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绝恋幻化成蝶

    直到手上传来一个温暖的瓷杯，依雪才睁开了眼睛，正式看了眼寒铁衣，沉默着将杯子凑到唇边，一饮而净。黑黑的药在嘴里停留片刻，就全都落入腹中，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苦涩。
    寒铁衣再为她倒了杯清水，喝了好几口之后，口中的苦味才渐渐消散。有些艰难地开口，因为疼痛，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师兄！”原本低着头的寒铁衣能为她的叫唤而抬头看向她，在看到她憔悴的双眼时不由得有些难以接受，那双涣散疲惫的双眼带给他巨大的冲击，几日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么快！
    依雪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能不能给我红痕尽。”
    寒铁衣再次睁大了双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摇头。
    “师兄，这样子喝药太麻烦了！”依雪难得露出哀求，虚弱的脸色让她更显可怜，也让人难以拒绝，只是这事关性命，寒铁衣不敢心软。
    “红痕尽虽然能够让你一生绝育，可是对你的身体也会有危害的，你会医术，应该知道的！”他并不觉得这样天天喝药麻烦，至少这样对她的危害少一点！
    依雪闻言，不由得低头苦笑“我如果会医术又怎么会连自己得了顽疾都不知道呢！”闭上双眼，依雪眼前掠过一段段景象。那日是她最痛苦最难受的一日，卫沉风带着她在马上杀戮，而她却在马上昏厥，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心太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是对那些尸体的怜悯，还是对耶律洪康凶残的失望，还是对卫沉风如此残暴的害怕呢？她找不出原因，只知道自己心里好痛好痛，痛到想要以睡觉来逃避。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真的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只有寒铁衣，而他告诉了她这个噩耗，原来剧烈的心痛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居然得了心疾，那是不治之症啊！怎么会是她啊！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狂风大作，不同的是那时他们住的是房子，风呼啸着将木窗打得怦怦作响，透过缝隙的风声更是让人害怕。只是这一切都不及寒铁衣对自己说的这个事情来的晴天霹雳，依雪甚至瞬间感觉到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对当时自己心中的害怕感到心有余悸，那是一种好像万千石块压身的负重感，重到让人喘不过起来，连呼吸都困难。
    寒铁衣见依雪没了声音，气息变得轻缓，心里不由得害怕，就怕她再次晕厥过去。走到她身边准备为她把脉。
    “有危害就有危害吧，像你这样在第二天才给我药总是不太安全。”在寒铁衣靠近床榻之时，依雪才闭目说道。
    寒铁衣松了一口气，再次劝道：“你不能喝那药，你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要是喝了红痕尽你恐怕连两年都熬不过了！”红痕尽虽然能够做到让女子永不受孕但同时也会导致女子阴虚，对身体有着很大的伤害，若依雪是身体健康，那倒还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容易腰酸腿软而已，可是她现在身体已经如此虚弱，再用拿药恐怕就真的伤身子骨了！
    依雪闻言，露出悲凉一笑，适才的闭目休息让她恢复了些体力，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疲惫了。依雪没有看寒铁衣，甚至没有看向任何一处，之时睁大着水眸。“他……刚才说要生个女儿……”轻声细语几乎让人难以听见，如果不是寒铁衣习武，如果不是房间太过安静，他也听不见的。不过他倒希望别听见的好，如此一来心就不会这么痛了，为了如此坚强却又如此不幸的她心痛，痛到甚至让他有了得了心疾的人是他的错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当初双眼带泪求他不要告诉卫沉风她病情的景象。明明自己是那么害怕，那么需要人呵护，她却还是坚持不肯让他说，她还是要隐瞒。她……
    “你说，我们两个的女儿，会想谁多一点呢？”依雪勾起一抹飘渺的虚笑，眼角微微弯起，满是憧憬。“不管像谁，都一定很漂亮吧！”沉风那么地俊美，自己长得也不错，他们的女儿应该很美吧，应该赛过天仙吧！呵呵，依雪甚至能够想象那小孩子可爱的摸样了，眼睛像自己，可以蓄水。嘴唇像他的，鲜红似血。聪慧可爱如麒儿，那将是多么可人疼的小娃娃啊！依雪抬头问着，在看到寒铁衣带着不忍地点头时，黯然地低下了头。
    可惜她不能生，那么可爱的孩子她不能生，生不出来。她有心疾，她的心不能够承受生育时的疼痛，她虚弱的身体也负担不了孕育孩子的艰辛，无论如何准备，如何调理，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一尸两命，她活不了，也就不了孩子。所以她一定不可以生！
    “依雪，你们……”寒铁衣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身为女子却不能够成为母亲，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依雪抬头，露出无所谓的笑，她早就不希翼了。“与其等怀上之后，再将她打掉，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怀上，可是像我们这样根本就不是办法，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在我们行房之后赶过来，将药送给我，来得多了，别人也会说闲话的，还是给我红痕尽吧！”她不想看到卫沉风知道她怀孕之后会出现的欣喜，也不想看到他得知自己打胎之后的失望，那些光是想想就让她如此心痛，如果真看到，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可是你的身体！”就算她说得有道理，就算她说的都对，可寒铁衣还是不敢给她那药，不论如何，怎么能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依雪因为他的冥顽不灵而皱眉。“就算不喝拿药，我也熬不了多久了，你难道没看出我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吗？”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在每次行房之后，瘫软在床上，睡一天，她知道的，寒铁衣会不知道？她不相信。
    寒铁衣哑口无言，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她的憔悴是那么的明显，只是看着她如此坚持，执着，他又会异想天开，也许只要她自己意志够坚定，她就能撑下去，撑一年，两年，又或者十年，谁又说得准呢？但那都只是他的异想天开，她的身体熬不住了，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消逝，因为那一次比一次猛烈的心痛！他应该在就察觉的，当初在与陵国对战之时，她就出现过心痛的症状，回到都城之后，他也好几次见她难耐捂胸，只是他都没有细想，深究。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细心点，如果他当时就为她把脉至少……至少……她能够早些调理。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她的顽疾是不治之症，没有人医得好的，医术甲天下的他，也不能！
168.彩蝶陪葬将军魂-164 将军铁衣（五）
    敌不过她坚定的目光，受不了心中对她的亏欠，寒铁衣最终屈服，答应：“我帮你配置。”说完之后有些狼狈地背过身去，眼眶居然泛着红。
    依雪假装没有听到他话语里的哽咽，将目光投向头顶被风吹动地布帛。“入秋了，我好想给他做件衣服。”她会女红，从小奶奶逼着学的，奶奶说过，一个女子可以不会读书，没有必要习武，却一定要回女红，这样将来嫁人了，才能够为自己的丈夫缝制好看的衣服，讨他欢心。所以她女红学得最好，只是，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她嫁给他之后，没有给他做过一件衣服，连缝补都没有！她真的不是个好妻子啊。
    “我帮你准备布料吧！”依雪话中的失落让寒铁衣心口闷闷地，立刻自告奋勇。这里是战场要弄到布匹，还是好点的布匹十分不容易，他来找可能会简单点。
    依雪好像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还是直直的看着头上翻动的布帛，好像那十分有趣似的。不用她回答，寒铁衣也知道她同意了，随即准备离开，可是一想到自己出了这个门，就要为她调制危害她身体的毒药，脚步又逐渐缓慢了下来。
    短短的一段路，寒铁衣却走了不知道多久，就到连依雪都忍不住侧目，望着他的背影，依雪突然觉得那背影好温暖，他人真的好好。“师兄，谢谢你！”真心的，谢谢你！
    寒铁衣背影一僵，没有留下任何话，迈开大步飞奔了出去。
    等到卫沉风在回到自己营帐之时，天都已经黑了，万家灯火齐亮，照耀之下，自己那偌大的营帐中那微弱的烛光显得十分孤寂，想到依雪一个人在房中孤单的等着，卫沉风心里十分内疚，疾步往帐篷走去。
    掀开门帘，卫沉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就是依雪的背影，她正对着烛光低头做着什么，好像十分专注，连他掀帘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走近她，才发现，她的身旁多了几匹布，而她正在专注地缝制着手中的一块布，看起来面积比较大，而且颜色也深，应该不是她的吧。
    卫沉风思索之时，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依雪的细肩，吓了她一跳，却又在卫沉风想要道歉的当口，一脸笑颜地对上他。“回来了！”满脸的欣喜就好像冬日温泉，暖暖地温着卫沉风的心，试问还有什么比回到家中，有着心爱人的笑颜相对更让人觉得幸福的呢！
    嘴角不自主地上扬，卫沉风挨着依雪坐在了矮榻上，那本是他夜里看书的地方，只容得下一个人，依雪身旁堆满了布匹所以显得不怎么宽裕，而再加上他，此时显得有些拥挤了。