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苦迷尼河,那里是我的家乡,胡杨成荫。绿洲略用乳汁养育着我,哦,那里是我梦牵魂绕的家乡。美丽艾赛思雅,她是我的心上人,美眸成星,弯眉如月,它站立在苦迷尼河畔,哦,她是我梦牵魂绕的心上人。”
低沉的声音在唱吟着,如同那浮云悠悠地飘荡在沙漠戈壁的上空。一个西域骑兵跪在同伴的身边。流着眼泪唱着。
他的同伴前胸全是血水,迷离的眼睛挣扎着一种期望,他哆嗦着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或是也想和骑兵一起唱吟着这歌。
在两人的旁边,站立着两名端着上了刺刀的明军士兵,他们负责搜索战场。在收拾完战马和战俘之外。他们必须对受伤的西域骑兵进行处理。明军自己带的药品就不多。也只有几名医官和二十几名医护兵。刚好够医治自己的伤员,对于这些西域骑兵伤员,他们就无能为力。只能用刺刀补上几下以解除这些伤员的痛苦。
就在刚才。这两名士兵准备上前给这个西域骑兵伤员补上几刀,他旁边的同伴冲了上幕,在雪亮的刺刀下拉着战友的手唱了起来。旁边的士官阻止了士兵的行动,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倾听着。在旁边,则是十几名西域骑兵战俘,他们漠然地坐在地上,脸上的痕迹无法掩饰他们的失落,听着这熟悉的歌声,他们神情各异,但是眼睛却依然空洞无力。
在歌声中,伤员最后闭上了眼睛。两名战俘在明军士官的示意下默默地走过来,抬起已经成为尸体的伤员。向掩埋尸体的大坑走去,只留下那位刚才唱歌的战俘在那里不停的流泪。
“才才唱的是什么?”傅雍转头问道。
旁边懂畏兀儿语的军官将歌词翻泽了一遍,傅雍、薛定山、徐治胜都默不作声,许久,傅雍才开口道:“告诉他们,待尸体掩埋后,允许他们为同伴做祷告送行。”
“是”
“统制,现在我们手里有五百战俘,该如何处置?”薛定山问道。
“带回哈密,那里不是在修工事要塞吗?正缺劳力。”傅雍低下头说道,他的脚在不停地拔拉着黄沙。薛定山应了一声,尽管最后这些战俘可能会像这黄沙一样,但是在目前来说,这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统制,这有必要吗?”一个军官在旁边狐疑地问道。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军人。”薛定山瞪着眼睛说道,军官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当我们大军西征,这西域不知又要有多少白骨和这古道一样,被掩盖在黄沙之下。”徐治胜突然开口道。
王金贵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看到傅雍等人的神情,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有一年我回南京休假,闲时与好友同窗聚会,一位在海军第四舰队的同窗喝酒后告诉我们很多东西。他所在舰队专门负责南海地区保留区的警戒工作,据他说,在那两个岛上,聚集着两三百万南海各岛的土著。开始的时候。大明海峡省和吕宋省提供了谷种、耕牛和农具,让他们开荒种地。”
“可是那些土著谁会种地,就算种出来也产量不高,加上那两个岛原本就不大,人太多了,很快就粮食不够吃了,开始闹饥荒。前些年。南海的官府还时常调粮过去赈济他们,让他们勉强维生。到后来保留区的土著就一心只等着吃赈济,连种地都没多少人愿意去了。粮食越要越多,官府也顾不上了,干脆一横心封岛。”
说到这里,傅雍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默然了许久才开口道:“封岛一年,里面真的太惨了,我的同窗经常在船上巡逻,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些土著人在海滩上互相厮杀。然后胜者将输者吃了,甚至连火都不用。就直接如野兽般生吞活吃。”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同窗还说,他在船上巡逻时,经常看到数以千计的土著人因为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投海,还有些人就伐木做舟,想逃出来,全被巡逻船打沉了。我的同窗说,他们经常在海上收尸,可是每天数以千计的尸体怎么收得过来?有的被海中的鲨鱼吃了,有的甚至飘到了澳洲岛。”
“最后海峡省的全察司接到汪民和商队报告。派人去看了一回,当场就吐了,回来后就弹劾海峡省、吕宋省布政司和海军第四舰队,消息传到冉阁,海峡省、吕宋省和海军第四舰队都吃了挂落,被责令派人去赈济。”
“再派人去时,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我的同窗说,当他们踏上岛时。岛上最多的不是人,而是白骨。两百多万土著,最后清点出来的不过六十余万,岛上的花草树木、鸟蛇走兽都被吃得一干二净。最后粮食下去,又活活胀死了好几万人。数万官兵整整收拾了一个多月,才将保留区收拾好。但是小月岛和大月岛是没法用了,内阁只好将萨武岛帝汉岛指定为保留区,将这六十余万土著和其余新增的四十余万土著迁过去。”
“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远在海外土著人的死活,谁会去关心?我大明6海军南猛的战,打下的疆域远胜历朝历代,百姓们安居乐业,听到这些喜讯只是高兴,那些商人厂主则是在高兴之下关在家里数钱,谁有那么闲心关心?”傅雍的话让众人一阵漠然,是啊,谁去关心这些不是大明子民的土著人?
“当时我们几个同窗好友听完之后。虽然口上不说”中总有些戚然,不过有两位在南京大学任职的好友听了之后却说道,这是优胜劣汰自然法则,嘿嘿,真是,运些学子秀才。比咱们这些尸山血海里爬出的军人心肠还要硬啊。”
“不过我后来倒是听到了皇帝陛下对这件事的评论。”
众卢一听,不由精神一振,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傅雍的背景,知道这位“红二代”与皇室关系密切,而且对于皇帝陛下的言行,他们那个小圈子?消息也更灵通。
“陛下听说这件事后,默然了一个下午,最后给内阁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写着,无论人或国家,都要有敬畏之心。而且他从此将御书房里的横幅涧书凹巩凹不样的体胎要斩由小谍要多
心怀敬畏,大明天子,数万里疆域的主宰也要时时提醒自己,心怀敬畏,这到底是什么含义?反思?警示?在场的众人一时陷入了沉寂。
到了下午,出去接应的队伍回来失误,原本接应的应该是王金贵,但是又出现在前一章战事,抱歉,现在更正过来。,走在前面的团直属骑兵队正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报告,团直属骑兵队任务完成。”
傅雍回了个军礼,走向后面的几个人,他们都是一身商人打扮看上去风尘仆仆。傅雍握住领头人的手,从手上传过来的力量傅雍立即明白,情报带回来了,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道:“诸位辛苦了。”
“多谢傅统制和诸位的接应。”领头人也客气道。
寒嘘完后,领头人将傅雍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傅统制,有件事需要向你禀报,我们的长官任伯年少校因为要掩护我们,陷在了苦叉城今库车市。
“怎么回事?你们暴露了吗?”傅雍不由眉头一皱,军情部门由于身份特殊,所以虽然待遇丰厚,还有部分特权,但是军衔却普遍不高。远不如野战部队,一个军情局的少校,傅雍知道,基本上是整个西域地区情报网的重要负责人。
“是的,前几天,一个负责军械的贵族因为监守自盗被查出来了,这小子胆一审什么都往外说,连我们收买他获取军备的事情也倒出来了。任少校知道情况,为了掩护我们把情报带出来,故意留在苦叉城与他们周旋。”
傅雍眉头一皱,默然了一会说道:“我的任务是接应情报,其它的我无能为力。”
领头人不由一阵失落,黯然伤神。他知道,情报比一切都重要,刚才的话只不过是抱有一丝幻想而已,傅雍的回答让他彻底破灭了。他也知道,就凭这一个团,如何奔袭上千里驻有重兵的苦叉城救人?再说了。大明还没有与西域正式开战。傅雍有这个胆也不敢违背军令呀。
“我们赶紧动身回去了,情报要紧。”傅雍只能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道,看到他还在那里犹豫,又补充了一句道:“大明还没有与东察合台汗国开战,真要是大动作,连卫戍区都不敢擅专。”
领头人知道傅雍说得都是实话。现在大明与西域之间表面上还算比较和气,只是小规模的冲突,像这一次和上次也迷离河事件一样都算是动静有点大了,再大动作,恐怕西安卫戍区、和宁卫戍区都不敢擅自下令,必须等到内阁奉皇帝陛下圣谕而传下来的命令。
领头人不由顿足大哭道:“任少校,我对不住你!”
苦叉城池牢里,这里虽然阴暗。幸好还算干燥,而且这里是关押重要敏感犯人的地方,反而没有普通监狱那种熏人的臭气和肮脏。
“任先生,你还是招认了吧?。
“我招认什么?我是一个普通的大明商人,如果跟你们做做生意也犯法,那这西域有罪的人就太多了
“任先生,你不要狡辩了。你属下匆匆而去,到底是为何?我们已经获得确凿的证据,你在刺探我们的军事情报!”
“我如何刺探你们的情报?是潜入军营还是偷窃机要?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大明商人,我和同伴来这里只是做生意,我们每次交易掏出了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任伯年还是面带微笑,仿佛脸上的伤痕,身上已经破成一缕一缕。与血肉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都是他的一般。
问话的贵族不由语塞,他明白任伯年的意思,现在西域一团糟,各自为政,而且人心晃动,再重要的情报,只要舍得掏钱都买得到,按照某种说法,任伯年的确是在做生意,只是买的东西有点那个。
“任先生,我们埃米尔说了,只要你说明白你们到底掌握了什么,我们可以支付五千两黄金,而且可以向真主保证,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贵族继续用有点结巴的汉语劝道。
“任先生,五千两黄金,无论你是去波斯还是印度,或是遥远的埃及。都可以过上富翁的生活。何先生,这等好事,你不好好考虑吗?”
“五千两黄金还是无法让我动心呀!”任伯年还是带着那种微笑。看到这种笑容,问话的贵族不由泛起一阵郁闷。
“这真的值吗?”一个声音从问话贵族身后的暗处悄悄飘了出来。
“埃米尔大人。”问话贵族赶紧弯腰问候道,这位杜格拉特人的领哈马儿丁可不是什么善人,趁着东察合台汗国大汗也里牙思火者因为军中爆瘟瘾不得不从河中离开,暂停与帖木儿的战争空隙,突然动政变,将也里牙思火者一家老小几乎杀得干净。
哈马儿丁慢慢从黑暗中踱了出来。他身材中等,面容看上去很普通。一双被皱纹包围的眼睛居然还透着一丝和善和纯朴。穿得衣服也很普通,只是一身中等的大明棉布。而不是西域贵族集常流行的大明丝绸和呢绒,猛一看,倒像是一今天山脚下拥有一两百只羊的小牧场主。
“为大明,当然值!”任伯年扬了扬下巴答道。
“真的吗?”哈马儿丁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只要你以大明国民在大明生活二三十年,会明白的。”任伯年仰起头,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最后才微微叹息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你只有一个下场,头颅被悬在苦叉城门上。”
“当然知道,血腥的哈马儿丁不会是大善人。”
哈马儿丁的嘴角动了几下,最后依然很和气地问道:“在你临死之前有何愿望,我会尽量满足你。”
“愿再求贷一死,只为大明耳。”
哈马儿丁愣了一下,最后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离开地牢,哈马儿丁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安然坐在铁栏里闭目养神的任伯年,眼睛转动,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用细微难辨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大明,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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