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淡淡的道,“四皇子在舍下学习。”
紫依吃了一惊,萧扬偶然提到的师傅竟然是千萧道长。“那你是否下毒了?”紫依渴盼着他摇头或者说不是。
“姑娘说只问我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姑娘,是否该走了?”千萧道长仍是面无表情。
紫依无奈的叹了口气,那眼角瞟了他一眼,就朝皇宫走去。
千萧道长突然吹了声口哨,暗夜中跑来两匹马。
紫依连看都没有看,说,“慕兰睡着了,我不想惊醒他。”
结果千萧道长似乎早有防备,再次吹响口哨,一顶四人小轿顷刻抬到眼前。
紫依诧异的看了一眼,无奈的转身。
远处若明若暗的火光吸引了紫依的视线,紫依心中一怔,那正是逍遥坊。
又转身望向千萧道长。
千萧道长似乎没看到火光似地,依旧请她上轿。
紫依长叹一声,钻进轿中。也许在我走出逍遥坊时就被盯上了,也许在我进入逍遥坊那刻就被盯上了。
“道长既然是萧扬的师傅,自然是深知四皇子的品性。”紫依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虽不大,但她却知道正好可以传到千萧道长的耳朵里。
帘外没有一丝动静,显然千萧道长没有答话。
紫依笑了,这点她早就料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真心想问道长一句。”
轿外有了动静,千萧道长清了清嗓音,便回道,“老道只知道四皇子待人谦和,才智无双,有非凡的胆略和气质,为人孝顺,是人中龙凤。”
紫依失望的撇撇嘴,“是吗?”
“四皇子真心待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才是。”紫依听这话竟有惋惜和恳求之意。紫依深知外人眼中自己配不上萧扬,无论是门第还是才情。而自己前段日子也有意与他双宿双飞,然而此刻紫依却踌躇了。
我是不懂他的。看到他此番的心机,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懂他。这样的人呆在身边一辈子让紫依没有安全感。更何况他志在皇位,若是真的成就大业,那又将掀起多少风雨呢?皇宫是不适合我的。今日他要杀慕枫,他的亲兄弟。那以后呢?也会同样对我吗?
紫依沉痛的思索着,轿身突然一晃,停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有人拦路了,心里竟然莫名的惊喜,竟忘了思索什么人来拦轿。
紫依掀开轿帘,心就沉了下去。
抬轿的人都死了,只有千萧道长一人还站在不远处,手执利剑。
紫依惊慌的四处张望,却未看到一个人影。“道长?”紫依觉得此刻道长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了。
缓步走着,手却莫名的发抖,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
“道长?”紫依晃了晃他的衣袖,千萧道长突然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紫依伸手试气,发现他已经死了。
清冷的风吹过街道,吹来一地落叶。漆黑的夜,刺骨的寒风,算得了什么。也许是这些日子受了太多刺激,已经习惯了。紫依竟然没有慌张,只是裹紧了怀里的孩子,迈着步子又折回去。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紫依一步一步走着,不快也不算慢。看似轻松的步伐紫依却早已汗流浃背,贴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冰冷的风吹到身上说不出的寒意,再加上已经几天没怎么吃饭了,气虚体弱,紫依实在走不动了,用一只手扶着墙休息。也许是境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紫依此刻倒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擦了擦汗,决定找个地方先歇歇,顺便找匹马。
劫难(十一)
紫依无助的走着,天下起雨来。
秋雨是冰凉的,带着萧瑟的寒意,扑面而来。
紫依突然很想笑,很想大声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小时候害怕吃苦,小姐就拿这句子给我,让我一遍一遍的背着,也许是真的有用,就不觉得苦了。
还记得有天小姐和我吃完晚饭,一时兴起要去游园。侍女提醒道今夜可能有雨,让我们不要走远。我还固执的说道,如果下雨,正好不用沐浴了。我抬头只见朗朗星空,清风明月,哪里要下雨。于是走了很远,在星月湖里划了许久的船。我们一人一只采莲小船,在荷塘里摇荡着,嬉戏着。刚到湖中心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集聚,弹指间倾盆暴雨泼了下来。我与小姐相视一笑,转眼就成了落汤鸡。夏日的雨可真大!紫依想着。
小姐一边嗔怪我,一边嘱咐道,不要划的太快,以免撞到岸上。我满口答应着。但仍是急速划去,雨越下越大,砸在脑袋上隐隐的疼痛,却十分舒服。紫依和玉荷开怀的笑着,满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没有烦恼,没有忧郁的少女。快到岸边的时候,小姐的船追上了我,还划在我前面,我也不肯认输,使劲划着,一时间竟忘了使用武功。结果,紫依忍不住笑了。小姐的船一下子装在岸上,船翻了过来,人也被扣在水中。小姐哪里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紫依笑弯了腰,都忘了把小姐拉上来。
紫依望着天空飘落的小雨,竟然心里暖了几分,侧过身子为慕兰挡雨,继续走着。小姐在做什么呢?不知道可否安好。
前面一家茅屋还亮着灯,紫依决定上前试试。
紫依小心的敲着门,还大声说道,“我是一个路人,这会下了雨,希望能借块地方躲躲雨。”
不一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出来开门,把我迎了进去。
“姑娘坐,我去给你拿套衣服换上,这天气着凉了可不好。”
紫依环视周围,小小的茅屋,一堵陋墙将灶房隔开,屋内极窄,一张破旧的木桌占去大半空间,帘子隔着的里屋放着一张床,显然家中人丁稀少。紫依叹了口气,往日自己铺张浪费着实不该。
“姑娘,去里屋把这件衣服换上吧,虽然是有些粗糙,还是干净的。对了,赶快让孩子在床上歇会,省得着凉。”老人颤巍巍的,想接过孩子。
紫依手一缩,“不麻烦老人家了,已经很打扰了,还是我来吧”
紫依掀起帘子,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便从被窝里探了出来。紫依稍稍松口气,真的是户良家百姓。
“爷爷,她是谁?”小孩子虎头虎脑的问着,十分好奇这个半夜进入他家的漂亮女子。
“快叫阿姨,没礼貌”老人也走了进来,见紫依防备心很重,也就没有再要求抱那个孩子。
“阿姨,那是你的孩子吗?真可爱”
紫依低头看着慕兰红扑扑的笑脸,笑道,“是啊,才两岁”
“姑娘夜里怎么到处走,一个人多不安全”老人转身打量她,刚看了一眼又说道,“我去外间,姑娘还是赶紧换衣服吧”
紫依望着那佝偻的背影,竟然如此亲切。
小小的茅屋,却有亲人的守护,我呢?
片刻,紫依轻声道,“大爷进来吧,今晚冒昧打扰,实在惊扰您休息了。”紫依眼中满是歉意和愧疚。
“客气什么,反正今夜阿虎也睡不着,一会也不安生。”老人瞪了阿虎一眼,“还不赶快睡觉。”说着上前为他掖被子。
阿虎兴奋之极,“外面那么吵怎么睡嘛,不能怪我。”正要说下去,又看到爷爷的警告,于是乖乖闭嘴睡觉了。
紫依知道他要说什么,浅笑道,“外面是吵了些,老人家怎么一人带孙子,儿子儿媳呢?”
老人叹了口气,“唉,早就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紫依惊奇,但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说了些安慰的话。
老人也开始聊家常,问紫依的良人在哪,怎么不照顾孩子,放心你一人出门。
紫依淡笑着,眼中似有泪光,“夫君被奸人所害,如今我带着孩子去投奔亲戚,无奈亲戚不收留我们,只得仓促离开,再作打算。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雨来。唉”紫依流泪倒不是假的,近来酸辛多了,在一个温和的老人面前倒真想说说心事,话话家常。
“看你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女子,怎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看来侯门深似海,也不是个好去处啊”
“是啊,大家院落,处处谨言慎行,小心提防,整日过的提心吊胆,倒不如普通人家过得舒坦。”紫依感慨道。
“姑娘累了吧,到床上躺会吧,明日还得赶路呢,我在外间铺个草席睡。”老人动手准备。
紫依急忙阻止,“这怎么好意思,老人家不用管我,自去歇息吧,我在外间就好”
“哎,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睡地上呢,快点进去吧,你不睡明日如何有精神赶路”老人呢劝道。
紫依鼻子一酸,铮铮掉出几滴泪。“老人家,您心地善良,紫依有苦难言,若不是必须要走,一定会留下侍奉您老人家,您老不嫌弃可否认了我这个干女儿。”紫依说着就要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急忙扶起,“姑娘以后若无去处,我倒愿意收留,只怕委屈了姑娘。”
紫依笑着说,“那以后您老可就是我干爹了”
老头子笑了,“我当你爷爷都可以了,你以后跟着阿虎叫我爷爷吧”
紫依喜上眉梢,“爷爷”
“好了,早些休息吧,爷爷也累了”
门外两个人听了一会,又离开了。
孩子交给她,我放心。
茅屋的灯也灭了,紫依躺在床上,心里很是舒坦。谁说屋漏偏锋连阴雨,我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着想着,紫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劫难(十二)
“萧扬,你对我不错,我今日不想赶尽杀绝,劝你还是早点投降。”风旭挑开他的剑,在他右肩剌出一个伤口。
“做梦,我大好江山岂能落入奸人手中”萧扬怒目而视,鲜血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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