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相公,请隐身

第79章


当年,他跟她站在觚瑶楼顶,亲眼看着慕林威武入城。当时,他还误以为,她对慕林一见钟情……
 “说到慕大帅的赫赫战迹,不得不提到楼将军。”先生右手执扇,轻轻敲打着左掌手,就着节拍道:“慕大帅手下能将如云,楼将军是个不得不提锐将。他三年前才征召入伍,被分配到军中做了马夫驯养战马。有次敌军趁夜偷袭想烧掉粮草马料,楼将军奋死与敌周旋成功保护马料。他因保住了千吨的草料而立了军功,此后便被调入前锋营做了骑兵,上阵杀敌。三年来,凭着一次次的战迹,智勇双全的从他从百夫长、校尉、直至坐上将军之位。此次洛湍之战就由是慕大帅统率,楼将军做前锋大将的战役。能够在短短十天、缺水缺粮被围困的情况下还能冲出重围狠挫敌军,全赖楼将军的本事。听说楼将军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目光如矩。他手持长柄巨型雀虎偃月刀,一上战场犹如修罗再世,不杀光最后一名敌人绝不收刀……”
 千万里之外,塞北草漠。肃风起,绒草翻飞。
 往昔这浩瀚无边的富足草漠,草语花香,小动物成群嬉戏,今日却是诡异寂静。
 劲风起,杀气四溢,放眼望去,两片黑云相距数百丈,贴着绒草起伏。
 揉眼辩认之下,竟是两军对峙。
 左边黑甲红缨是香宛国的精锐之师。自墨辰军队攻克洛湍之后,草漠是香宛的最后一道防线。今日一战,如果百丈开外的墨辰军踏平草漠,铁蹄很快就会踏烂香宛京都,他们将会家破人亡。
 强敌当前,香宛士兵必须死守。读善将军紧握住手中的刀,他不能怕,亦不能后退,可是…墨辰的领兵之将是楼雨。洛湍就是被他攻克的,那场战役,死在他手下的香宛将士数不胜数。
 虽然没再跟在他战场上交过手,却早已听闻他杀人如麻的狠劲。多年前,他曾跟慕林交过手。那是个一上战场就会变成杀人狂魔的疯子,那双充满杀戳的眼神,时至今日仍让人记忆犹新。他的左臂,就是慕林砍下来的。楼雨虽然不是慕林,却仍能给人那种窒息的感觉。楼雨身上,透着熟悉的杀气。
 远处,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身影,着黑色铁甲,右手持巨型雀虎偃月刀。他身侧头缓声说了句,右侧的将军右手抬起,战旗举起。
 与此同时,香宛的战旗亦缓缓举起。
 号角鸣,战鼓响,震天的呼喝声响起。庞大的骑兵队如黑潮决堤般奔涌而出,“楼”字战旗在空中烈烈飘展,霍然凛凛。
 战鼓声仿若暴雷猛烈狂啸,楼雨一骑当先,冲向数密织如云的香宛军。
 黑盔铁甲之下一张张而立之年却依旧刚毅不改的面容,亦是杀气凛然。八尺男儿,挥刀叱咤,十多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要得以终止。熟悉的战场,熟悉的阵势,以及前方极其像邵将军的黑色身影,是他们此生誓死追随的对象。
 没有人知道,十多年前,他们是赫赫威名、令敌闻风丧胆的邵家军。而如今,他们是楼雨的麾下,不一样的乔装,却拥有同一颗心。
 高大威猛的战马嘶叫奔腾,无数硕大的铁蹄尽情践踏脚下的一切。尖锐之军,如一道极速拉长的深黑铁流,一发不可收势地向前冲刺。
 军令响起,黑色铁潮左右分开,拉开战斗箭势。
 两股黑色潮水漫近,冲击交织。楼雨右手挥起,长柄雀虎偃月刀击出。黑色铁盔飞出,没了头颅的脖子鲜血如溅射而出。尸体来不及倒下,楼雨已疾驰而过,长刀再次挥起,眼睛不觉间变成血红色……
 还要经过多少场浴血厮杀,她才可以回到他身边?
 决堤的记忆涌进脑海,头痛欲裂的楼雨双脚用力一夹马肚子,长刀直刺敌人胸口。刀尖穿膛而过,手一个用劲扭动,她将人自马背上挑起,掷向冲驰而来的枪林箭雨。
 弯腰伏在马背,她冲动迎面而来的乱军……
 风沙起,血腥涌,乌云涌动,闪电划破云,晴雷劈下,却仍掩盖不了厮杀的声音。不堪场战,残破的尸体伴着焦烟。
 草漠,最是风云变幻之际。豆大的雨自高空急坠,密集地打落在草原。天地间茫茫一片,撒杀声慢慢淹没在汹涌的雨势之中。
 雨水顺势而下,往低谷沟壑处流。
 鲜红的血在水中晕散,漫向远处。
 后人曾在人物传记中记载:草漠一战,可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满目苍痍。
 “将军呢?”茫茫雨中,一百夫长破喉大喊:“保护将军,快,保护将军!”
 慕林麾下原本只有十万大军,可仅是三年,随着他攻占的城池越来越多,景云帝的一道道诏令,全国各地的兵马源源不断调入慕林麾下。
 如今这支队伍,威名不亚于当年的邵家军。
 “将军。”长茅挑出,吃力地在空中拦截下楼雨挥出的大刀,萧副将急道:“两军交战,不杀降兵。”
 香宛士兵被楼雨血红色的眼睛吓瘫在地。如果这个中年男人再晚来一步,弃甲投降的他们,都会死在他的大刀之下。
 降兵不寒而粟,楼雨果然只红眼睛的杀人恶魔。
 楼雨喘着粗气,雨水自盔甲流下,将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来人!”萧副将见楼雨紧握刀柄,已知其在收敛体内杀意。他忙向不远处的士兵命令道:“将军受了箭伤,快保护将军到后方疗伤。”
 她恨,他也恨!当年,他还只是邵家军的手机小卒,可就是在这片草地,他亲眼看着邵将军葬身箭海,却是无能为力。
 她带了多大的勇气去打这场仗,才能面对杀害邵将军的仇敌。
 报仇,却不能痛快淋漓!楼雨收刀,策马走向远处。
 “将军,我军已大胜,你还是先回营帐疗伤吧?”萧副将忙骑马追了上去。
 “萧叔叔,我想到黑度涯看看。”楼雨不顾左臂的箭伤,策马前行。
 黑度涯,是邵庭牺牲的地方。那时,这一片大草原还是墨辰的领土。将军舍身抗敌,却惨遭奸人出卖。
 “将军尽可放心,我军士气如虹,不消半月便会攻破香宛京都,到时一定能取回老将军的骨骸得以供奉。老将军在天有灵定能看到今日之战。”萧副将激动道:“老将军后继有人,可以安息了。”
 “是啊。很快,爹就可以安息了。”等取回骨骇,她可以回到他给她造的那个家,与他共渡一生。
 那时,她不再是楼雨,而是邵瑕。
 楼雨下马,静静走在黑度涯。她闭着眼睛,慢慢吸气。
 战马啸,两军撕杀……
 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在眼前出现,心口阵阵扯痛,她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手持弓箭伏上涯口灌木丛中,他盯着混战着的那道高大的身影,射出了一射……
 “啊……”邵瑕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将军。”萧副将惊道:“我们还是回去吧。”那场惨烈的战役,没有人愿意去回忆。
 二日后,邵瑕收兵回洛湍修整。墨辰军大胜香宛军,士气高涨,慕林犒军,举行了庆宴。
 “她在哪?”操练场篝火熊熊,众将士喝酒猜拳闹成一团,慕林走了一整圈,仍然没有找到邵瑕的身影,只得侧身问跟在身边的侍卫。
 侍卫犹豫道:“也许…今天月圆,她到小河边去了吧。”每次从战场上下来,她都喜欢一个人躲起来。
 三年了,她早已经脱胎换骨,舍弃了昔日的幼稚与天真。可是,…那颗心还是没有变吧?
 她那么努力,每次上战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为了早日拥有势力,回到他身边?
 “你去喝两杯高兴高兴,我出去透透气。”慕林放下酒碗,头也不回地出了军营。
 侍卫张口欲语,却又不知该说些啥?
 慕林很快在小河边找到了如木偶般蹲坐在河边的邵瑕。他倚靠在树边,望了她足有一刻钟才开口道:“不回去喝两杯?”
 “你不知道受伤之人不可以喝酒?”邵瑕没回头,声音很是僵硬。
 “伤口好些了没?”
 邵瑕没给好脸色道:“死不了。”
 “都三年了,你还没原谅我?”慕林有些冤,笑道:“用那种方法离去,对所有的人都好。”
 “对你最好吧?”邵瑕起身面对着慕林,反问道。
 “何出此言?”恨他恨了三年,她终于忍不住要质问了?
 “这种事,不正是你最拿手的吗?”邵瑕走近两步,有些咄咄逼人道:“你派人活捉我,是想让司马逸上当,让他趁机派人暗杀我。如你所愿,他果然上当,派出京兆伊拖延相公不算,还让内侍朝我放了两箭。你让相公亲眼看到我死亡,正是想嫁祸给司马逸,逼相公与其反目。缺了相公相助的司马逸,犹如缺了左膀右臂,自是更容易对付。”
 “这是我的目地,可不正是你的目地吗?”慕林浅笑着反问:“邵家军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你不高兴?”
 邵瑕警告道:“你可以伤害任何人,却不能动相公。”她以这种方式离去,相公肯定伤心透了。或许他认为她是真的死了,特不知这全是慕林设下的阴谋。三年了,她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更不知他过的好不好,司马逸有没有非分之举……
 “顾相聪明过人,岂会猜不明其中的玄机?我这种小伎俩,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少费话。”邵瑕剜了他一眼,逼问道:“何时能进攻香宛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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