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确该走了,就此告辞。”
紫巽只是僵直着身子微微点了点头,不敢去看木言凄楚的表情,他只怕一转过头,就会忍不住开口留住对方。
等了半晌,木言终究是失望了。难道你连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都不肯么?原来你竟憎我至此!他咬紧了牙关,缓缓背过身去——这一走,再无相见之期,木言心中明白,从此之后,自己必将寂寞一生。不过,我绝不会为我曾经做过的事而后悔!!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呼喊忽然从谷口传入,滞住了木言前行的步伐——是沙莉的声音!他霍然转身抬首,正巧撞进紫巽眼内,二人目光交汇,同时拔足飞快地掠向谷外。
少女的衣衫被扯落了一大半,发散袂乱、眸中带泪,浑身惊恐地颤抖不已。一个身材魁梧、碧发红瞳的男子正以一手箝制住少女挣扎的双手,庞大的身躯压在少女身上——整个儿一活脱脱的强暴画面。
“住手!!”木言厉叱,眼前的场景令他怒不可遏,飞扬的火焰从心底一直窜上双眸。
“谁?!”正在施暴的男子傲慢地回过头,一瞧之下登时瘫软了身子,当下慌忙跪叩在地。
“留……留青……叩……叩见吾王。”
“你叫留青?”木言冷冷道。
“是。”
“你认得本王?”
“是……是……留青……曾……曾在……万魔祭中……拜睹过……吾王的……尊……尊颜。”
“哼,”木言不怒反笑,他缓步上前,一把拉过抓着衣襟、尚处在呆愣之中的沙莉,护在身后。“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知道本王生平最痛恨的是什么事了?”
“……是……是……以暴力……欺人……”
“你可知道,你已犯了本王的大忌?”
“留……留青……知……知罪……”
“很好,你可以死了。”
“等……”紫巽的话尚未说全,木言已挥了挥手,一道利风如刃贯穿了留青的胸口。霎时,高大的躯体如青烟般灰飞湮灭。
“看在你悔过的份上,本王就保留你的魂魄,让你得以转生吧。”凝望着青烟逝去的方向,木言喃喃道。
——果真如以往一般干净俐落、心狠手辣。他这么急于处死留青,会不会是想杀人灭口?这一切,是不是他安排的又一场戏?猜忌一旦存于心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紫巽斜目睇着木言,心头疑窦丛生。
“你……你杀了他!!”一旁传来沙莉惊悚的尖叫。
“怎么?我不该杀了他吗?”木言冷笑着瞪向沙莉,“难道你忘了他刚才想对你做什么吗?”
“我……我……”沙莉被木言盯得毛骨悚然,“你……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类,而是魔界的帝王。”
“那……那么……”沙莉战战兢兢地将视线转向紫巽,“黎…………黎他……”
“我早就跟你说过,”木言哂笑,“阿巽是我失散了二十二年的情人,是你自己不相信的。”
“他……他也是……”沙莉止不住地牙关打战。
“当然。”木言挑了挑眉,施施然地道。
沙莉望了望木言,又瞅了瞅紫巽,目中的恐惧愈来愈盛,终于忍不住惊叫一声,掩面狂奔而去。
木言瞧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无讽刺地道:“你的未婚妻跑了。我看你在这儿也呆不了多久,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原来你这才是你的目的。难道你真的连个丧失记忆的人也不肯放过?
“我跟你去地界。”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决心。
木言怔住。须臾,露齿一笑:“好啊。”
——既然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想把我逼回地界,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但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坐以待毙。
下
风魔谷旧貌如昔,谷内依然清风徐徐,芳草依依。只是房屋的摆设全凭木言的喜好换成了白色,因为他认为白色的东西看上去比较洁净。紫巽却觉得,双手沾满了血的人,再怎么洗也干净不了。只不过,不知是气候的关系,还是长年未归、一时不能适应的缘故,总之,紫巽一回到风魔谷就开始生病,而且是生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病。病得他以为自己也会赶着去转生了。
——是谁的手?凉凉的、非常温柔地抚着自己的额头?好舒服。模糊中依稀听得有人在耳边柔声轻唤:“阿巽,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治好你……”坚定的语气溢着满怀的关心与怜爱。
一滴、两滴……是谁的泪,那么热、滚烫滚烫地,直直渗入了自己早已干涸的心田。伸出手,紧紧握住,嘴里吐出了一个自己爱了千遍、恨了千遍,永远也忘不了的人的名字。
“小木……”
“他快醒了。”
随着一个柔和的语声,紫巽张开了眼睛——不对,这不是那个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应该更为动听。
一张陌生的娟秀脸孔映入眼帘,一位长发凤目的女子候在床前盈盈而立。看见紫巽醒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紫巽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
“你是谁?”紫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之极,嗓子涩得难受。
女子赶紧端上一杯清水,小心翼翼地扶着紫巽喂他喝下,才道:“属下是吾王身前的近侍月珑。”
“木……你们的王呢?”
“吾王两天前便动身去了炎之殿,要暂居几日才回。”
“……”沉默了半晌,紫巽再度开口。“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
“……”
原来昏迷中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幻觉。是啊,把病得快死的人独自抛下,自己却跑去炎之殿花天酒地,这才象风之魔王木言会做的事——到了这种时候还抱持着些微希望的我,真是难看得可笑!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丢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不管不顾吗?你一定以为我不可能再醒过来吧?还是你认为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即使苏醒过来,也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呢?你带我回地界,是想将我囚禁终身,还是想——再杀我一次?一股深沉的、潜伏已久的巨大恨意自心底深处直击而上,卷起了滔天狂澜——等着瞧吧,还债的时候到了。也许你会觉得有点惊讶,不过,这是你欠我的。
三日后。
木言回到了风魔谷。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在迈入正殿大厅的时候,既没有在意为何月珑并未守在紫巽身边,也没有留心一厅诡异的气氛,只是拉着身体已然恢复、气色上佳的紫巽的手,兴奋地道:“太好了!你的病完全好了!走吧,咱们上风魔崖去玩!”
——就这样,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风之魔王连拖带拽地把紫巽拉出了大殿。
风魔崖。
微风拂面,月色荡漾。
木言吃力地撑着身子,努力不使自己倒下——对于浑身被强力咒语所束缚的他来说,这绝非易事。
“为……什么?”颤抖的樱色唇瓣溢出细不可闻的三个字。
“为什么?”紫巽倒是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忘了二十二年前在这崖边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没有失忆。”这句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你总算明白了。”紫巽青色的眼眸紧紧逼视着木言,“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木言默然。他说得没错,刚才的手法,和自己当年制住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就是这样用风之束捆住我,毫不留情地将我推下了悬崖。”紫巽娓娓道来,阴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崖顶听起来显得格外冷漠。“谁都知道只要落下此崖,便绝无生还之理。若不是我侥幸被风吹入人界,如今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所以……你也准备把我扔下悬崖吗?”木言咬牙道。
“我本来已决定忘了它,就在人界了此一生。”紫巽静静道,“权力在我眼里从来就不算什么,我也绝不会跟你争夺王位。”他的语声渐渐扩大,神情也逐渐激动,“可是,为什么已经过了二十二年你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还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你逼我的!如果你打算让我再死一次,那么,在此之前……”
“不如先杀了我?”木言冷冷截断了他的话。
“……没错。不过,就这么杀了也太便宜了你。”紫巽眼中掠过一丝狠厉之色,他嘴角忽地挑起一道弯弧,脸上的笑容非常、非常柔和,柔和得令木言全身的汗毛为之倒竖。“你不是说我们是‘情侣’吗?干脆让它变成事实如何?”
刹那,木言的面色剧变。
风魔谷。
寝宫。
从自己爱恨了百年之久的少年的体内退出,紫巽仔细地打量着身下已然陷入昏迷的人。一开始拼命挣扎、用尽全力推拒的少年在知道无法改变对方心意的一瞬间,完全放弃了抵抗。
“你……当真要这么做?”木言喘着气,惊惶不安的眸子与紫巽对撞。
“这是你欠我的。”压抑着勃发的欲望,紫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柔韧的躯体,温润的肌肤,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渴望已久,却从不敢轻易碰触的宝贝。原本只想暗暗地观望、好好地珍惜,没料到却遭受了无情的背叛、冷酷的攻击——恨意一旦萌生,便如滔天骇浪,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恨、你。”
听到这句话后,木言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喊过一声痛,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身体,掩去了表情,任对方予取予求。看着少年毫不反抗、施舍般的模样,紫巽的怒火更炽,不但烧灼了双眼,同时也烧毁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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