过一年。
  念着江阳王情深的人皆是哗然,顾云初第三次的请求又递了上去,希望能同东越联姻。顾徵无奈同意。
  如此,凤阳长公主嫁予东越太子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世人皆叹皇家之事宛如风云,难测。
  “阿初,你是疯了么?”顾云琬抬手挥退了左右侍从,看着在琴案后坐着的,无动于衷的顾云初,心生恼火。
  “阿姐既是认为我是疯了,那我便是疯了。”她嘴角微勾,只是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他。
  “联姻是什么好事情么?你又嫁过人,到了东越指不定要被如何指指点点,你这又是何苦?”顾云琬看她眼中亦是布满血丝,不由轻叹。
  顾云初轻轻摇头,最终又点了点头,“我是无所谓的。”她轻拨琴弦。
  “无所谓?”顾云琬一肚子气不知道应当撒在何处,“你知不知道自从万俟暄从你公主府离开后,他便一病不起!”她情绪波动,却不是因为万俟暄一病不起,只是突然有些绝望,那些曾经的人和事,好像都变了。
  她还依稀记得万俟暄同自己表明恋慕皇妹时的神情,还答应为他保密。两人大婚的时候,她曾经以为那就是顾云初一辈子的归宿,可是有一天,他们两个和离了,顾云初要嫁去东越了。她只是觉得束手无措,好像有什么朝着未知方向发展去了一样。
  “本是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顾云初长袖一挥,站了起来,倚在窗边。
  “你……”顾云琬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一年复一年,却又是深秋。礼部已经开始准备她去东越的嫁妆,顾徵下令,一定要比顾云初第一次成亲时还要丰厚。
  听闻,万俟暄缠绵病榻了许久,听闻凤阳长公主在公主府中日日弹琴,将一张古琴的琴弦弹断,听闻东越国主为顾云初准备了极其丰厚的聘礼,还听闻东越太子在听到是顾云初会成为他的太子妃的时候,摔碎了一只翠玉酒杯,不知道是喜是怒惊还是。
  “我就要去东越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过半月便以太子妃寿礼之由,将你送到燕国。”背对着花暮,她无意识地蜷着手指,试图缓和指尖上微微的痛意。
  花暮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奴听从安排。”
  “到了燕国不能再护着你,你自己要小心。”她转头,仔细看着花暮,从第一次见到花暮,到后来一点点抽丝剥茧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们两个相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恰好一年。
  花暮此人,足以被顾云初引为知己,奈何活得太过憋屈。
  “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如此?”他的目光停在她的指尖,“没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家乡更好。”
  “你不也一样?”顾云初反问,“各人有各人的苦衷罢了。”闭了闭眼睛,不再看花暮,转身离开。
  她仍记得,那一日在昭邑行宫,顾清远用四平八稳的声音,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和万俟暄和离,嫁给东越太子。”
  当时是惊慌失措还是忍不住眼泪,更加难过,那都不重要了,可是她没有问到答案,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要她这么做。没有人说,没有关系,她可以自己找,权谋之下,她终究是担了远赴他乡的担子,曾经最最不愿的事情,如今却是不得已了。
  没错,她舍不得,什么都舍不得,可是因为顾清远的话,她不能向万俟暄坦白,更何况,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蓦然回首,才发现已经和想要的生活相去甚远。
  二嫁(一)
  又是飘雪的时节,顾云初将在这个冬日离开华国。
  东越国主特地派来的迎亲队伍已经等在了宫门外,顾云初身着厚重的红衣,从栖梧宫中走了出来。外面的雪已经铺了满地,她周身傲气,立在雪中宛若红梅。
  “皇姐,请多保重。”顾徵早便等在了栖梧宫外,他有太多的不明了,可是顾云初在他执意的时候,也仅仅说了一句话,‘摄政王最后的安排。’他便妥协,他们都身在局中,步步经营,不走到最后不知哪方胜利,可是他顾徵,是注定会成为弃子的,他一直都知道。
  “你也挑个极佳的日子,立后吧。”顾云初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丝的喜意,只是交代了一句,她也知道顾徵在短时间内是不会立后的,他曾发下诏书,摄政王于他是父是师,他愿守丧一年,一年之后再议立后之事。
  “皇姐,”顾徵张嘴,暗地里道了一声,“承恩等你回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顾云初已经同他擦肩而过,下了台阶,钻进轿子。
  摸摸心口的位置,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这里从未离开,那么回来与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约莫着出了宫门,她透过轿窗向外看,红墙碧瓦间,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孤寂地站在拐角处,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儿,箫声起,他曾经说,要学会吹箫,与她琴箫合奏。如今……再见……
  她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再也没有听到箫声。始终闭着眼睛,假寐。
  “长公主殿下,已出帝都,我们可以换乘马车了。”宁眉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她骑在马上在轿子旁边慢悠悠道。
  顾云初睁开眼睛,“停轿。”
  花轿停了下来,她钻出轿子,垂手而立,最后望了一眼帝都的城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提着裙摆,费力地登上了马车。马车周围一共一十八个侍卫,揽翠绮罗在马车之中侍奉顾云初。迎亲送嫁的队伍没有多停留一会儿,抬着一顶空花轿逐渐走远。
  这是两国共同的想法,担心半路燕国将迎亲送嫁的队伍劫了,便让侍卫守住顾云初,分开走。顾云初身边有了有力的安全保证,也可以走得快一些。
  在马车内,她将大红的喜服换下,抚摸着上好的面料,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大婚的时候。十里红妆,人人艳羡。当时没有把那场婚礼放在心上,可是除了她都在重视,只是等她想重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
  她知道她错过了,他若是不会原谅她也理所应当。
  “主子。”绮罗垂着眼帘,轻唤一声,在顾云初身边这么多年,她的心思她们最为明了,比起戚少桓离开的时候,顾云初如此状态已经是了不得了。
  一年相敬如宾,不由心动,以为会是细水常流,情深之时终是劳燕分飞,相濡以沫终是虚妄。
  所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他日再见,定是天高地阔,相视而笑。
  顾云初将手中的嫁衣叠好,放置在身旁,“咱们会比他们要早到东越吧?”她曾经真心向往那个国家了三年,如今真要去了,却不得半分欢喜。
  此次嫁到东越,她有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戚少桓。
  传闻东越四皇子与他的王妃琴瑟和谐,而她,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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